十二花神 | 碧台明镜

作者简介：春山花落，浙江杭州人。浙江大学研究生在读。花草树木爱好者。2017年以“十二花神”为主题撰写植物随笔。

清康熙年间，浙江钱塘人陈淏著园艺书籍《花镜》，“以使人人尽得种植之方”。

 

2010年，浙江台州人沧月于夏末之际，增补2003年初撰的世情小说《花镜》，以花喻人，从女性视角讲述古时各种性格的女子，在各种艰难困苦中挣扎的过程。

 

小说的主人公，白螺，名字谐音于阿加莎·克里斯蒂笔下的波洛侦探，是碧落三山的司花女史，因触犯天规谪入凡间。

 

在看小说的时候，我不止一次地想，碧落三山的司花女史，掌管世间花草，她的真身该是什么？又是怎样的植物，才能压得住凡间的花草树木。到了最后一个故事，白螺的真身才逐渐变得明了——佛前修了五千年的碧台莲。

 

传言，佛陀诞生时，于东南西北四方各走七步，每走一步，地面皆现莲花以承佛足。莲花自此与佛教紧密相连，且带上许多灵性。这份灵性，也使得她在以道教为主的小说体系中，一跃成为司花女史。

 

而碧台莲，这个让我联想起“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和“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的名字，在我看到莲花为六月花神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碧台莲，白瓣上有翠点，房内复抽绿叶。

——陈淏·《花镜》

 

读书的时候有时会想，莲花与荷花，是一样的吗？

印象中，荷花总是亭亭地玉立于湖面，莲花则是低低地铺在水面。

而高中地理课时老师的一次提问，将这个印象更加深刻——呶，我问你们，荷花和莲花有什么区别？

少有人听讲的地理课忽然亮起了许多求知的眼睛。

“记住了啊，荷花是挺水植物，莲花是浮水植物。”

地理老师不无得意地授业解惑。

而当我在《中国植物志》中搜索“荷花”而不得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荷花和莲花，其实是一样的。

在《中国植物志》上，她们的正名，是莲，Nelumbo nucifera，毛茛目睡莲科莲亚科莲属。

在《本草纲目》中，她被称为“莲花”；在《尔雅》中，被称为“芙蕖（qú） ”；在《诗经》中，被称为“菡萏（hàn dàn）”；“荷花”则是她更加普遍的通称。

莲属共有两种植物，一种产亚洲及大洋洲，一种产美洲。

在我记忆中，以“莲花”为名的浮水植物，其实是广泛分布在温带及热带的睡莲属植物，Nymphaea 。

想来，地理老师口中的“莲花”，也应当是睡莲吧。

 

2013年暑假去加拿大参加短期交流时，在温哥华拍摄了不少睡莲的照片，其色艳丽多变，品种数目远胜国内。

加拿大秋冬季节气候寒冷，自然见不到热带睡莲。

热带睡莲的叶缘常常为波状，蓝紫色系居多。南方的水域里常有栽培。

荷花与莲花既指一物，古诗文中的“荷”“莲”并用也不稀奇了。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周敦颐·《爱莲说》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杨万里·《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

南朝乐府《西洲曲》的名句“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以“莲”谐音“怜”，写尽少女对恋人甜蜜而苦涩的思念。

少女情怀总是诗。

 

莲之灵性，不止在她与佛教的紧密联系，也在于她丰富多样的名称。

除去上文提到的“芙蕖”、“菡萏”，莲的各个部分也有各自独特的名称，而她们的命名，早在我国第一部辞典《尔雅》中，就已出现。

 

荷，芙渠。其茎茄，其叶蕸，其本蔤，其华菡萏，其实莲，其根藕，其中的，的中薏。

——《尔雅》

 

荷花（通称），也称芙蕖，她的茎叫茄（jiā，荷茎），她的叶叫蕸（xiá，荷叶），她的根叫蔤（mì），她的花叫菡萏（hàn dàn，未开的荷花花苞），她的果实叫莲，她的根叫藕，她的种子叫的，种子的中心叫薏（yì，莲心，即莲子中的青嫩胚芽）。

 

《尔雅》中将荷花的根称为蔤与藕，而蔤与藕应当都是荷花的地下茎，其中蔤是生长前期的地下茎，纤细；藕是生长后期，粗大有节可食用的地下茎。

 

 

万千植物中，每一个器官都有独一名字的物种，荷花当属第一个。

 

又想起了姚贝娜的《采莲曲》。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中有双鲤鱼，相戏碧波间。

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南。

莲叶深处谁家女，隔水笑抛一枝莲。

 

莲叶深处的少女，隔水笑抛的，又何止是一枝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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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春山花落

图：春山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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