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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翔 |“二王书风”的学术定位与书法文化

 朴庐主 2017-06-21


近年兴起的“二王书风”,在各种展览中渐已成为一种主流样式,作者阵营逐渐庞大,大众的接受度也比较高。对于这样一种风气的形成,我倒并不急于在前面加一个“伪”字。中国的书写传统在经历了共和国初期至“文革”的断裂带之后,书法界需要一种整体性的书写能力的回归。而“二王书风”雄踞书坛也就是近来十多年的事情,时日尚短,历史上所谓“一代风气”,往往是以朝代、以百年或几百年为时间跨度的。


以复兴书写传统而言,我更愿意把时下的“二王书风”看作书坛的一种建设性动因。如果有人想把一种方兴未艾的艺术潮流扼杀在萌芽中,肯定要不得,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当今时代至少是一个人们在临什么帖的问题上可以自由选择的时代。在我看来,取道“二王”,以此入门,进而深入书法传统,本来就是学习书法的上佳路径;从这个意义上说,现在的“二王书风”实践者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

 

曾翔临王羲之《都下帖》



曾翔临王羲之《秋月帖》

 


曾翔临王羲之《雨后帖》

 



曾翔临王羲之《远宦帖》

 


曾翔临王羲之《初月二十五日帖》



曾翔临王羲之《 丧乱帖 》


在这里,我想再澄清一点:书法的技法是多样的。很多人把技术狭隘化了,认为写“二王”字帖写得像,叫技术好;写碑、写篆隶、写民间书法,或者说写得拙、写得“丑”,就是不追求技术或者干脆就是没技术,这说法肯定不对。因此,今人兴起的“二王书风”还代表不了当今书写技术的“复兴”。更何况,对一门艺术来说,就技术而谈技术其实没有多大意义。将自己的字写得很像“二王”的摹本、拓片,或者写得很像孙过庭、米芾的帖,不等于创立了“新帖学”,也不等于就是“新古典主义”,充其量只是体现了书者对技法的必要的尊重。我承认,技法不是冷漠的东西,即使你的字没有和“二王”的书体拉开距离,你的字总是能表征你的心性的,也能表现你的精神状态,但这和艺术个性是两回事。需要提倡的是,当今书法艺术对章法的探索。现在国展上,拼贴和装饰风流行,但在章法上真正有价值的探索并不多,绝大多数还是流于对文本内容的抄写。面对充分开放的书法资源,当代书法的创新是结字、用笔、章法、墨法等方面的全面开拓,这本身就是对书法现代性问题的回应。在脱离了传统文化语境之后,对书法形式自律性的探索亦是必然选择,20世纪90年代的“流行书风”正是反映了这种趋势。这也印证了沈鹏先生的观点:书法的内容即形式,其形式即内容。


最后,强调中国艺术的一个重要传统——书画同源。以书入画,以画入书,前人都实践过。基于同样的物质媒介,书与画的相关性是不言自明的。但我看到,现在的水墨画家其书法根基普遍薄弱。中国画不同于古典油画以块面造型为主,而是以线为造型基础的,线条在中国书画篆刻中始终具有独立自主的美学价值。但在绝大多数当代水墨画家的作品中,我们看不到那种富有功底的线条。苏轼说过:“分科而医,医之衰也;占色而画,画之陋也。”持现代色彩观念的人当然不必同意他的说法;但究其宗旨,苏轼只是在强调书法功底在中国传统绘画中的意义。对中国画来说,书法是结构性要素,是本体。我敢断言,将来在水墨画上能有所成就的人,必定是在书法上也会有所成就的。当然,我也并不是说书法家非要去抢画家的地盘;而是认为,中国书画这种关联性的断裂也是书法传统萎缩的因素之一。在当代重构书法文化空间是一个大话题。我们是否可以期待,“二王书风”能成为当代书法文化“复兴”的真正开端?在这里我只想说,一种汉字的书写风格,根植一方水土,伴随一个民族,能跨越近1800年光阴而始终居于支配性地位,纵观古今中外,堪称文化奇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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