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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固之死 李固是前司徒李郃之子，他年少好学，常常隐姓埋名，骑着毛驴，驼着书箱，不远千里去寻师求教。后来竟能博览坟籍，成为当世名儒。汉顺帝阳嘉二年夏，洛阳宣德亭地裂，裂缝长达八十五丈。汉顺帝召集那些被推举的名贤，让他们议论当今之时弊及应对的策略。李固的奏对直指当时的积弊——外戚、宦官专权。建议皇帝对外戚可以封爵加赏，但不可轻赋高官重权；精简身边的侍宦，避免小人专权。汉顺帝对李固的奏对很满意，钦定为第一，随即擢拔李固为议郎。皇帝的乳母及宦官们都很害怕，就布置手下写了许多诬告李固的匿名信，案件发由廷尉审理。大司农黄尚知道李固被诬，就向皇后的父亲梁商禀明此事，获得梁商的支持。又有仆射黄琼力证李固无辜，案子拖了许久才得以雪冤。让李固去担任洛阳县令，但他心灵受到很大创伤，就弃官回了汉中老家。 汉顺帝永和六年，荆州盗贼蜂起，地方官长久不能平定。这时，朝廷起用李固为荆州刺史，李固用招安的办法平定了盗贼，同时上奏南阳太守高赐等人贪赃枉法的罪行。高赐等用重金贿赂大将军梁冀，梁冀从千里之外的京城传下文书，要求李固不要追究高赐等人，但李固坚持要逮捕他们。梁冀无奈，就将李固调任泰山太守。从此，梁冀与李固邪正不两立。 汉顺帝建康元年夏，皇帝驾崩，年仅两岁的太子刘炳继位，梁太后临朝执政。擢拔李固为太尉，参录尚书事。李固从政的黄金时代到来。时隔不到一年，汉冲帝刘炳早夭，在继位人选的安排上，李固与太后的弟弟、大将军梁冀复生激烈冲突。当时有两位继位人选：清河王刘蒜，年稍长，一向老成持重，颇有德望，乃朝中众望所归；渤海孝王刘鸿之子刘缵，年方八岁，还是个不懂事的顽童。李固对梁冀说：“今当立帝，宜择长年，高明有德，任亲政事者，愿将军审详大计。察周、霍之立文、宣，戒邓、阎之利幼弱！”（现在拥立国君，应该选择德才兼备、能亲自处理国家大事的成年人，希望将军审慎的决择。应当效法周勃、霍光拥立汉文帝、汉宣帝，切忌像邓太后、阎太后那样，利用皇帝的幼弱窃据政权。）但梁冀根本不理李固这一套，果然与太后在宫中商定，立八岁的刘缵为帝。 梁太后虽然始终维护着外戚的根本利益，但她还算是一个比较开明的人，从稳固政权的立场出发，她知道光靠腐化的外戚和谄佞的宦官不成，还得任用像李固这样贤能的直臣并保护他们。《资治通鉴》说：“太后委政宰辅，李固所言，太后多从之。黄门宦官为恶者一概斥遣，天下咸望治平，而梁冀深忌嫉之。”（太后把行政权交给辅政大臣，李固的建议太后大都能听从。对黄门宦官中为非作歹的一概斥逐，天下吏民都希望这样能治理好国家，而梁冀对此深恶痛绝。） 李固身处宰辅之位，又得到太后的支持，便大刀阔斧地进行了一些政改：先是斥逐那些为非作歹的黄门宦官，接着将那些依附外戚来路不正的官吏奏免了一百多。这些人对李固恨之入骨，在梁冀的支持下接连上飞章诬蔑李固说：“太尉李固，因公假私，依正行邪，离间近戚，自隆支党；大行在殡，路人掩涕，固独胡粉饰貌，搔头弄姿，褩旋偃仰，从容治步，曾无惨怛伤悴之心；山陵未成，违矫旧政，善则称己，过则归君；斥逐近臣，不得侍送，作威作福，莫固之甚矣；夫子罪莫大于累父，臣恶莫深于毁君，固之过衅，事合诛辟。”这篇诬蔑李固的飞章，看来还是颇费了一番神思的，其中列出了李固的几大罪状：其一、假公济私，挑拨离间，经营小集团。其二、皇帝驾崩后一点也没有悲伤之情。其三、皇帝的陵墓还没有建成就急于改变旧政，把功劳归于自己，把过错归于国君。其四、大量斥逐宦官近臣，使皇帝身边缺少侍奉者，而李固自己作威作福。其五、儿子最大的罪过是连累父亲，臣子最深的罪恶是诋毁国君，李固的大罪应该依法诛杀。梁冀将这飞章拿给太后看，请求立即逮捕李固，但太后不准。 汉质帝刘缵虽然只有八、九岁，但很聪明。他曾在朝会时看着专横跋扈的梁冀说：“这是一个跋扈将军！”由此引起梁冀的忌恨，便让人在煮饼中下毒，将小皇帝毒杀。汉质帝被害后，司徒胡广、司空赵戒及大鸿胪杜乔都认为清河王刘蒜应该继位为帝，但再次遭到大将军梁冀的反对。中常侍曹腾曾经在谒见刘蒜时受到怠慢，怀恨在心，就私下对梁冀说：“将军是几代的皇亲国戚，手握重权，宾客如云，难免会有过失之处，清河王处事严明，如果真当上皇帝，那么将军就危险了。不如立蠡吾侯（刘志）为帝，这样您才可以长享富贵。”梁冀深以为然。 在立刘蒜还是立刘志的问题上，以李固为首的朝臣与梁冀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但梁冀利用自己的特殊地位，与太后的特殊关系，最终说服太后同意立刘志为帝，并罢免了李固太尉的官职。汉桓帝刘志十五岁即帝位，从此东汉进入桓、灵末造。为了感谢梁冀的拥立之功，益封梁冀一万三千户，封梁冀的弟弟不疑为颍阳侯，梁蒙为西平侯，封梁冀的儿子梁胤为襄邑侯。 梁冀气焰熏天，而李固被削职为民。按理他们之间的争斗该到此为止吧，然而，梁冀对李固的存在始终耿耿于怀，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由此而知这世间从来忠奸不两立。建和元年十一月，有清河人刘文与南郡人刘鲔联手反叛，打出“清河王（刘蒜）当统天下”的旗帜。不久，刘文、刘鲔被捕杀，牵连到清河王刘蒜，被贬为尉氏侯，迁徙到桂阳。刘蒜自杀。梁冀趁机使人诬告李固、杜乔与刘文、刘鲔通谋，将送有司按验。太后一向信任杜乔的忠直，于是，梁冀下令逮捕李固，欲问成死罪。 李固的门生渤海人王调戴着犯人刑具到京城上书,力辩李固冤枉；河内人赵承等数十人戴着判腰斩犯人的刑具到皇宫门前上诉。太后下诏赦免李固，李固出狱的那一天，京城洛阳街头一片万岁声。梁冀听闻后大惊失色，畏惧李固终将是自己的祸害，便使人在朝堂上再次诬告李固与反贼刘文、刘鲔通谋，于是，李固被再次逮捕下狱。当年与李固一同应顺帝之召进京奏对的马融，现在已经成了梁冀的笔杆子，正是他，竭力网罗罪证，写成罪案，将昔日文友同僚送下地狱。良心未泯的大将军长史吴祐当着梁冀的面讽刺马融说：“李公的罪案是你一手定谳，如果李公冤枉被诛杀，看你有何面目见天下人！” 李固终于被害死在狱中，他给司空胡广、太尉赵戒留下的遗书说：“我李固身受国家厚恩，所以竭尽全力，不顾生死，立志辅佐皇室，希望能够与汉文帝、汉宣帝媲美，没想到一朝被梁氏把持朝政，你们这些三公唯有曲从，化吉为凶，变成为败，汉室的衰微从此开始！你们享受皇家的高官厚禄，可是国家颠覆而不能扶持。这样的倾覆大事，以后的史书难道能够遮掩抹杀！我的生命虽然已经到了终点，可是我在精神上获得道义，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同时被害的还有杜乔。梁冀将他们的尸体弃置于洛阳城北的十字路口，下令：“有敢于来哭丧收尸的将受到严惩！”但竟然有李固的门生郭亮、董班相约哭临，并守丧不去。夏门亭长呵斥他们说：“你们真是些迂腐的书生，竟敢公然违犯诏令，是不是想以身试法？”郭亮说：“被道义所感动的人，哪里顾得了自己的性命！你为什么要用死来威胁！”梁太后听说后就下诏赦免了他们。 李固之死告诫后人，邪恶奸佞最适于在专制政治下弄权，而那些正直无邪的人在专制政治下往往凶多吉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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