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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小说阅读教学中人物细节的艺术探究

 GXF360 2017-07-09
初中小说阅读教学中人物细节的艺术探究

初中小说阅读教学中人物细节的艺术探究

章 林

小说以塑造人物形象为中心,通过完整的故事情节和具体的环境描写来反映社会现实。对于涉足小说文本解读尚处于初级阶段的初中生而言,小说阅读教学不可回避对小说“三要素”的解读,因此引导学生赏读小说中人物描写的经典细节,关注人物性格和命运,理所当然成为初中小说阅读教学中的重点。教学中,把小说中人物形象的细节描写作为一门艺术来探究,更加有助于学生对小说人物的把握和对小说主题的挖掘。

一、人物命名的艺术

常言道:“人如其名,名如其人。”细细推敲,人物的命名其实也是一项艺术。

在教学鲁迅小说《孔乙己》一文时,一学生提出:“孔乙己的真名究竟叫什么?”教者因势利导,引导学生到文中找出“孔乙己”名字的由来:“因为他姓孔,别人便从描红纸上的‘上大人孔乙己’这半懂不懂的话里,替他取下一个绰号,叫作孔乙己。”由此可见,“孔乙己”本是描红纸上毫不相干的三个字,并非其人本名,而是别人替他取的一个绰号。这是为什么呢?这正是作者鲁迅故意而为之。结合原文引导学生探究其真正用意,文中说:“孔乙己是这样的使人快活,可是没有他,别人也便这么过。”在这篇小说中,孔乙己本身就是当时那种病态社会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多余人”,他向往通过读书获取功名,但是失败了;他又不愿意与贫苦百姓为伍,自以为读书人而清高不已,自欺欺人。他实实在在就是人们的一个笑料,连名字也没有,只是别人替他取一个绰号作为与姓名同样功能的标识,可见他作为一个失败的读书人的地位之低,比普通的老百姓更让人不齿。这其中融入了作者的情感因素,有对孔乙己其人的可悲,更有对孔乙己其人的可鄙。

在此基础上,教者再引导学生进行拓展探究其他相关小说人物的命名艺术,类似“孔乙己”这种关注人物命运、寄寓作者情感的还有鲁迅笔下的另一个悲剧人物“阿Q”(《阿Q正传》):“大约未必姓赵,即使真姓赵,有赵太爷在这里,也不该如此胡说的。此后便再没有人提起他的氏族来,所以我终于不知道阿Q究竟什么姓。我又不知道阿Q的名字是怎么写的。他活着的时候,人都叫他阿Quei,死了以后,便没有一个人再叫阿Quei了,那里还会有“著之竹帛”的事。所以,阿Q自称姓赵。名字不知,‘我’怀疑是‘阿桂’或是‘阿贵’。”

除此之外,还有利用“谐音”命名以暗喻人物品性的,如曹雪芹小说《红楼梦》里“贾政”(“假正经”)、“贾雨村”(“假语村”)、“甄士隐”(“真事隐”)等;还有利用“巧合”命名来激发阅读兴趣的,如金庸小说《天龙八部》中“四大恶人”,“恶贯满盈”段延庆、“无恶不作”叶二娘、“凶神恶煞”南海鳄神、“穷凶极恶”云中鹤,作者巧用四个成语中“恶”的位置为“四大恶人”排序。

二、辅助道具的艺术

文学作品中有不少人物形象的塑造离不开辅助道具,小说中更是如此。

巧用服饰道具往往能够暗示人物的身份地位、窥视人物的内心世界等。鲁迅小说《孔乙己》中这样写道:“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句中“长衫”本是一件很普通的服饰,但穿到孔乙己身上就成了一个富有特征性的道具。所有站着喝酒的人当中只有孔乙己一个人穿着“长衫”,在这外形细节上看就显得不伦不类,为下文写孔乙己被别人耻笑蓄势;再结合当时的时代背景,可以看出孔乙己身份地位的矛盾性,从而揭示出孔乙己自命清高、迂腐不堪的本质,为他最后的悲剧命运埋下伏笔。

再如俄国作家契诃夫的小说《变色龙》,文中塑造了警官奥楚蔑洛夫这样一个“变色龙”形象,其中那件披在他身上的“新的军大衣”就是一个典型的服饰道具,首句“警官奥楚蔑洛夫穿着新的军大衣,提着小包,闯过市场的广场”就揭示了主人公的身份特征:道貌岸然、趾高气昂的沙皇专制工具。教学中再抓住文中随着“狗的主人的变化”反复出现的“军大衣”“脱”与“穿”的细节,深入揣摩奥楚蔑洛夫内心世界的波动,其“变色龙”的见风使舵、媚上欺下等本质便淋漓至尽地暴露在读者面前。

除了服饰,小说中还经常出现其他辅助道具。如“毡帽”:叶圣陶先生的小说《多收了三五斗》中的“旧毡帽”这一道具揭示了当时贫苦农民的特定身份;鲁迅小说《故乡》中少年闰土的“小毡帽”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年形象,而中年闰土的“破毡帽”让我们看到了一个饱经沧桑的旧中国农民形象。如“烟管”(“烟枪”):鲁迅小说《故乡》中“他大约只是觉得苦,却又形容不出,沉默了片时,便拿起烟管来默默的吸烟了”,这是一个深受封建制度压迫而思想麻木、精神愚昧的旧中国农民的无奈之举;李森祥小说《台阶》中“他抽了一筒,举起烟枪往台阶上磕烟灰”,这是一个处于社会底层的普通农民的习惯性动作。细细品味,我们从“烟管”(“烟枪”)中读出了中国农民的共性:憨厚、淳朴的本质。

有了以上这些探究,学生阅读小说时不难发现,“扇子”是智慧的化身(《三国演义》中诸葛亮、《水浒》中吴用都使用了“扇子”这一道具),“藤椅”是闲情逸致的象征,“拐杖”是有身份长者的专利……

三、容貌神态的艺术

透过人物的容貌、神情、姿态往往能够窥视人物的心理,小说阅读教学中要将其当作一门艺术来欣赏,更需要注重其细微之处的变化。

鲁迅在小说《孔乙己》中多次写到孔乙己的神色,其一次又一次的变化恰恰反映了人物在命运的摆弄下,渐渐走向悲剧的宿命。出场时的“青白脸色”,准确地刻画出一位破落的“白面书生”营养不良的状态;被人嘲笑偷东西时“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形象地刻画出孔乙己与人争辩时内心的窘迫;被人嘲笑连半个秀才也捞不到时“脸上笼上了一层灰色”,可见信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读书人内心的极度痛苦;最后一次来到咸亨酒店时“脸上黑而且瘦”,别人再次取笑时他那“恳求”的眼色,暗示其精神肉体遭受到的双重打击,以致最终走向死亡的必然。人物的容貌似乎是静止的,但其神色却是不断变化的,教学中引导学生把握好这种变化,细细揣摩。孔乙己的“青白脸色”“涨红了脸”“笼上一层灰色”“黑而且瘦”,这种种神色都是可以描绘的,然而当他在精神和肉体濒临死亡、别人再次取笑他之时,他的神态已经无法用“色”来描绘,只是一种抽象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恳求”,足以可见人物命运的悲惨。

又如鲁迅先生的另一篇小说《故乡》,文中对杨二嫂容貌的描绘是这样的:“凸颧骨,薄嘴唇……”而二十年之前、“我”孩子时候的杨二嫂“颧骨没有这么高”“嘴唇也没有这么薄”。我们引导学生在阅读中进行比较,结合文本进行分析,杨二嫂的变化反映了二十年以来中国小城镇市民生活的变化,其容貌的变化就“形”而言,是生活条件的每况愈下而造成的;但细细揣摩,这恰恰又是作者的匠心独运之处。民间生活中有这样一种说法:薄嘴唇的人能说会道。作者是一个非常关注生活细节的人,一个“薄嘴唇”就把所谓“能说会道”(其实是“尖酸刻薄”)的杨二嫂活生生地展现在读者面前。由此可见,杨二嫂这一容貌细节的变化不仅反映了二十年以来中国小城镇市民物质生活的变化,更蕴含了其精神生活的变化。

每篇小说中对人物形象的刻画都离不开容貌神态的描绘,我们在教学中特别要注意引导学生去分析人物容貌神态的细微变化,在这种动态变化的细节中探究小说人物丰富的内心世界和情感世界,关注小说人物的命运。

四、语言语气的艺术

高尔基曾经说过:“文学的第一要素是语言。”俗话“言为心声”,说的就是一个人的语言能够反映一个人物的个性,小说中成功的语言描写能够鲜明地展示人物的性格,生动地表现人物的思想感情,深刻地反映人物的内心世界,使读者“如闻其声,如见其人”,获得深刻的印象。其实,小说中人物语言的细节更在于人物说话时的语气,细细推敲,这也是一门艺术。

丹麦作家约翰尼斯·延森的小说《安恩和奶牛》中写安恩老太太停留在瓦尔普峡集市的牲口交易场上时,有很多主顾关注过她的奶牛,我们不妨看看其中有两个主顾的询问——

前者:“这头母牛卖多少钱,老婆婆?”那人问道。他把挑剔的目光从奶牛身上转到安恩身上,锱铢必较地望着她。

后者:一个精明利落、脸刮得光溜溜的屠夫用他的藤杖敲了敲牛角,又用肥硕的手匆匆摸了摸母牛身上光滑的皮毛。“喂,这头母牛多少钱?”

在教学时我们引导学生进行对比朗读,不难看出前者是一个精明的商贩,后者是一个粗鲁的屠夫。面对两人不同的语气,不同的神态举止,老太太的反应也迥然相异:面对前者,安恩是一句“它是不卖的。”句末用的是句号,语气平稳,并且“为了表示谦恭,一只手把毛衣针撂下,使劲地把鼻子擦个不停”;而面对后者,安恩是“爱怜地瞅了瞅自己的奶牛,不屑地斜视了一下那个藤杖,然后转过脸去往远处张望”,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一句“它是不卖的!”句末用的是感叹号,语气强烈,透着十二分的不满。在这种不同语气语调的对比中,我们感受到主人公安恩老太太“不卑不亢”的人性美。

教学当代作家李森祥的《台阶》时,面对父亲的失落:这人怎么了?文章结尾处给出答案:“怎么了呢,父亲老了。”句中分别使用了逗号和句号,我们可以及时引导学生探究:能否将句中的标点符号分别改为“问号”和“感叹号”?学生们通过对比品读发现,原句平淡的语气中流露出对父亲的同情,更能表现对父亲辛苦一辈子日渐老去而地位依旧、命运依旧的惋惜和怜悯。于是,在这种对人物语言语气的艺术探究中,学生们自然加深了对文本主题的理解。

五、举止行为的艺术

“能把个人的性格、思想和目的最清楚地表现出来的是动作,人的最深刻的方面只有通过动作才能见诸现实。”小说中人物的言行举止是一个人性格、思想、情感最深刻而又最自然的外显,关注人物富有特征性、标志性的细微动作,是分析小说人物形象、把握小说主题的又一门艺术。

法国作家都德的小说《最后一课》中,文末韩麦尔先生有一个标志性的动作:“呆在那儿,头靠着墙,话也不说,只向我们做了一个手势:‘散学了,——你们走吧。’”这似乎成了这篇小说的一幅永久性剧照,深深地烙印在读者心中。教学中,我们可以引导学生在阅读文本的基础上模仿这种动作,在模仿中深切感受人物内心的痛苦、酸楚和无奈等复杂的情感,那种爱国主义情感油然而生。

再如李森祥的小说《台阶》,文中在父亲造好新台阶后这样写道:“有一天,父亲挑了一担水回来,噔噔噔,很轻松地跨上了三级台阶,到第四级时,他的脚抬得很高,仿佛是在跨一道门槛,踩下去的时候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硌,他停顿了一下,才提后脚。”这段文字中关于父亲动作的细节很值得探究:其一,“噔噔噔,很轻松地跨上了三级台阶”既照应父亲身体本来的强壮,又暗示父亲在新台阶造好后内心的欢愉。其二,“到第四级时,他的脚抬得很高,仿佛是在跨一道门槛”形象地写出父亲对新台阶的不适应。其三,“踩下去的时候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硌,他停顿了一下,才提后脚”为下文写父亲身体的衰老、精神的失落作铺垫。如此看似不经意的一幕,我们引导学生从父亲举止行为的细节中探究出丰富的意蕴(其实,本文中类似的细节还有很多),特别有助于学生对小说人物形象的理解和对文本主题的把握。

著名美学家王朝闻指出:“没有细节,没有具体描写,就没有艺术形象。任何主题具有伟大意义的作品,总是和那些能够充分刻画人物和适当地展开情节的具有独特性的细节描写相结合的。”没有细节,就没有艺术;阅读小说,没有对人物细节的探究,就没有艺术的享受,就不可能深入人物的内心精神世界。因此,在初中小说阅读教学中,关注小说人物命运,有效挖掘文本主题,从小说人物细节的艺术探究入手,不失为一种较好的方法。

(作者单位: 泰州市姜堰区励才实验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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