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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帽

 圆角望 2017-07-13

    黄骏骑

    退休后外出,我总爱戴一顶麦草帽,这倒不是“破帽遮颜过闹市”,一来为了遮阳,二来也的确省却了不少麻烦。那天,到学校给上高一的孙女送午饭,孙女看见我这模样,笑嘻嘻地说,爷爷真像一位老农!

    孙女的话,不由得勾起了我对草帽的思念之情。

    草帽,属于乡间,属于汗流浃背的田间地头,属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它虽不起眼,不登大雅之堂,但往年在乡下,没有哪一家的墙壁上,不挂着几顶麦草帽。一进门,抬眼就能看到,就能感受到一幅有着柴门香火,男耕女织的家的画面。

    草帽没有任何的装饰,没有多余的赘物,只是一顶简单不过的帽子,常年累月与农人相伴,感受着主人的性情和温度,听命于主人的使唤,顶着烈日的滚烫,冒着酷暑的侵袭,任劳任怨地履行自己的职责,行走在风中和雨里。

    作为农耕时代的产物,顾名思义,草帽多是用麦秸编织,也有用水边生长的一种柔韧的水草或竹篾编织的。颜色也因使用的材料不同而异,以麦秸白中带黄为流行色。有的在帽边上印一枚红五星,以示点缀,很是清雅,成为顾客选择的上品。我五六岁的时候,母亲去农业社参加劳模大会,带回家的奖品就是一顶雪白的草帽,帽檐上还印有“劳动光荣”四个红色的大字,十分抢眼。母亲平日里舍不得戴这顶帽子,只有走亲戚出人情的时候,才有模有样地戴上它。

    每年农事开始,家主都要为家人准备一顶因人而异的草帽。姑娘嫂子喜欢质地纯白的大圆圈草帽,系上各色的带子,戴起来秀气,一下子明媚了许多。年纪稍大的男性,则是那种“高妆帽”,很有点像喜剧大师卓别林在舞台上戴的那种圆顶硬礼帽。有的还在帽子里加上一个用细篾编织的帽箍,戴起来不易被风吹落。从供销社买回草帽,母亲总会在煤油灯下专心致志地在帽边接头处用花布条缝紧。她说,这样戴起来不光好看,还会使草帽耐用些。

    不用说,草帽的首选功能是遮挡烈日。赤日炎炎的盛夏,戴上草帽,会有神清气爽身心通泰的感觉。田间歇息时,既可当扇子用,也能垫坐在田埂上隔潮气。暴雨来了,没带雨具,草帽还能遮风蔽雨。日子长了,会让主人在使用当中平添一份情感和珍惜。更多的农人宁愿自己淋雨,也不会用它挡雨。因为草帽被雨淋湿了,很快会发脆变黑,缩短使用寿命。印象中,邻居汪八爷的草帽早已破旧仍舍不得丢弃,日复一日地戴着它劳作在田间,播种、锄草、间苗、施肥、收割。听他说,那系绳被汗水浸染,勒到嘴里的时候,又苦又涩。后来实在破旧得不能用,就把它戴在稻草人的头上,放在田间吓唬鸟雀。这顶草帽,真可以说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根根麦草是空心,做顶帽子表表情。一遮太阳二遮荫,免得郎君受雨淋。”在那个年代,草帽还是一种可馈赠的礼物。姑娘看上了“帅哥”、“小鲜肉”,亲手编织一顶精致漂亮的草帽送给心上人,作为定情物,是再合适不过的。

    草帽还有一个特定的功能,那就是舞台上反映生产劳动一类的歌舞节目不可或缺的道具。记忆里,有个舞蹈叫《姐妹们喜晒战备粮》,那头戴草帽,手拿簸箕,洋溢着丰收喜悦的姐妹们载歌载舞的情景,是我们这代人共同的美好记忆。

    在过去的岁月里,草帽见证了无数中国家庭的亲情与关爱。那年暑假我从县城回家搞“双抢”,有一天出门忘了戴草帽,母亲怕我晒着,跑了好多路送来草帽为我戴上,系好帽带。几十年过去了,这一幕,还在我的脑海里始终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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