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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念苏轼诞辰980周年:北宋第一段子手(1、2、3)

 naiga书馆 2017-07-19

纪念苏轼诞辰980周年(一):北宋第一段子手的智慧与幽默

张彦欣   2017-07-15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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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喜戏谑、爱打趣,后人评说他“谑而不虐”,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型段子手。他的趣闻轶事在古文人史料中俯拾即是,且“其文如其为人”独有一番谐趣。当时的人爱他,后人一样爱他,他身上就有那么一种魔力,一股劲。粗陋地说其乐观、豁达又觉言不尽意,不能言其一分。须得走近他细细体味方可知。

宋仁宗景佑三年,苏轼出生在眉州。苏轼此时尚在襁褓中,只能算可爱,幽默是说不上了。但我们可以趁此,说说苏轼的祖父苏序。老人风趣、健谈,爱喝酒,酒量也好。平日里常拿壶酒,与亲朋好友在草地上席地而坐,饮酒谈笑。有次二儿子苏涣中考的喜报传来,老人正喝的大醉。他大声宣读喜报,后将喜报和正吃的牛肉一同放入布袋,让村里小伙儿背着,自己则醉醺醺的骑着驴往城里去。听说的人常以此事打趣他,他自己却不以为意。祖父人品好,乐善好施、睿智通达。曾在丰年,不顾旁人议论,以米换谷,在粮仓储存三四万石稻谷。荒年歉收开仓散粮时,大家才明白其以米换谷,是因稻谷可以储存数年。《苏廷评行状》描述苏序“公幼疏达不羁,读书,略知其大义,即弃去。谦而好施,急人患难,甚于为己。”“人不问知与不知,径与欢笑造极,输发府藏。小人或侮欺之,公卒不惩,人亦莫能测也。”不可否认的,苏轼的性格明显有其祖父的影子,而这也无需另加解读,遗传使然。

苏洵虽不像祖父那样遗传给苏轼幽默的基因,但做为生身父亲,功不可没。至少我们可以说,苏轼的才智是遗传自其父。苏洵智高、有才,冷淡寡言。相较而言,弟弟苏辙沉静恬淡、稳妥的性格倒有几分像父亲。在其后兄弟二人宦海沉浮的荣枯岁月里,弟弟常予哥哥以慰藉、扶助和劝告。苏洵屡次科举考试铩羽而归,而其实他本人天赋很高,从他二十七岁才开始发奋读书,但仍能文名大噪,占据八大家之一席可见一斑。因此,苏洵科举失利后,特有抱璞泣血之感。好在两个儿子聪颖过于常人,听得他们朗朗读书声,苏洵也重燃希望,心伤陡然好了许多。

苏轼属于那种特拉仇恨的天才型人物,这种人往往少时就显露完胜常人的智力。据记载,苏轼十岁左右,就已写得一些奇文妙句,颇有名气的《黠鼠赋》即在十一岁写得。《黠鼠赋》描写一只狡猾的老鼠,“发而视之,寂无所有,举烛而索,中有死鼠”“覆而出之,堕地乃走,虽有敏者,莫措其手。”意思是老鼠藏于床下袋子中,被发现后装死,等人把袋子倒过来,立马急速逃走。苏轼由此以小见大,引发“汝为多学而识之,望道而未见也,不一于汝而二于物,故一鼠之啮而为之变也。”的感慨。从这篇叙述诙谐的咏物赋中可窥得苏轼谐趣之一隅。后于眉山学者刘巨的寿昌书院读书时,夏日逢大雨,苏轼遂与同窗陈建用、杨尧咨、弟弟苏辙做大雨联句。陈建用曰“庭松偃盖如醉”,杨尧咨曰“夏雨新凉似秋”,苏轼对曰“有客高吟拥鼻”,最后苏辙对曰“无人共吃馒头”,众皆倾倒。兄弟间以诗逗趣,趣味百生。

苏轼、苏辙相继成婚后,三苏于仁宗嘉佑元年进京赶考。进士考试是学子至关紧要的关头,所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考试时大家都紧张不已,谨小慎微,生怕出纰漏。苏轼却在进士考试的作文中杜撰历史事例,“当尧之时,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故天下畏皋陶执法之坚,而乐尧用刑之宽。”以此论述帝王为政的赏忠罚罪,妥帖而深刻。只是这是苏轼即兴发挥,而非史实。果真是有才任性。进士及第,文名大著,可谓“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时风头无两。当时的大家欧阳修言及苏轼,都感叹“三十年后,将无人再谈论老夫”。

鲜衣怒马少年郎,不识愁滋味。初涉世的苏轼对一切都充满热情和希望,意气风发、涉笔成趣。因而,其早期难见含嘲讽、戏谑意味的文章。

(本文作者张彦欣)
 

纪念苏轼诞辰980周年(二):北宋第一段子手的宦海浮沉

张彦欣   2017-07-16 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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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宗嘉佑六年,苏轼离京于凤翔充任判官。初到凤翔时,时任的宋太守与苏家是世交,苏轼与其相处的甚是融洽。但好景不长,很快来了一位姓陈的太守——陈希亮,其乃武人出身,耿直严厉,在官场的名声也好。当时的苏轼年轻又恃才傲物,万不愿向其俯首称敬。陈希亮对这个自负的年轻人也颇有成见,认为苏轼自诩有才而无实干之能。两个本该惺惺相惜之人,一见面就唇枪舌剑。屡屡口舌之争,谁都不肯拜于下风。后陈希亮建造“凌虚台”,求记苏轼,于是就有了有名的《凌虚台记》。涉足仕途仅两年的苏轼,认为为政当予民实际,着力民之急缺。在他看来,建造凌虚台于民无补,于是借机对陈太守加以嘲讽。“夫台犹不足恃以长久,而况于人事之得丧,忽往而忽来者欤!而或者欲以夸世而自足,则过矣。盖世有足恃者,而不在乎台之存亡也。”将凌虚台建造的意义化有为无。年轻的苏轼尚未经宦海风雨,思想上积极用世的理想正处于巅峰时刻,以致其戏谑之言尖锐性过之、温和性不够。虽《凌虚台记》嘲讽之意极其凌厉,但陈希亮确有大量,一字未改,刻于碑上。后来苏轼对此事也颇为懊悔,有修好之心,且二人相处日久,越发深感对方的才能和德行为人所尊,彼此都对对方很是尊敬。陈希亮死后,苏轼为其写了很长的墓志铭,还与陈希亮之子陈慥成为挚友。

四年后,即英宗治平二年,苏轼还朝,授直史馆。在史馆任职使苏轼得良机博览珍藏古书、名人手稿和画卷,这算得上苏轼较为惬意的一段生活。但依旧好景不长,于当年五月,苏轼妻子病逝,次年四月父亲苏洵病逝。苏家兄弟送灵柩回故里眉山,守孝三年。神宗熙宁二年,二人归京,很快卷入新政引发的政治漩涡。苏轼自此便一直饱受宦海风雨的痛击。

苏轼反对新法,常与王安石有口舌之争,但苏轼辩才了得,多半是王安石哑口无言。当时王安石颇爱研究字源,尤善从会意角度解读字源,有些确有深意,有些难免穿凿附会。例如他说“诗字从言从寺,法度之言也”,就是极为牵强的。苏轼认为王安石对字的结构和来源的阐释违反构字法,便有意戏谑王安石。一日,摆出请教姿态,问道,“为何‘鸠’是由‘九’和‘鸟’组成的呢?”王安石一时语塞。苏轼立马说,“还是我来告诉你为什么,《诗经》有云“鸣鸠在桑,其子七兮”,加起来刚好九只小鸟。”除此,苏轼还嘲讽王安石对“波”的解释:“波”者“水”之“皮”也。同王安石戏谑道,“依照你对‘波’字的解释,则‘滑’就是‘水’之‘骨’了”。这些关于苏轼调侃、嘲谑的小故事,虽在历史长河中,有被夸大、演变之嫌,但也更生动的展现出苏轼纯真、风趣的一面。

这些趣闻轶事读来轻松幽默,几乎让人忘却当时政潮的风谲云诡。新法当权派和守旧派政治较量的结果,往往是贬谪、流放,甚或杀身之罪。新政开始后。苏轼多次上书神宗,表明反对新政,并请求尽快停止变法。请求未果后,上书请求外任。苏轼先是于杭州任通判三年,又先后在密州、徐州、湖州任太守,身心饱受迁徙之苦。期间,苏轼作多首诗讽刺新政,“赢得儿童语音好,一年强半在城中”讽刺青苗法;“岂是闻韶解忘味,迩来三月食无盐”讽刺盐法;“敢向清时怨不容,直嗟吾道与君东,坐谈足使淮南惧,归向方知冀北空,独鹤不须惊夜旦,群鸟未可辨雌雄。”讽刺朝廷的一群小人,如乌鸦一般。

经历一番世事,苏轼的诗词少了年少时期的无端喟叹。他嫉恶如仇,风节凛然,对官场小人的不正之行,“如蝇在台,吐之乃已”。诗文多讽刺新政,戏谑小人。苏轼此时的幽默,不仅是一种智慧,还是一种力量。

(本文作者张彦欣)

纪念苏轼诞辰980周年(三):北宋第一段子手的嬉笑怒骂

张彦欣   2017-07-19 0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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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神宗元丰三年,苏轼任湖州太守不久,御史弹劾苏轼的《湖州谢上表》《山村五绝》《八月十五日看潮》《戏子由》《独乐园》《汤村》等诗中含对朝廷的藐视、不忠和对新政的嘲讽。大名鼎鼎的“乌台诗案”发生,苏轼被捕入狱。根据苏轼的笔记记载,他被押送入京前回家看家人,全家正为他痛哭 ,为了安慰家人,苏轼向他们讲述杨朴的故事,“宋真宗想征召当时的大儒杨朴进京为官,杨朴并无从政之心,但也不敢抗旨不尊,只得随护卫进京面圣。真宗问其可会作诗,朋友可有作送别诗给他,他都予以否认。只说临行前妻子作诗送行,“更休落魄贪杯酒,亦莫猖狂爱咏诗。今日捉将宫里去,这回断送老头皮。”家人听完,都破涕为笑。这故事不知是苏轼现编还是确有之,但家人定是听懂了那句“亦莫猖狂爱咏诗”所含的戏谑之意。

当权派细究苏轼所有诗作,以图将苏轼的罪名加重,置于死地。苏轼的有些诗词确嘲讽新政和小人当道,但并未含对皇权的藐视,或公然反对朝廷。当权派明知苏轼讽刺的是新法致使人民疾苦,是针对变法存在的弊病而提出批评,却以皇权、朝廷为幌,夸大苏轼言论,上升到反朝廷之名。“乌台诗案”实质是一场以”诗“为名的党争。各路正直人士仗义相救,苏轼被监禁四个月又二十天后重获自由,算得上死里逃生。出狱次日,一道圣谕贬往黄州,充团练副使,但无权签署公文,不准擅离该地区。

谪居黄州,团练副使并无实权,俸禄也很微薄,积蓄很快告罄。匮乏所迫,苏轼开始了其农夫生涯,建起“雪堂”,在东坡开荒种地,自称“东坡居士”。苏轼常在雪堂款待宾客,其交友甚广,即便谪居荒僻之地,仍有老友千里迢迢赶来看望,附近慕名而来的人更是络绎不绝。苏轼虽一生仕途坎坷,少居要职,但其光风霁月、才气纵横,谈吐幽默风趣,门可罗雀还从未发生过。苏轼自己也喜交友,无论对方身份高低、学识多寡,僧人、农民、妓女各色人等都与其交。

陈慥(陈希亮之子,字季常,自称龙丘先生)也居于黄州,且居所离雪堂不远,常来看望苏轼。季常惧内,苏轼玩兴上来,写诗打趣:“龙丘居士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后人常以“季常之癖”嘲笑怕妻子的人,苏轼一句戏谑之言,使陈慥“名”垂千古。抛却政治,苏轼的田园生活很是惬意,他不求甚多,衣食够用,就心满意足。农夫当久了,他越发敬佩田园诗人陶渊明,常在田间与农民一起唱他改编的《归去来兮辞》,还觉得自己是陶渊明转世。

看上去,经历生死、贬谪,苏轼变得更为豁达,更接地气。但若细察其此时的诗文,即见其朝政民生诗减少,抒发个人情感的诗增加。时自嘲自讽,时傲睨一世,情感矛盾复杂。他赞赏陶渊明的生活和性情,而陶渊明是一种乐天知命、安贫乐道的老庄精神。此外,在杭州时,苏轼就常去寺庙,与僧人为友,谈佛论道。苏轼从小习的是儒家道义,仕途不顺后,其内里才慢慢接收佛、道的思想。以期既能经世济时,保持对朝政民生的关心和责任感;又能在政治黑暗、朋党倾轧情况下,以佛老的清静无为、超然物外获得内心的宁静,淡化荣辱得失对心灵的冲击。这种变化反映在诗文创作上,即为嘲讽隐藏的更深;幽默在表,讽刺在内,被后人点评为“外谐内庄”。为儿子写《洗儿戏作》,“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表面看来,苏轼对孩子的期望令人嬉笑,实则既是对官场的嘲讽,又是一番自嘲。

(本文作者张彦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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