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朱熹:一轮紫阳映活水(4)

 liuhuirong 2017-07-19


  而且,他笔锋犀利地进一步指出:“四海利病,系欺民之休戚,斯民休戚,系守令之贤否。监司者守令之纲,朝廷者监司之本也。欲 斯民之得其所,本原之地亦在朝廷而已。今之监司,奸赃狼籍、肆虐以病民者,莫非宰执、台谏之亲旧宾客。其已失势者,既按见其交私之状而斥去之;尚在势者, 岂无其人,顾陛下无自而知之耳。”

  在宋孝宗那里的结果是四个字:充耳不闻。

  公元一一八〇年,淳熙七年,朱熹再次 以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态度上书:“天下之务莫大于恤民,而恤民之本,在人君正心术以立纪纲。盖天下之纪纲不能以自立,必人主之心术公平正大,无偏党反侧之 私,然后有所系而立。君心不能以自正,必亲贤臣,远小人,讲明义理之归,闭塞私邪之路,然后乃可得而正。今宰相、台省、师傅、宾友、谏诤之臣皆失其职,而 陛下所与亲密谋议者,不过一二近习之臣。”最后,他忧心忡忡地指出:“莫大之祸,必至之忧,近在朝夕,而陛下独未之知。”

  这次,宋孝 宗看完后大怒:“是以我为亡也!”亏得宰相赵雄劝导:“士之好名,陛下疾之愈甚,则人之誉之愈众,无乃适所以高之。”宋孝宗才没有将朱熹治罪。公元一一八 八年,淳熙十五年,朱熹再次面奏孝宗,更加不客气地指出:“陛下即位二十七年,因循荏苒,无尺寸之效可以仰酬圣志。”他进一步指明原因:“无乃燕闲蠖濩之 中,虚明应物之地,天理有所未纯,人欲有所未尽,是以为善不能充其量,除恶不能去其根。”强烈建议孝宗正心诚意,存天理,去人欲,那么,“则圣心洞然,中 外融澈,无一毫之私欲得以介乎其间,而天下之事将惟陛下之所欲为,无不如志矣。”

  然而,这些话通通没有用。

  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缺乏清澈的眼睛、伉直的嘴巴,缺乏的只是一双识忠知理、善于纳谏的耳朵。

  《论语·里仁》教导过我们:“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将《论语》咀嚼得烂熟的朱熹自然比吾侪更清楚其间的道理。

  他知道该关闭自己的扬声系统了。公元一一九〇年,绍熙元年,宋光宗即位,正直之士纷纷被驱除出朝,朱熹留下了自己写好的奏折,但最终没有投递出去。这就是今天仍躺在《朱子全集》里的《己酉拟上封事》。

  此年五月,陆九渊受诏知荆门军,他在给朱熹的信中写道:“新天子即位,海内属目,然罢行升黜,率多人情之所未喻者,群小骈肩而骋,气息怫然,谅不能不重勤长者忧国之怀。”朱熹回信道:“荆门之命,少慰人意。今日之际,惟避且远,犹或可以行志,想不以是为厌。”

  这里,朱熹已想到为“可以行志”而必须“惟避且远”。

  此后,他便是在一路推辞却又推辞不得之中,继续着自己的官场生涯。

  宋光宗即位后,朱熹直宝文阁,居数月,除江东转运副使,以疾辞;改知漳州;拜为秘阁修撰,主管南京鸿庆宫,辞;除荆湖南路转运副使,辞;他主张的划定漳州经界不被批准后,以言不用上书自劾,除知静江府,辞;主管南京鸿庆宫,嘉王府召为幕僚,辞;未几,授潭州知州,辞。

  公元一一九五年,宋宁宗即位,右相赵汝愚力荐朱熹,有旨赴行在奏事,又辞。同年除焕章阁待制、侍讲,再辞。一路被授官,一路拒绝的朱熹,再次力辞,但这次没有被获准。于是,朱熹成为帝师,重演程颐在元祐时期的一幕。

  此年十月,朱熹赴经筵向宋宁宗进讲《大学》。他告诫宁宗《大学》为“修身为本”,要“深加省察,实用功夫”,“如其不然,则今日区区之讲读,亦徒为观听之美而已,何益于治道有无之实,以窒夫祸乱之原哉?”

   此间,他上《经筵留身面陈四事札子》,言辞恳切地劝导宋宁宗诚心正意,勿为“左右近习倡为此说以误陛下”,要求宁宗“下诏自责,减省舆卫”,告诫他“近 习不得干预朝权,大臣不得专任己私”,针对韩侂胄专政擅权,“斥言左右窃柄之失”。这些发自肺腑的金玉良言,让宋宁宗深感逆耳。于是,在经筵位职上只待了 四十六天的朱熹,被宋宁宗以“悯卿耆艾,方此隆冬,恐难立讲,已除卿宫观”为托词,一道御旨解除了侍讲职务。

  来时本非所愿,去时又有何怨?

  朱熹上书请求辞职名,并乞致仕,仍然没被应允。他不知道,像程颐为帝师的下场一样,同样有一场政治迫害向他隐隐袭来。

  文人无心政治,但却总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绍熙末年,宋宁宗赵扩由赵汝愚和韩侂胄拥立为帝。赵汝愚出身皇族,收揽天下名士,意欲有番作为。韩侂胄是外戚,纠集京镗、何澹、刘德秀、胡纮等人,屡屡向赵氏阵营进行攻击,而宋宁宗力挺韩侂胄。

  很不幸,朱熹先前就是经赵汝愚荐举而当上的侍讲,更不幸的是,他还屡屡向宁宗进言韩侂胄专政擅权,“斥言左右窃柄之失”。

  公元一一九五年,庆元元年,韩侂胄当政,赵汝愚被罢相。由于赵被罢相之时,以朱熹为首的知识分子多次上书申救,韩侂胄为排除异己,树立权威,开始全面清洗知识阶层,太学生杨宏中等六人被编管于五百里外,朱熹被免职侍讲。

   公元一一九六年,朝廷宣布禁止道学。此诏一出,犹如“文革”的南宋版,一批急于邀宠请功之人纷纷跳将出来。监察御史沈继祖诬告朱熹犯有“不孝其亲、不敬 于君、不忠于国、玩侮朝廷、哭吊汝愚、为害风教”等六大罪,在第六条罪状中还生生造出“诱引尼姑以为宠妾,家妇不夫而孕”的荒唐故事。

  上帝已无言,百鬼且狰狞。

   面对强大的政治压力,朱熹此时已有口难辩,他上书道:“草茅贱士,章句腐儒,唯知伪学之传,岂适明时之用”,表示“深省昨非,细寻今是”。皇帝下诏将朱 熹落职罢祠,朱熹的学生蔡元定则被送道州进行看管。右谏议大夫姚愈再次上书,诬陷道学权臣结为死党,窥伺神器。还有个叫余囍的人义愤填膺地上书,要求朝廷 斩朱熹。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