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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九渊:六经皆是我注脚(4)

 liuhuirong 2017-07-19



  他认为,学问应该是关 乎切身,对人性提升与道德完善有补。舍此,即为虚妄之学,只是工具而已,学问的目的是为明天理,天理则与人心互为一体。所以,功夫全在自家领悟:“大抵为 学,不必追寻旧见。此心此理昭然宇宙之间,诚能得其端绪,所谓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又非畴昔意见所可比拟。此真吾所固有,非由外铄,正不必以旧见为 固有也。”

  可以看出,在陆九渊这里,为学的本质又回归到了孔孟时代,复原为一种生命自我完善之学,带有强烈的主体实践性,因而他的教 学之法也更接近先秦儒家的主张。“某尝令后生读书时,且精读文义分明、事节易晓者,优游讽咏,使之浃洽,与日用相协,非但空言虚说,则向来疑惑处,自当涣 然冰释矣。纵有未解,固当候之,不可强探力索,久当自通。所通必真,与私意揣度者天渊不足以喻其远也。”“学者不可用心太紧。深山有宝,无心于宝者得 之。”“大抵为学,但当孜孜进德修业,使此心于日用间戕贼日少,光润日著,则圣贤垂训,向以为盘根错节未可遽解者,将涣然冰释,怡然理顺,有不加思而得之 者矣。”

  人皆有是心,心皆具是理,心即理也。本心是天所与我者,故心所发之志,自然与天地不限隔,但常人溺于利欲意见而把本心遮罩,只在利欲意见中打滚,这便如在逆旅,必须冲破利欲意见关卡,直透到念虑之萌处,才会复其本心,义利自辨。

  本心既复,则应事接物之理皆从本心流出,一切就变得本真而自然。

  要人复其本心,便须先有“存养工夫”,这也是孟子所说的“养其大体”,“先立其大”。陆九渊说:“必深思痛省,抉去世俗之习,如弃秽恶,如避寇仇,则此心之灵,自有其仁,自有其智,自有其勇。私意俗习,如见晲之雪,虽欲存之而不可得。此之谓先立其大。”

   人开端一念便弃去私意俗习,恢复本心之智仁勇,这便是先立其大。立此心,或者说复本心之后,天理昭昭。从而,“苟此心之存,则此理自明:当恻隐自恻隐, 当羞恶、当辞让,是非在前,自能辨之……所谓溥博渊泉,而时出之”。本乎此源,世间万德也就自然流淌,一切本乎吾心,沛然而外界莫之能御。

  从上述这些论述中已经看到,讲究心灵体认,以“尊德性”为主旨的陆学,与钟情经典传注为基本特色,以“道问学”为基调的朱学,二者之间划定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两位大师迟早要站在这道沟壑前,进行面对面的学术争鸣。

  华山很忙,
金庸笔下的武林高手们一直选择在那里论剑。

  鹅湖却很悠闲,风光旖旎,碧波荡漾,正好可以让喜欢安静的两位大师,面对面坐下来品茗论道。

   一位学术大师级人物决定由自己出面,在这里组织一次高级别的学术研讨。吕祖谦,字伯恭,学者称其东莱先生。吕祖谦、朱熹二人私交甚笃。朱熹辞职居家之 时,吕祖谦多次与朱熹共同讲学于武夷山和毗邻的建阳寒泉精舍。淳熙二年,公元一一七五年五月,吕祖谦翩然来访,留止旬日。期间,朱吕两人在建阳寒泉精舍讲 学之余,相互切磋学问,而且共同编著了儒学巨著《近思录》。

  朱熹在《书〈近思录〉后》里记录了这段经历:“淳熙乙末之夏,东莱吕伯恭 来自东阳,过予寒泉精舍,留止旬日,相与读周子、程子、张子之书,叹其广大闳博,若无津涯,而惧夫初学者不知所入也。因共掇取其关于大体而切于日用者以为 此编,总六百二十二条,分十四卷。益凡学者所以求诸用力,处己治人之要,与夫辨异端,观圣贤之大略,皆初见其梗概。”吕祖谦也在此书的跋中写道:“所载讲 学之方,日用躬行之实,具有科级。循是而进,自卑升高,自近及远,庶几不失纂集之旨。”

  吕祖谦结束福建之行归浙,朱熹亲自送行,五月底抵信州铅山(今江西上饶县)鹅湖寺。

  显然,吕祖谦有意安排朱、陆在此处见面,目的是调停朱、陆之学之间的学术分歧,使他们的学术冲突“会归与一”。

  所以,在“骗”朱熹到鹅湖的同时,吕祖谦也发出请柬,邀请陆九龄(字子寿)、陆九渊兄弟前来这里雅集。鹅湖寺地处闽、浙、赣交界,位于朱、陆二人各自所在的中间地带,于双方交通均最为方便。六月初,陆氏兄弟迤逦而来。

  在中国思想史中有着巨大影响的一场学术研讨会就此拉开帷幕。

  辩论主题是“教人之法”。围绕这个话题,双方很快剑拔弩张,各不相让,迅速进入到激烈的争辩之中。用朱熹后来的回忆文字说就是:“始听莹于胸次,卒纷缴于谈端。”

  惹恼朱熹的是陆九渊的一首诗。

   前来的路上,心知此行之意,而且也深知不可能达到学术调和目的的陆九龄对弟弟陆九渊说:“伯恭约元晦为此集,正为学术异同。某兄弟先自不同,何以望鹅湖 之同?”于是写了一首诗,其诗云:“孩提知爱长知钦,古圣相传只此心。大抵有基方筑室,未闻无址忽成岑。留情传注翻榛塞,着意精微转陆沉。珍重友朋勤切 琢,须知至乐在于今。”可以看出,陆九龄想用此诗既表明自己的学术立场,又示好于对手及主办人,求得一种“珍重友朋勤切琢,须知至乐在于今”的会晤氛围, 不伤和气,应付一下了事。

  但事情进展并非如陆九龄所料。朱熹为人谨严峻厉,陆九渊则狂放无羁,这其实已经注定了此次相会的必然结果。

   据陆象山《语录》记载:“及至鹅湖,伯恭先问先兄别后新诗,先兄举诗才四句,元晦顾伯恭曰:'子寿早已上子静舡了也。举诗罢,遂致辩于先兄。某云,途中 某和得家兄此诗云:’墟墓兴哀宗庙钦,斯人千古不磨心。涓流积至沧溟水,拳石崇成泰华岑。易简工夫终久大,支离事业竟浮沉。'举诗至此,元晦失色。至’欲 知自下升高处,真伪先须辨只今,元晦大不怿,于是各休息。翌日,二公商量数十折议论来,莫不悉破其说。继日,兄致辩,其说遂屈。伯恭甚有虚心相应之意,竟 为元晦所尼。”

  首先让朱熹面容失色的是陆九渊诗中的这句“易简工夫终久大,支离事业竟浮沉”,继而让朱熹深感不快的是另一句“欲知自 下升高处,真伪先须辨只今”。陆象山攻击朱熹以博览典籍、格物致知为特点的为学之法是“支离事业”,而且口无遮拦地傲然说自家“易简工夫”终久远大,朱学 必然“陆沉”,对此,朱熹当然极为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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