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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照，是指国家主管机关发给出国旅行、执行任务或在国外居住的本国公民的证件，以证明其国籍和身份。鸦片战争后，帝国主义国家将其时国际间已经开始通行的护照制度引入中国，用来保护他们的侨民。清朝立国开始，颁布《大清律》，规定：“凡馆员民兵私自出海贸易，及迁移海岛居住耕种者，俱以同贼论处，斩。”因此，华人出国皆属非法行为，其在海外的生命和财产权益也不受政府保护，更不会对其发放护照。 19世纪70年代，随着与世界接触的逐渐密切、国际意识的提升、国内危机的加剧以及海外华人对国内政治、经济等方面影响的逐步扩大，清政府逐渐开始重视对海外华人的保护，1874年，陈兰彬奉命赴古巴调查华工情况，让清政府了解了华工在海外的凄惨状况以及设置驻外使领馆的必要性，1875年，陈兰彬被任命为出使美、西、秘大臣，成为清政府首位驻外出使大臣，其后清政府驻外使领制度逐步建立。随着清政府驻外使领馆制度建立，政府机关开始给华侨颁发护照，保护华侨权益的华侨护照终于产生，并在晚清经过了几十年的发展变化，是反映晚清政府侨务政策的重要见证。 黄华饶护照 中文页面 广东江门市博物馆 黄华饶护照 英文页面 广东江门市博物馆 1882年美国华侨黄华饶护照 单页纸质，长27.3厘米、宽21.3厘米，双面印刷，一面为竖排中文，一面为横排英文，所设需填项均为手书。现将中文内容抄录如下（下划线部分文字为手书填写）： 金字第三千三十号护照 出港前往中国 姓名黄华饶 籍贯新宁 年岁 三十二 业艺田工 身材五尺六寸半 面貌 紫 异相无 寓居地 大清国驻剳美国金山总领事黄为给发护照事： 现据华民黄华饶 禀称由美国出港，请为给发护照 为往来之据，为此，给照护行。即烦 各贵国关津 人等验照放行，并请照例妥为保护，是所至盼！ 右给华民 黄华饶 收执 领此护照，应前往美国税关验明加用印押，持照再来，应将照缴 纳，经税关查验放行。若有伪改执照、顶替名字等弊，一经查出，照 美国例罚银一千元以下，不完罚款，监禁五年以下，各宜凛遵。 光绪八年十 月 十二 日 自金山总领事属给 新宁即今台山市旧称； 1882年5月6日，美国国会通过了美国史上第一个限禁外来移民的法案——《关于执行有关华人条约诸规定的法律》，即通常所谓的1882年美国《排华法案》，开始执行排斥华人移民的政策。法案规定：十年内禁止华工入境，华工以外有权进入美国的华人必须持有清政府颁发的有英文翻译证件，内容需包含姓名、年龄、身高、职业、生理特征等等。《排华法案》并非绝对禁止华工进入美国，其第四条规定：1880年11月17日（即1880年《中美续订条约》签订之日）以前居留美国并获得海关证明文件的华工，暂时离境后，准许重新进入美国。但华工多数不懂英语，无法与美国海关税员沟通，很难申领到注册文件，因此，时任清政府驻旧金山总领事的黄遵宪通过清政府驻美公使馆与美国国务院交涉：美国政府同意华人离开美国时，均由中国总领事馆免费给发身份证明和护照，这样既便于华人领取相关证明文件，也方便税员获得华人注册确认所需的相关资料。但一年后，这项权利被美国政府粗暴停止。黄华饶在美国为“田工”，而护照所列华人信息条目，基本按照税员注册华人所需资料设置，因此，这份护照正是美国排华法案通过后，清政府驻美国旧金山总领事馆总领事黄遵宪签发的最早的一批护照之一，第“三千三十”号，也是目前发现最早的华侨护照。 朱彬护照中文部分 广东江门市博物馆
1892年美国华商朱彬的护照 折页纸质，长度为29.5厘米，宽度为24厘米。左侧为竖排中文，背面无字体，右侧为正反面均为横排英文，中间盖有长方形骑缝印，内含九叠篆体“大清总领事之关防”。现将中文正本内容抄录如下： 大清驻扎美国金山总领事黎为给发护照事，兹据华人朱彬禀请给照以便回美查该人，系按中美续约并华工例第六款应可回美，在美居住之人中国政府准其回美，兹照一千八百九十一年八月一号户部新章给照护行，为此给照并将本人姓名年岁等项开列，请烦 各贵国关津官吏验照放行，湏至护照者 若有伪改执照顶替名字等弊一经查出按例究办，各宜凛遵。 计开 姓名朱彬 籍贯 新宁 年岁 卄八 身长 五尺五寸 面貌右眉尾一小癦 住址屋仑端口 前做何业商 何项生意什货 何处作生意均和 何时作生意 作有若干年 九年 生意共值若干银七千元 原人签名 往某国 中国 限于六月搭某船□□出港 右给华人朱彬收执 光绪十八年闰六月二十五日自金山总领事署给 该护照内容包含持照人的姓名、籍贯、年岁、身高、面貌特征、职业、生意价值、前往目的地等基本信息以及申领护照的事由、使用护照程序、作弊行为的处罚、发照机关和发照日期等项目。护照正面英文部分内容以及所设项目与中文版本大致相同。 该护照英文部分贴有一张护照所有者的梯形照片，照片上及底部盖有领事署的圆形钢印，该护照应目前发现最早的带有照片的华侨护照。《排华法案》推行后，由于在美国人看来，黄皮肤黑眼睛的华人几乎一模一样，难以辨认，很难用语言描述华人的特征，因此，许多华人得以冒名进入美国。1891年，美国颁布了新的移民法，禁止罪犯、病人、白痴、乞丐、契约劳工等进入美国，并成立移民办公室，即移民局的前身，设立联邦入境检查处，为有效防止冒用护照的现象，19世纪末快速发展的照相技术被应用，在美国华侨护照上开始粘贴持照人照片。 该护照背面英文部分为朱彬1893年凭该护照在美国驻香港领事馆注册登记回美的记录。 雷学护照 广东江门市博物馆
1897年古巴华侨雷学赴美护照 单页纸质，长度为46.8厘米，宽度为29.5厘米。护照分为左右两部分，右边为中文正本，左边正反面为英文正本。该护照保存较差，英文部分大部分缺失。现将中文正本内容抄录如下： 大清驻扎古巴总领事黎 为 给发护照事,查有华人雷学系按照中美续约应准任便来往之人,是以本总领事照依一千八百八十四年七月五号美国议院定例及一千八百八十五年正月十四号美国户部章程准给此照,作为首次凭据以便到美时呈关查验放行，所有该华人姓名各项洋文开列如左须至护照者 光绪二十三年六月卄三日发 右照留给雷学收执 总领事 限领照壹个月内出港 该护照为华侨雷学由古巴赴美所持的护照，护照中文部分没有开列雷学的相貌特征，“所有该华人姓名各项洋文开列如左须至护照者”， 但护照英文部分残损严重，信息较多缺失，护照上没有持照人的照片，但不排除残损的左侧护照上曾粘贴着持照者的照片。 1868年中美签订《中美续增条约》，又称“蒲安臣条约”，条约中第五条规定“大清国与大美国切念民人前往各国。或愿常住入籍，或随时来往，总听其自便，不得禁阻[6]”。雷学原为按照中美续约应准任便来往之人，但1882年美国通过排华法案后，对可入境华人严格审查，1884年美国又通过了排华法案的修正案，将来自任何港口的华人均列为限制对象，并严格限制了华商的定义，扩大了华工的范围。雷学因从古巴进入美国，因其符合上述法案规定的条件，因此大清驻古巴领事馆给其发放了入境美国的护照。 潘昌护照 广东江门市博物馆
1906年南非华商潘昌的护照 单页纸质，长度为53厘米，宽度43.3厘米。单面印刷，正文周边为蓝色水波纹边框，边框内中间顶部上书“护照”两个大字，正文为竖排中文，蓝色印刷字体，所设需填项均为手书。现将内容抄录如下： 钦命南斐洲总领事官 军机处存记花翎二品顶戴直隶特用道刘 给发护照事，照得商人潘昌在斐经商有年，先因有事回粤一行，诚恐沿途盘诘合行给予护照为此照，仰经过州县营汛关卡一体验照放行，毋得留难阻滞，有误限期，该商亦不得包揽厘税，籍故稽延致干查究，切切须至护照者。 仰给商人潘昌执此 光绪三十二年闰四月廿五日给 限回斐即日缴销 该护照顶部中间有四行手书英文，经辨读，大致内容为：潘昌有事回广东发给此照，大清领事署1906年6月16日。英文左侧为大清总领事署印章，左侧竖书“第二十三号”，可见此护照是1906年南非总领事署所颁发的第23号护照。 早在清朝中前期，就有华工在南非生活工作，晚清时期南非华工人数逐渐增多，特别是1904年中英《保工章程》签订后，南非大规模招募华工从事采矿等工作，这些华工在南非的境遇非常悲惨，备受剥削凌辱，为保护华工的权益，根据中英《保工章程》的规定，清政府在南非设立了总领事馆，1904年，刘玉麟被任命为南非总领事，1905年4月，他终于到达南非，开始处理建立领馆，保护南非华工华人的工作。而此时，南非相继推出了各种歧视性的排华法案，限制华人华侨华商的活动，华侨华人的处境愈加艰难。刘玉麟到任后，积极推动护侨工作，潘昌的护照就是这一时期的产物。不过对比美国华侨护照，潘昌的护照仅用英文手书了四行字，聊聊数语以应对南非官员的审查，可见南非对华人的审查还远远没有美国严苛。 胡维秀护照 广东江门市博物馆
伍文衍护照 广东江门市博物馆
1909年美国华侨胡维秀护照 1910年美国华侨伍文衍护照 两份护照均为单页纸质，长度为38厘米，宽度为35厘米。护照内容相同，分为上下部分，上半部分是自右至左竖向书写的中文正本，下半部分是自左至右横向书写的英文正本。护照外文内容以及所设项目与中文部分大致相同，只是胡维秀的照片粘贴在中文部分，而伍文衍的照片粘贴在英文部分。现将胡维秀护照中文内容抄录如下： 驻美国金山总领事府许 为 发给护照事案，查光绪二十五年十二月十六日奉前兼署两广总督部堂德札开照得沿海各省奉旨着设立保商局，如有关津留难官吏苛索各情事一经查实即着从严究办以䘏商艰，钦此。当于广东省城设立保商局保护出洋回籍商民以杜留难苛索及欺凌择噬等弊，历经遵办在案，现经粤省特设劝业道台陈出示晓谕所有保护侨民事务统归劝业道办理，惟旅美各埠侨民回华须有本总领事署护照照会投到验明，即由道署再给护照藉资保护以免沿途地方官留难情弊等，因兹据侨民胡维秀呈称现年五十岁，向在美国加省罗省埠□街第□号门牌华利店营生，定期于四月卄四日搭西伯利亚船回国前往肇庆府开平县原籍，呈请发给护照前来本总领事，覆查无异为此发给护照，俾利遄行须至护照者。 右给侨民胡维秀收执 宣统元年四月卄三日 19世纪70年代，随着与世界接触的逐渐密切、国际意识的提升、国内危机的加剧以及海外华人对国内政治、经济等方面影响的逐步扩大，清政府逐渐开始重视对海外华人的保护，1893年薛福成奏请清政府放开海禁，一体保护归国的商人，并正式授予各地领事馆发给海外华侨回华护照的权利，使官方对华侨的保护正规化。但是，返乡的华商被官吏、差役、宗亲勒索盘剥的事情仍然层出不穷。为切实保护回乡的华商，“光绪二十五年十二月十六日，奉前兼署两广总督部堂德札开照得沿海各省，奉旨着设立保商局，如有关津留难官吏苛索各情事，一经查实即着从严究办，以䘏商艰，钦此，当于广东省城设立保商局，保护出洋回籍商民以杜留难苛索及欺凌择噬等弊”，虽然保商局的成立，并没有根本改善华商回乡被勒索刁难的情况，但是清政府为笼络华商的经济财力所做的努力还是值得肯定的。 1907年，清政府裁撤广东的农工商局，改设劝业道，道台陈望曾“出示晓谕所有保护侨民事务统归劝业道办理，惟旅美各埠侨民回华须有本总领事署（金山总领事署）护照照会投到验明，即由道署再给护照，藉资保护，以免沿途地方官留难情弊等” 胡维秀、伍文衍两份护照的内容体现了晚清政府护侨政策和机构的发展，对研究近代华侨史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 江门市博物馆所收藏的晚清华侨护照包含最早的美国华侨护照、最早有照片的华侨护照、非洲华侨护照等，其时间跨度基本涵盖了晚清护照发展的历程，是反映晚清政府侨务政策、外交历史、华侨历史的重要文物，具有重要的历史价值。 本文刊于《文物天地》2017年第六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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