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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 傅星:新村

 老鄧子 2017-07-27


新  村

傅星


 

那次中学同学聚餐,以前大家都是新村人,既是同学,又是邻居,餐后心情不错,某人提议去新村看看。反正不远,便一道前往。到了新村就觉得好小,没走几步就结束了。还进了某栋楼里去打量了一下,更是逼仄了,公用厨房,当年四户人家就挤在那里做饭,怎么过来的;还有那两个卫生间,呵呵,就不多说了。我们家的住房在三楼,儿时觉得好高啊,大人一直在提醒,小心啊小心啊,摔下去会摔成肉饼子的,如今感觉往上跳一跳就能触到一样。去老楼前照相留念,居然连往后退退的空间都没有。

 

感觉上新村就如同一个老人,风烛残年,来日无多了。

 

我父母一直住在那里,住房是五十年代初机关分配给的,别家的基本上都搬迁了,就他们不动。在我父母看来,新村是最好的:窗前有绿,商场几步就到,公交方便,后来又多了地铁,关键是医院很近。上海,哪里还能找得到比这里更好的房子。前年和去年,两位老人相继去世。我知道接下去差不多就要和新村告别了。

 

新村曾经是很风光的。在上海,除了工人新村之外,其实还有各式各样新村。如我们这个地方,都是机关家属楼。运动来了,几乎每家每户都会受到冲击,一塌糊涂,满盘皆输。那时候看马路对过的真正的工人新村,真是羡慕不已,它神气,温暖,并且拥有足够的尊严。


新村种种


上海的工人新村:曹杨新村

上海静安区 


有太多的不堪往事,在小说《怪鸟》中多多少少涉及到了,可也不想处理得太悲了。本来写作的初衷,就是父母亲不在了,新村也将离去。那么就写下一点什么吧,作为一种挽留的姿态。关键是细节,还有氛围什么的还原度要高一些。当然语言从来就是陷阱,它永远无法抵达事物的本真。这个我们都懂。

 

这些天大热,我又想到了新村。以前哪有这么热,几乎不用扇子也可以度夏了。上午在楼前打牌,傍晚去空地上玩,各种玩法。吃了晚饭就是听故事的时间了,总会有人设下书场。西瓜和绿豆汤都比现在的好吃,棒冰和酸梅汤也比现在的好吃。台风来了,更凉爽了,大风穿越,呼啸而过。我们在风中狂呼乱喊,手挥柳鞭,追来追去。新村好大,没有尽头。那时候新村就是全部,而别的地方根本就构不成世界。

 

在这次写作中我遭遇到了我自己,还有那些儿时的玩伴,十分享受这个重逢的时刻,大家在小说中又疯了一把。以后可能也不会再有了。我们家的那间老屋子在叫卖了,就挂在链家地产网上。照片真是够难看的,为什么就不能拍得好些。

 

新村总要拆的,它存在的理由已经不充分了;然后它会残留在各种叙事中,它会变得很虚无,难以言说,道不清;而最真切的留下的,或许就是这点乡愁了。

 

                                     2017年7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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