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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善纯:《史记·天官书》载:昔之传天数者,

 把吴钩看了 2017-08-14

内容提要  昆吾是夏商古国名,其后代被说成“戎”,昆吾的本身亦应是戎狄。中国的十二辰本来是黄道周天的十二天宫,是由古代巴比伦传来的《史记》昆吾传天数者,可能就是指诸如此类科学知识。

关键词 昆吾         喀戎

《史记·天官书》载:“昔之传天数者:高辛之前,--重黎;于唐、虞,--羲和;有夏,--昆吾;殷商,--巫咸;周室,--史佚、苌弘;于宋,--子韦;郑则裨灶;在齐,--甘公;楚,--唐眛;赵,--尹皋;魏,--石申。”“传天数者”仅此14人。昆吾氏,就是夏朝惟一的传天数者

所谓“天数”就是包括天文、地理、星算、统治秘诀在内的大学问。看来昆吾也是像孔夫子那样的大教育家。但历史上的昆吾究竟怎样传天数,《史记》中除了惜字如金的一句话以外,未作进一步解释。幸而我们在浩如烟海的典籍中发现了一些线索。

《礼记·郊特牲》:“祭之日,王被衮以象天,戴冕璪十有二旒,则天数也。乘素车,贵其质也。旂十有二旒,龙章而设日月,以象天也。天垂象,圣人则之,郊所以明天道也。”郑玄注:“天之大数不过十二。”

《礼记·深衣》:“古者深衣盖有制度,…制十有二幅以应十有二月。”

《楚辞·天问》:“天何所沓?十二焉分?日月安在?列星安陈?”

《吕氏春秋·季冬纪》:“盖闻古之清世,是法天地,凡十二纪者,所以纪治乱存亡也,所以知寿夭吉凶也。”

《左传·哀公七年》子服景伯说:“周之王也,制礼,上物不过十二,以为天之大数也。”杜预注:“天有十二次,故制礼象之。” 景伯的意思是,周朝统一天下,制定了礼,上等物品的数量不过12,这是上天的大数。杜预却说天之大数指天有12次。杜预是西晋人,通天文历法,“十二次”是天文学术语,次指岁星(木星)所在的位置。岁星12年绕天1周,每年所在的位置叫作1次,故周天有12次。《逸周书·周月》:“日月俱起于牵牛之初,右回而行,月周天进一次而与日合宿。日行月一次而周天历舍于十有二辰,终则复始。”

“十二次”与西方12宫完全对应。古巴比伦人对天空星座进行了长期观测,定出了黄道,又把黄道分成12等份,每等份30度,称为1段。太阳在12个月内绕黄道运行1周,因此它在黄道上每月运行1段。在西方人看来,太阳是阿波罗神,它休息的地方定然是金碧辉煌的宫殿,因此,他们就把黄道上的1段叫做1宫。这样,黄道上的12段便成了“黄道十二宫”。黄道十二宫的名称与黄道附近的12个星座相同,即白羊宫、金牛宫、双子宫、巨蟹宫、狮子宫、处女宫、天秤宫、天蝎宫、射手宫、摩羯宫、水瓶宫和双鱼宫。郭沫若指出:“(中国的)十二辰本来是黄道周天的十二天宫,是由古代巴比伦传来的”(《先秦天道观之进展》)。《史记》昆吾传天数者,可能就是指诸如此类科学知识。

新疆洛浦县山普拉古墓群是战国至南北朝时期于阗国境内一处较大的公共墓地,出土的人头骨经鉴定为雅利安人种。1983年以来进行多次发掘,出土物有陶、木器、丝毛织品级饰物等,还发现有殉马坑。1号墓中出土一件时代为公元1-2世纪(相当于东汉时期)的彩色毛织壁挂,由20多种颜色的细毛线织成。壁挂下部右手握矛的武士被认为是希腊神话中的英雄赫拉克勒斯,壁挂上部有人首马身图案,实际上是希腊罗马神话中的马人喀戎。马人图案洋溢着希腊艺术的风格:高耸的鼻梁几乎与额头垂直,飘动在肩头的兽(狮?)皮隐喻着勇敢,手中的号角象征着对自己荣誉的宣扬,马的4蹄也与中国传统摆法不同;马人四周的菱格图案,带着西域韵味。

喀戎(Chiron)是希腊神话一个半人马的名字。传说喀戎不像其他的半人马般凶残野蛮,而以其和善及智慧著称,琴棋书画,弓箭刀枪,拳斗相扑,天地人间,无所不能,无所不晓。喀戎隐居在皮力温山洞中,传授盖世武艺。他是多位希腊英雄的导师,当中包括雅典国家创立者忒修斯(Theseus)、特洛伊战争英雄阿喀琉斯(Achilles)、取回金羊毛的伊阿宋(Jason)、大力士赫拉克勒斯(Heracles)、医药之神亚斯克雷比奥斯(Asclepius)。凡是他的学生,哪怕只学会了一种技艺,就可以称雄天下。赫拉克勒斯一生周游世界,在一次追杀半人马强盗的过程中误伤了他的老师喀戎,喀戎本是不死之身,但赫拉赫勒斯的箭浸泡了九头蛇许德拉毒血,喀戎感到疼痛的折磨超过死亡。后被宙斯升上天空,成为射手座

希腊英雄们的导师喀戎与《史记·天官书》所记夏朝惟一的传天数者昆吾氏”可以勘同。公元前12世纪左右,亚欧草原上的居民掌握了骑马技术,半人半马的喀戎无疑来源于古希腊人对骑马者的初步印象。草原居民终身与马相伴,很少用脚走路,以致于有时遇战马伤病,他们就没办法步行走回家。这与《山海经·海内经》“北海之内,…有钉灵之国,其民从膝已下有毛,马蹄,善走”的记载异曲同工。钉灵即丁零。《三国志·魏志》裴注引《西戎传》:“乌孙长老言,北丁零有马胫国,其人声音似雁鹜,从膝上身,人也;膝以下生毛,马胫马蹄,不骑马而走疾马,其为人勇健敢战也。”喀戎可能就是昆吾之戎的神化

昆吾是夏商时方国,己姓。《史记·楚世家》载:“昆吾氏,夏之时尝为侯伯,桀之时汤灭之。”初封于濮阳(今河南省濮阳市)。曾为夏伯,迁于旧许(今河南许昌),后为商汤所灭。其先为重黎,重黎死后,他的弟弟吴回继续居火正之职。吴回生陆终。陆终娶鬼方氏女,生子6人,昆吾、季连等。季连即是后世楚国的始祖。昆吾乃陆终长子,姓己,名樊,擅长制陶和冶金。昆吾的部落一直处于不断的迁徙之中。夏之时分封于今山西运城,后来东迁到中原故地祝融之墟(今河南许昌一带)。《汉书·地理志下》:“帝丘,今之濮阳是也。本颛顼之虚,故谓之帝丘。夏后之世,昆吾居之。”夏亡,昆吾氏辗转东迁至今河南武陟一带,称有苏氏,姓氏依然因循始祖昆吾,为己姓,即是妲己出生、成长、直至出落为“百千媚态,真如芍药笼烟,梨花带雨”(《封神演义》)的绝代美女的地方。

直到春秋末年的公元前478年,作为昆吾后裔的己氏,仍然存在,并保留了他们的种族组织,变成了姬姓卫国的奴隶。《左传·哀公十七年》记载,从前有一次,庄公登城,看见戎州人聚族而居,问身边人:这里是哪个部族?身边人答:戎州人。庄公道:我是姬姓,要戎氏干什么?于是下令把戎州毁了,从此戎州人对庄公恨之入骨。后来卫庄公在北宫做梦,梦见一个人登上昆吾之观,披头散发脸朝着北面叫嚷说:“登上这昆吾之墟,有绵延不断生长的大瓜小瓜。我是浑良夫,向上天呼诉无辜。”卫庄公亲自占筮,繇辞说:“像一条浅色的红尾鱼,穿过急流而犹豫不安。靠近大国,消灭它,将要灭亡。关门塞洞,就越过后墙。” 卫庄公使用匠人,长久不让休息。他又想要驱逐国卿石圃,没有来得及而祸难发生了。石圃联合匠人攻打卫庄公。卫庄公越过北墙逃走,逃到戎州己氏家里,把玉璧给己氏看,说:“救我的命,给你玉璧。”己氏说:“杀了你,玉璧会那里去?”昆吾的后代被说成“戎”,昆吾的本身亦应是戎狄

徐中舒在《再论小屯与仰韶》中注意到:“昆吾与夏古多并称,《诗经·商颂·长发》:‘韦顾既伐,昆吾夏桀’;《淮南子·俶真训》:‘栖迟至于昆吾夏后之世’;《国语·郑语》:‘昆吾为夏伯矣’;《左传·哀公十八年》杜预注:‘昆吾,以乙卯日与桀同诛’。”为什么昆吾与夏古多并称?他没给答案。依笔者看来,昆吾与夏都是“胡”的异译。

《说文》:“壶,昆吾,器也。”王菉友《说文释例》称:“昆吾者,壶之别名也。”但昆吾还有数解:美石名;用石冶炼成铁制作的刀剑;古丘名,传说太阳正午所经之处,借指正午。《列子·汤问》:“周穆王大征西戎,西戎献锟鋙之剑。”《十洲记》:“昔周穆王时,西胡献昆吾割玉刀,…切玉如割泥。”《山海经·中山经》:“昆吾之山,其上多赤铜。”郭璞注:“此山出名铜,色赤如火,以之作刀,切玉如割泥也。周穆王时,西戎献之,《尸子》所谓昆吾之剑也。”昆吾急读即胡。昆吾刀、锟鋙剑,不过是胡刀、胡剑而已,如同西域来的人或事物称“胡人”、“胡姬”、“胡笳”、“胡琴”、“胡椒”。《山海经·大荒西经》:“有三泽水,名曰三淖,昆吾之所食也。”《大荒南经》:“又有白水山,白水出焉,而生白渊,昆吾之师所浴也。”淖,恐与蒙古语nuur(湖)有关;白,应为蒙古语bai(富饶的)音写,白渊即今之贝加尔湖(baikal)。可见昆吾使用阿尔泰语,这与夏人使用阿尔泰语的情况吻合。

在有商一代卜辞中,直接说到夏代历史的文字几乎没有。卜辞见到的是邛方、土方、羌方、鬼方、鼓、戈、雇(顾)等,许多时候他们是商的敌国。这些名单中,必然有夏的对音,只不过写成音近的字罢了。卜辞常有征土方、邛方、鬼方的内容。武丁以后他们被打败,从此少见于卜辞。殷墟卜辞也透露有这方面的信息。“己酉卜,鬼方昜(扬),亡祸?五月”(《乙》6684)。武丁以后他们不见于卜辞,也说明他们可能移徙了。他们去了哪里呢?我们知道,在这前后北方地区有一部分人向西迁徙了,后来被称为大夏,还有一部分人去了遥远的南方和西北方。

在《尚书·甘誓》中,曾提到夏代一个诸侯国叫有扈氏,姒姓,居于今陕西户县附近。启继承禹的权位后,在钧台大宴各地部落首领。有扈氏对启破坏禅让制度的做法十分不满。启以“恭行天之罚”的名义讨伐有扈氏,大战于甘。《尚书·甘誓》说:“啊!六军的将士们,我要向你们宣告:有扈氏违背天意,轻视金木水火土这五行,怠慢甚至抛弃了我们颁布的历法。上天因此要断绝他们的国运,现在我只有奉行上天对他们的惩罚。” 孔颖达《尚书正义》引郑玄云:“有扈,与夏同姓。” 高诱注《淮南子·齐俗训》说:“有扈,夏启之庶兄也。以尧舜举贤,禹独与子,故伐启,启亡之。”又注《吕氏春秋·先己》:“有扈,夏同姓诸侯。” 所谓同姓,曲折地反映扈就是夏的另写。这个有扈氏不见于甲骨文,“扈”不但与夏同姓,而且是同音字。在北方游牧部族中颇为习见双汗制,有夏氏与有扈氏之战可能就是夏初双汗制所发生的冲突

《说文》有“扈,夏后同姓所封,战于甘者,在鄠。”段注:“夏之有扈,在汉之鄠县也。鄠即扈。”根据《左传·昭公元年》“夏有观扈”、《国语·楚语上》“启有五观”来看,观、扈确实与夏同姓。《史记·夏本纪》正义:“雍州南鄠县,本夏之扈国也。户、扈、鄠三字一也。古今字不同耳。”

这种同音异写的情况还有“雇”、“鼓”、“顾”、“戈”、“过”、“滑”、“胡”、“狐”等。他们都是白狄建立的小国,很有可能是夏人灭国后部落分散的结果。上述与夏同音的方国,皆可认为是“鬼”的音变。

王国维说,古书中作为国名的雇、鼓、扈常通用,所指为一。《春秋·庄公二十三年》盟扈之扈,殆本作雇(《殷虚卜辞所见地名考》)。卜辞及《左传》都有“鼓”的记载,《左传·昭公十五年》杜预注:“鼓,白狄别种,巨鹿下曲阳有鼓聚。”所以,鼓为北狄氏族名,其居地在今河北太行山以东、巨鹿以西的汦河流域。鼓君称“鸢鞮”,应是周代译人“狄鞮”的异译。王应麟认为“鼓即顾”(《诗地理考》)。《国语·郑语》谓昆吾、顾皆己姓。《汉书·古今人表》载:“鼓、昆吾”,师古曰:“鼓,即顾国,己姓。”《诗·商颂·长发》郑氏笺:“顾、昆吾,皆己姓也。”

《左传》中还有“戈”、“过”的地名,记载夏少康曾灭戈、过,复禹之绩。徐中舒说,戈、过古音同是见母,故得相通,“当是一名的分化”(《再论小屯与仰韶》)。在金文中,“鬼”字右上方还常出现偏旁“戈”,说明鬼方与有戈氏密不可分。夏曾与有扈氏、有过、有戈相互斗争,应属同室操戈。

周代有胡国,在今安徽阜阳,归姓,或称妫姓。公元前495年灭于楚。战国时为楚邑,又称宗胡。胡国之归姓或妫姓,正说明他们的祖先是鬼方。《竹书纪年》:“武丁三十二年,伐鬼方,次于荆。”这个鬼方在荆楚,不可能是北方的鬼方,而只能是今安徽阜阳的胡国。鬼方是怎么来到荆楚的?《太平御览》卷82引《帝王世纪》:“汤来伐桀,以乙卯日战于鸣条之野,桀未战而败绩。汤追至大涉,遂禽桀于焦,放之历山,乃与妹喜及诸嬖妾同舟浮海,奔于南巢之山而死。”《史记·律书》:“成汤有南巢之伐,以殄夏乱。”正义:“南巢,今庐州巢县是也。”安徽阜阳的胡国,可能就是夏桀南奔留下的后裔,《竹书纪年》误把它说成是武丁时事。如此,则夏、胡、鬼三称在这里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夏代在今河南滑县有滑国。《左传·襄公二十九年》载晋人语:“虞、虢、焦、滑、霍、杨、韩、魏,皆姬姓也,晋是以大。若非侵小,将何所取?武、献以下,兼国多矣。”西周初年,康王将“周公次八子伯爵封于滑,为滑伯”。滑国被姬姓取代,仍称滑国,后迁都于费,因此又称费滑。滑国君主曾参加过霸主齐桓公组织的会盟。公元前627年,秦国东征郑国的军队灭亡滑国,撤军回国,途中为晋国军队全歼,是为秦晋肴之战。秦国虽灭滑国,却无法占领其土地。滑国土地之后由晋国所有。今洛阳城东南43公里处偃师市府店镇滑城河村附近台地上发现了春秋时滑国都城遗址。城垣屈曲呈弧形,平面略作长靴形,断断续续的夯土城墙残体至今仍时隐时现。周封诸侯,大多取异姓而代之以姬姓,则姬姓之前的滑国,并非周之同宗。

古代常有将冲突对方名称妖魔化的现象,把他们说成犬类,犹如“瑶”之为“猺”、“僮”之为“獞”、“僚”之为“獠”、“狫”,“滑”也被写作“猾”。有些词被进一步引申为贬义词,犹如“欢兜”变为“混蛋”,“猾”也获得“乱”、“狡猾”、“玩弄”等义。《国语·晋语》有史苏论献公伐骊戎胜而不吉的故事,晋献公卜问讨伐骊戎的结果,史苏占卜后说:“能取胜但不吉利。”献公问:“此话怎讲?”史苏回答说:“遇兆,挟以衔骨,齿牙为猾,戎、夏交捽。交捽,是交胜也。”韦昭注:“猾,弄也。”从兆象看是齿牙互相夹持,衔着一块骨头,齿牙咬弄着它,象征骊戎和晋国的互相冲突。齿牙交对,就是交替取胜。这里是故意使用“猾”的另一个含义,来影射戎、夏之间的关系,说明此词的非汉语性质。

《尚书·舜典》也有“猾”字,其文称:“帝曰:皋陶,蛮夷猾夏,寇贼奸宄,汝作士。五刑有服,五服三就;五流有宅,五宅三居。惟明克允。”《广雅》将“猾”释为“乱”;“蛮夷猾夏”就是外族侵扰中国。今人释“猾夏”为“侵扰夏人”。此语出自帝舜,但尧舜时代,夏朝尚未建立。帝舜崩,禹继位,改有崇氏为夏后氏,禹本人始被后人称为夏禹。帝舜在世未有“夏”,又怎么能有“侵扰夏人”之说?这与常理相左,与历史不符。如果理解为外族侵扰中原更加不妥,《孟子》说舜“东夷之人也”,帝舜为夷人族属已为学者认可。《帝王世纪》载,皋陶生于曲阜少昊之墟,是东夷少昊之后。帝舜、皋陶二者皆为夷人族属,又何来贬夷为别族之说?笔者认为,“蛮、夷、猾、夏”都是族称。其二,《尚书》在“帝曰:‘皋陶,蛮夷猾夏,寇贼奸宄,汝作士’”的后面,紧接着是“五刑有服,五服三就,五流有宅,五宅三居,唯明克允”;据注解,说的全是内政,丝毫不涉外交,何来“外族侵扰中国”?在《大禹谟》中,同样的内容表达为“帝曰:‘皋陶,唯兹臣庶,罔或干予正,汝作士,明于五刑,以弼五教’”云云,连“蛮夷猾夏”4字也不见了。

《说文》无“猾”字。王先谦《尚书孔传参正》引俞樾云:“孔宙碑:‘是时东岳黔首猾夏不宁。’东岳黔首亦华夏之人,而云猾夏,不可通。疑猾夏尚有别解。”又云:“愚意夔从手,则为扰乱字,疑夏字亦有扰乱义。…古语以猾夏二字连文同义。猾,乱也;夏亦乱也。”孔宙,后汉人,孔子19世孙,此碑刻于延熹四年(161),今存曲阜孔庙。俞樾将“猾夏”释为动词,于史无征,不可从。但说“猾夏二字连文同义”,则很有可能。《书·武成》有“华夏蛮貊,罔不率俾”,疏:“华夏为中国也。”对华、夏二字不作区分。蛮夷猾夏”可能就是“华夏蛮貊”

“蛮夷猾夏”应该是尧舜时的成语。指古代中原所有民族,意思是说,“皋陶,蛮夷和华夏都有寇贼奸宄,你来做狱官之长吧!” 《左传·僖公二十一年》有“蛮夷猾夏,周祸也”一说。此事发生在公元前639年,邾国灭掉须句。因为鲁僖公的母亲成风是须句人,须句是鲁僖公的外家,因此鲁国出兵干涉,第二年春取须句,助其国君返国。当年八月邾国出师对鲁国进行报复。鲁僖公轻视邾国,放松了战备,结果在被邾国打败,须句再度灭亡。成风为之言于公曰:“崇明祀,保小寡,周礼也。蛮夷猾夏,周祸也。若封须句,是崇昊济而修祀纾祸也。”命僖公建庙,以存太昊有济氏的祭祀。成风是鲁僖公之母,鲁庄公之妾,鲁僖公得立,故尊为夫人。她须句(今山东省东平县西须句城)人,风姓,属东夷,百分之百的“蛮夷”,她怎么会把“蛮夷”说成周的敌人呢。成风的话应该理解为:小国寡民不应使它断绝祭祀,这符合周礼;否则,中原所有民族就会成为周的祸害。

《括地谱》:“夏桀无道,汤放之鸣条,三年而死。其子獯鬻妻桀之众妾,避居北野,随畜移徙,中国谓之匈奴。”獯鬻即匈奴,这里误之为夏桀之子。夏桀之子妻桀之众妾,正是匈奴人“父死,妻其后母”风俗的反映。夏桀之子曰獯鬻,实际上等于说夏是匈奴。在阴山以北,新石器时代分布着以细石器为特征的诸文化。商代晚叶与西周时期,阴山以北也进入了青铜时代,在南西伯利亚、鄂毕河上游及哈萨克地区,分布着命名为卡拉苏克文化的青铜文化,其中发现了与商周器物颇相似的陶鼎、陶鬲及青铜刀、战斧、矛、镞等。也就是说,是夏遗民中的一部分人由于受到商人的压迫或其他原因,不远万里向北迁徙,最后到达米努辛斯克盆地,在那里留下了他们民族文化的标志物:圜底形罐和青铜器

《太平御览》卷119引《十六国春秋》有 “刘曜称帝,令曰:…我皇帝之先,出自夏后,居于北夷”;又十六国时期赫连勃勃建立夏国。《晋书·赫连勃勃载记》言匈奴后裔赫连勃勃得势立国,也自以为夏后氏苗裔,所以自称“大夏王”、大单于,建号“大夏”,改元“龙升”。说明匈奴出于夏后的观念在匈奴人自己也是很强烈的,直到晋时仍不衰减。

《晋书·赫连勃勃载记》记勃勃谓后秦将领王买德曰:“朕大禹之后,世居幽、朔。祖宗重晖,常与汉、魏为敌国。中世不竞,受制于人。逮朕不肖,不能绍隆先构,国破家亡,流离漂虏。今将应运而兴,复大禹之业,卿以为何如?”他指使秘书监胡义周刻石颂大禹及己功德,曰:“巍巍大禹,堂堂圣功。仁被苍生,德格玄穹。帝锡玄珪,揖让受终。哲王继轨,光阐徽风。”

赫连勃勃肯定了自《史记》以来匈奴乃“夏后氏之苗裔”的说法。对此,一般人都认为出于政治需要,克服民族自卑感,但赫连勃勃此语,虽不能断其必确,亦无由断其必诬。匈奴等民族无文字,不可能有象《史记》那样明确的记载,但可能也有自己民族代代相传的历史,故北齐武平四年(573)《赫连荣墓志》说:“朔方人也。昔栉风沫雨,大业禀于帝图;疏河导源,叹嗟仲尼之口。波流于是浩汗,根叶所以郁槃。连天徽赫,难得而称焉。”可见勃勃建立夏国,不是随意而为的举措。

徐中舒说,“胡”又写作“狐”。狐之本义,与狄从犬同,本会北族为犬种之意,自《诗》、《易》以狐为狐狸之名,于是西元前三世纪后遂别以胡为北族之称矣(《北狄在前殷文化上之贡献》)。“胡”是自称,不可用汉语解释。不过从徐氏论述中,我们也解开了夏禹与九尾白狐关联的缘由。《山海经.南山经》:“[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郭璞注:“即九尾狐。”在这里,九尾狐只是一个怪物而已,可是到了汉代赵晔的《吴越春秋·越王无余外传》中,它却成了大禹妻子的象征:“禹三十未娶,恐时之暮,失其制度,乃辞云:‘吾娶也,必有应矣。’乃有九尾白狐,造于禹。禹曰:‘白者吾之服也,其九尾者,王者之证也。涂山之歌曰:绥绥白狐,九尾尨尨。我家嘉夷,来宾为王。成家成室,我造彼昌。天人之际,于兹则行。明矣哉!’禹因娶涂山,谓之女娇。”依徐中舒说,“狐”者“胡”也,原是族名。夏禹所娶之女是胡人,汉语最初写作狐,于是好事者据此演绎出九尾狐狸的故事来。春秋周地有狐人邑,在今河南长葛县西南;春秋晋地有狐厨邑,在今山西临汾县西。可能都与胡人有关。

《史记》将《希腊古地志》中的Tochari(吐火罗)称为“大夏”。单就语音来说,如果to(吐)对应汉语“土方”的话,那么,无疑chari(火罗)就对应汉语“夏”。chari(火罗)还与波斯语khor(太阳)和突厥语kun(太阳)对应,而kun(太阳)也就是汉文献中的“匈奴”和“胡”。从这个意义上说,夏人与西方的联系就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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