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撰文：王林 徐丽霞
  荣县观山镇方冲村四组，小地名方家冲，有着一户院落，背靠高大青色的山峦，面临四野开阔的平地，古朴典雅的房檐隐映在翠竹桑林之间。院落坐南向北，规模宏大，这便是赫赫有名的但家大院。
在这个大院中，走出了一位卓尔不群的人物。他品质高洁，心存仁厚，为了民族的利益，四处奔走呼唤;他文武全能，文可安邦，武可定国，成为一代英豪。他便是“西蜀全才但怒刚”。
但懋辛，字怒刚，出生于1886年1月25日，中国同盟会会员，国民党陆军上将。他追随孙中山，为推翻帝制创建共和，进行了不屈不挠的斗争;他拥护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他与时俱进，坚持民族大义，为新中国的解放事业和政权的巩固做出了卓越的贡献。然而在这些光环的背后，他却几度被误解，特别是广州起义两次遭到误解，还差点丢了性命。
一
1904年12月，但懋辛与熊克武从上海乘船到达日本横滨，再乘火车到达东京，进入东斌学堂学习军事。
1905年7月25日，补习班的翻译家程家柽下课时，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字：“孙逸仙先生到了东京。”但懋辛一直仰慕孙中山，想进一步打听消息，便与熊克武一起急忙去找程家柽，恰好孙中山先生也在程家柽家里，二人喜出望外，便与孙中山先生攀谈起来，孙中山说：“当前国弱势危，实非军事不如列强，根子在于清廷腐败，如果学成报国，不仅报国无门，恐怕也来不及了!”
但懋辛是个急性子，赶忙问道：“我们具体该怎么做?”
“必须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孙中山先生语气坚定地说。
与孙中山先生一席长谈，但懋辛、熊克武顿觉豁然开朗，决心立即投身革命。8月19日，由黄兴介绍，孙中山主盟，但懋辛宣誓加入同盟会，正式成为革命队伍中的一员。从此紧随孙中山先生，把在中国实现真正的“民主、共和”作为毕生追求的目标。
二
1911年1月2日，但懋辛与吴玉章、熊克武、喻培伦等人由上海去香港学习制造炸弹。不久，但懋辛又与熊克武、喻培伦、蔡体平、李文甫等到广州勘察地形，为武装起义做准备。3月20日，但懋辛与林觉民等押送在日本购买的第五批军火抵达香港。一切准备就绪，根据孙中山先生的提议，起义的领导机关设在香港，起义地点定在广州。
广州起义(又称黄花岗起义)在悄无声息中拉开帷幕。
4月26日这天，广州城里花团锦簇，微风和煦，空气中充满着温柔慵懒的气味，这暮春的景致美得让人想驻足而立。然而，在某清朝官员府邸里，却聚集了130多名热血青年，他们无心于这莺歌燕舞，乱世之中，有志之士何来悠闲?
这是一批来自花县的革命党人，负责人叫徐维扬。他们历尽艰辛，从附近的城隍庙秘密潜入，因为到城隍庙烧香的人络绎不绝，革命党人混入其中。晚上10点以后，黄兴通知赵声、胡汉民等香港革命党人次日起义。
可是香港至广州的末班船已经起航，香港革命党人不可能在27日抵达广州，电请广州方面将起义时间推迟到28日。100多名文弱书生，面对强大的清军，贸然行动将会是九死一生的结果。就在大家愁眉不展的时候，但懋辛坚定地说：“我们应该推迟起义时间!赵声、胡汉民带领的300多名革命党人已经在香港集结，明天，只要等到明天，就会有300余名革命党人同我们并肩作战，取胜的把握将会大大增加。”然而，起义的激情在燃烧，革命党人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突然一位革命者倏地站起来，激动地说：“如此拖延，是一种懦夫的表现!我们更应该一鼓作气，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今晚就该行动。”但懋辛却坚持认为，鲁莽根本不能解决问题，只会让革命者的鲜血白流。
争论片刻后，大家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没有人表态。过了很久，几个革命者偷偷地相互使眼色，他们想趁大家不注意，先期行动。这一小动作被但懋辛发现，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牺牲，他要想方设法阻止提前起义，于是把放在屋角的半筐炸弹偷偷地倒入屋后的井中。谁知恰好被炸弹大王喻培伦看见，这可是他多日不眠不休的心血呀!喻培伦勃然大怒，操起一把刀便向但懋辛的手砍去。幸好但懋辛发现及时，一个侧身，侥幸躲过这一刀。屋里的革命者听到动静，赶紧出来将喻培伦拉住，劝说良久，才稳住了他的情绪，没有酿成严重的后果。但懋辛的行为，引起少数革命党人的不悦，认为他胆小怕事，对他露出鄙夷的神色。
经过几番讨论，起义时间定在4月27日下午5点30分，赵声任总指挥(留守香港)，黄兴任副总指挥，起义人员一律手臂上缠着白布，脚穿黑色橡胶鞋。
三
这一刻终于来到了，黄兴下达了起义命令后，带队从小东营出发，攻打总督府正门，熊克武带领但懋辛、喻培伦等16人组成的小分队，袭击总督府后门。两支队伍准备前后夹击，活捉两广总督张鸣岐，迫使他号令两广清军反正。
熊克武带领的小分队准时到达预定地点。喻培伦一马当先，连甩几个炸弹，随着轰隆隆的爆炸声，炸开了簸箕大的一个洞。但懋辛不顾个人安危，冒着浓烈的硝烟，率先冲进督府院。乒乒乓乓的枪声响个不停，子弹乱飞。突然，但懋辛感到左臂有点麻木，原来被流弹击中，鲜血直流。他来不及包扎，和战友们奋不顾身地从后花厅打到二堂，与黄兴的队伍会合。小分队四处寻找，却不见张鸣岐的踪影，抓住一名伤兵，询问得知，张鸣岐闻到风声后，越墙逃跑，躲进了水师行台。喻培伦见但懋辛受伤，心里早已没有了怨气，赶紧撕开衣襟为他包扎伤口。由于失血过多，但懋辛口渴难忍。喻培伦敲开街旁一家店铺的门，店主人见是革命党人，热情地为他们端来了水，但懋辛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碗。
由于清军部队人数众多，起义队伍得不到接应，各路队伍与清军展开巷战，战斗打得异常惨烈，一直持续到天黑。小分队被敌人分割包围，熊克武搀扶着但懋辛向城北门撤退，想趁天黑突围，然而几经努力都没有成功。天空飘着蒙蒙细雨，包围圈越缩越小，突围似乎已经毫无可能。但懋辛抱着必死的决心，对熊克武说：“出不去，也绝不能让清兵抓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如自杀取义成仁。”他们来到一座池塘边，两人手挽着手，不顾一切地纵身跳下去。谁知塘里的水很浅，刚好淹到脚肚，根本就淹不死人。两人被冷水一激灵，反倒清醒了许多，心想：不能就这样倒下，应当想方设法地活下去，继续斗争!他们挣扎着爬出水塘，喘了一口气，摸黑高一脚低一脚地走进平民住宅区。
在白色恐怖的氛围中，接纳革命党人要掉脑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谁也不敢开门收容他们。万般无奈之下，躲进了一座公厕。但懋辛对熊克武说：“我们两人一起出去，两人都有危险，我是光头，又负了伤，行动不便，你把辫子和扎起的衣服放下来，把有血的袜子脱了不要，去东一区找巡官李天均，他会想办法让你回到香港。你告诉李天均带一套衣服，假装搜查革命党到厕所来，以便我化装逃走，并以拍手为号，我一定在厕所躲着不走。”熊克武觉得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再三叮嘱但懋辛，千万别乱动，等待消息。谁知李天均送走了熊克武后，却不管但懋辛的死活。
但懋辛在厕所里耐心地等待，饥饿、寒冷、疼痛折磨着他。他告诫自己，一定要活下去。清洁工发现了他，动了恻隐之心，冒着风险，主动给他送来食物。清军全城搜捕革命党人，血雨腥风笼罩着广州城。民众同情革命党人，在老百姓的帮助下，但懋辛躲过了清军的抓捕。风声过后，他戴上斗笠，经过一番乔装打扮，到东一区找李天均。不料在警察所门口，一名警察看出了端倪，突然掀开但懋辛的斗笠，革命党人的短发被发现，警察一哄而上，他被捕了。
巡警道台王秉恩是四川成都人，圆滑世故，老于官场。听说抓到一名四川籍革命党人，他要亲自审讯。王秉恩叫差役呈上纸笔，令但懋辛写自供状。但懋辛略思片刻，提笔一挥而就，洋洋洒洒七八百字。王秉恩一看，但懋辛的自供状，叙事清楚，措辞巧妙，避重就轻，因而啧啧称道。由于但懋辛的案子牵涉到他的部下李天均，怕负用人不当之责而丢官。王秉恩思忖良久，为了敷衍上司，故意上报说但懋辛是自首，主动为他开脱，并请求制台不要杀此人，把他交回原籍，严加看管。当但懋辛从广东被押回四川时，重庆已经独立，他因此获得了自由。
四
黄花岗起义让同盟会的很多成员误会了但懋辛，还有人在同盟会的机关报《民立报》发表文章骂他。付出了鲜血，经历了生死劫难，面对的却是自己同志的误解和蔑视。换作其他人，可能会因此而心灰意冷，至少会对革命的热情削减三分。可但懋辛没有，他依然一如既往地投身在革命的浪潮里，时刻为了国家、为了人民付出更多的热情和精力。
政权初建，政务需要人，与清军作战也需要人。他在重庆新政府的招待所里当一名招待，以非凡的气度，认真周到地接待外省来川的同志。后来，在一次议会中，有人因为相信但懋辛自首的事情而拒绝选但懋辛为参谋长。新任财政部部长李湛阳为他说了公道话，误会终于解除，但懋辛被推选为蜀军政府参谋长。
来源：《自贡记忆》丛书
自贡在线西秦会馆论坛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