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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狸祠到底应该怎么读

 静远斋001 2017-09-02

辛弃疾词《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句中,“佛狸”是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的小名,“佛”字该怎么读呢?很多人主张读“bi”,网上几乎都注为“bi”音,我认为还是应该读“fo”。理由如下:

一、查《新华字典》、《现代汉语词典》、《古汉语常用词词典》,还有王力《古代汉语》、朱东润《中国历代文学作品选》,九年制义务教育语文课本,甚至《宋词鉴赏辞典》等,对佛狸词读音均无特别标注。《辞源》上“佛”有三个读音:1、fo;2、fu;3、bo。如果不是第一个读音,《辞源》就在该字下注上第几个读音,如“佛2郁”。《辞源》中收有“佛狸”,没有特别注明别的读音,由此来看,还是读fo音。关于字的古代不同读法,这些权威词书都有特别注明,比如万俟读作(mò qí)等,佛狸在所有权威工具书都无特别注明,“佛”字均无“bi”的读音,所以佛狸还是应该读“foli”,不要别出心裁、多此一举的读“bili”。

二、再说语义。很多资料说“佛狸”是北魏太武帝的“小名”、“乳名”、“小字”,《宋书》《南齐书》记载为“字佛狸”。其实,有专家早就指出拓跋氏名字中所谓的字,都是他们的鲜卑本名。因此,佛狸并不是拓跋焘的字,而是他的鲜卑本名的汉文音译,“佛狸”很可能对应的是突厥语“狼”(参见2006年第4期《民族研究》《北魏太武帝的鲜卑本名》)。因此,“通假说”不成立。既然是音译词,就不存在通假的问题,“佛狸”即“狴狸”不知所本。佛狸依据也只能是古突厥语“狼”,而不是什么“野狐”或者“狴狸”。

三、查阅网上资料,佛狸读“bili”的主要解释是:这个“佛狸”其实是“狴狸”(呵呵,这个“其实”本来就莫名其妙),是狐狸中的一种,平日我们叫野狐是也,为什么会成了“佛”?原因有二:一是古代“佛”不读“fo”而读“fu”,“狐狸”一般叫成“胡狸”,“胡”在古代不读成“hu”而读成"fu",故“佛狸”即为“胡狸”亦即“狐狸”。二是古代云游和尚很多夜间借宿于荒芜的祠堂庙宇中,而这些地方经常有狐狸出没(比如《聊斋志异》里的狐仙故事),故二者经常同居一祠。因此有人叫一些四处漂泊居无定所的佛教徒和他们所宣扬的支离破碎的教义称作“野狐禅”。其实这个解释恰恰说明佛狸词应该读“fulici”或“folici”,不知为什么反而成了读“bilici”的理由了。真是可笑。

四、再退一步说,按有关解释,之所以读“bili”,是因为佛狸即狴狸。但佛狸和狴狸是一种东西,就应该读“bili”吗?佛狸假如来自于“胡狸”,也应该和“狴狸”是一种东西的两种叫法。比如“胡桃”和“核桃”,尽管是指同一种东西,但绝不能因此把“胡桃”读作“hetao”。那我们有什么理由因为佛狸即狴狸,就把“佛狸”读成“bili”呢?

五、佛狸读“bili”还有一个重要依据,认为“佛狸”即“狴狸”,“佛”通“狴”,是通假字。这也莫名其妙。通假字是音同本字,借来一用。如“蚤”与“早”;如“当”与“倘”。其特点是“因音通假”,古人认定通假字的一个重要方法是双声叠韵法。佛与狴形音意均相距甚远,通假难以成立。通假说还举了个重要例证,《诗.周颂.敬之》:“佛时仔肩。”郑玄笺:“佛,辅也。”陆德明释文:“郑音弼”(即使陆德明也认为,佛读作弼也只是郑国的一种地方方言)。这里佛通弼。“bili”说认为,既然佛可以通弼,佛也可以通狴。其实这恰恰证明佛不可以通狴。通假字是因为读音相同或相近,两个字之间的固定替代关系。佛通弼,并不意味着通假读“bi”音的一切字,这是对通假关系的误解。另外,通假字说穿了就是错别字,所以从不用于人名。一代英主拓跋焘为什么用个通假字作为名字,如无特殊原因,怕难以解释得通。

六、对很多词的所谓古代读音,俺主张还是不要妄加猜测、擅自改读。很多字,不同朝代有不同的读法,不同朝代有不同的“雅言”即普通话,你到底应该按哪个朝代的读法来读呢?孔子就说经常说普通话,《论语·述而》:“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也就是说,孔子平时讲学用鲁国话,但只要一读《诗》《书》什么的,就开始用“普通话”了。可是他的普通话是什么?“是以上古陕西语音为标准音的周代汉民族共同语”,现在陕西话俺都听不懂,可以想见孔子当时说的“普通话”将会多么难懂!俺以为,没有特别的必要,还是按当下的普通话来读。比如“袜”,唐代应该读“mo”,难道你现在说“袜子”非要说成“mozi”吗?

七、很多字,本来很简单,却被很多假文人给搞乱了,弄得莫名其妙。比如“月氏”,我的老师一直教我读“肉支”,好象很有学问。关于月氏的读音,自五十年代以来,中、小学历史课本一直注音为ròuzhī(肉支)。但据考证,这个注音是不对的,以讹传讹,是误读。《说文解字》中“月”与“肉”是形似而不同的两个部首,但常被混淆。新版的《辞海》已经将“月支”读音纠正为“越支”。“月氏”国在先秦史籍中早就见诸记载,即《逸周书》和《管子》中所记载的“禺氏”国。禺、月是同一外来语音的不同译写,不应当读为“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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