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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哲学家们》八十二 狂禅派之出现

 木蘭猫不睡 2017-09-05

“狂禅”是什么?狂禅本来说的是自六祖慧能以降,修佛的形式就一天比一天简洁,“运水水劈柴,无非妙道”,结果从晚唐到宋朝,忽然出现一班奇怪的禅师。
那班禅师,离经叛道,呵佛骂祖,无所不为,想以此来破除人们的执著。丹霞天然禅师以木佛像烧火,主持过来问他,他还说是为了得舍利子。临济宗的创始人义玄说,逢佛杀佛,逢祖杀祖,逢罗汉杀罗汉。惠能的六世法孙德山宣鉴甚至说,我这里无祖无佛,达摩是老臊胡,释迦老子是干屎橛,文殊普贤是担屎汉。
然后这个“狂禅”的说法,也被晚明一班理学支持者,用在泰州学派门人的身上。所以“狂禅”本是别人的称呼,但他们听了,倒也不以为意,他们连名利双失的事情都不在乎,还在乎一个“狂禅”?这大概就象泰西“野兽派”的起源吧。
不过后世的人,更愿意称他们为启蒙思想家。启蒙者,振聋发聩也。
不管是“狂禅”也好,启蒙也罢,他们都有些什么奇怪的理论呢?还是一个个地看吧。
王艮弟子,比较有名的传承有两路。哪两路?
一路是从徐樾开始,到徐樾的弟子赵贞吉,再到赵贞吉的弟子邓豁渠。他们都是比较重要的人物,不过结果和风格却各异。
徐樾据说是最得师门真传的,王艮直接对妻子说,那五个儿子是你生的,而徐樾是我生的。王艮据说考察徐樾前后达十一年,才在去世前授以“大成之学”,王艮的儿子王襞也说徐樾为其父“高第弟子,于父之学,得之最深“。只是王艮大概没有想到,他去世后不过十年,徐樾欲辞官而未成,却战死沙场。
赵贞吉却是个经世致用派,于军事,经济,政治都很有一套,尤其熟悉制度,所以他似乎总在仕和隐之间徘徊。可虽然他在“庚戌之变”和“隆庆和议”过程中都发挥过极重要的贡献,也在营制、马政、军制等方面提出很多革新主张,却始终仕途坎坷。最后,他致仕著书,可惜已经太迟了,他潜心编撰的《经世通》和《出世通》,还没写成书,就病逝了。
邓豁渠却是个异人,异到什么程度,其实也没多少记载。只知道第一,他后来出家了,第二,另一个大异端李贽,很佩服他,第三,耿定向把他与何心隐一起列为三异人,第四,赵贞吉很后悔把心学教给了他,有好些年都不肯见他这个太过标新立异的弟子。
还有一路就要精彩得多了。那一路是从颜钧开始,到颜钧后分为两路,一路为何心隐,另一路为罗汝芳,而罗汝芳又有弟子周汝登、陶望龄等,而尤以颜钧和何心隐为狂禅派大佬。
先看颜钧,他字子和,号山农,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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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人称颜山农。在行为上,他的确算是王艮的得意弟子,事事出人意表。
比如说,嘉靖十九年,他在南昌张贴榜文,名为《急救心火榜文》?这是什么东东呢?原来他认为现在人心都坏了,所以要急救,象什么“急救人心陷牿,生平不知存心善养性”,什么“急救人心奔驰,老死不知葆真完神,而千层嗜欲,若火始燃,尽力恣好”,什么“急救人有亲长也,而火炉妻子,薄若秋云”,什么“急救人有君臣也,而烈焰刑法,缓民欲恶”,什么“急救人有朋友也,而党同伐异,灭息信义”之类。那怎么救呢?灭人欲?谁能灭得了?当然还是得发明良知嘛。
还比如,王艮去世之后,颜钧难过得不行,直接为老师守墓三年。守墓结束后,他就在王艮家乡一带讲学,前后讲了三年。那年秋天,他招徕信从者谭纶、陈大宾、王之诰、邹应龙等等四十七个人,坐船到泰州安丰的王艮祠,聚会讲学半个月,听者成百上千,一时观者如堵。
还比如,他针对现在天下乱象,提出《耕樵问答·急救溺世方》,说那都是朝廷君臣的问题,要求免赋三年,大赦天下,要求满足百姓的要求,帮剩男剩女找对象,帮失业者找工作,要求召集天下贤人。这个,如果只是个方案,可能大家都一笑置之了。可颜钧很出名啊,而且他说话毫不客气啊,他并没有因为是朝廷君臣,就小心翼翼的啊,这下朝廷君臣可就恼火了。一个极具正义感的,在朝堂上就有刚直不阿之名的卫道士耿定向,引诱他讲学,然后官府逮捕了他,但用尽办法折磨他,也找不出他的罪名,最后强加“盗卖官船”罪名,要他交赃银三百五十两。所幸他的弟子罗汝芳全力营救,最后才花了无数钱财出来。
本来,以他的才干,是可以很有一番作为的,王门弟子的徐阶就曾邀他在灵济宫主会来京觐见天子的官员三百五十人,讲学三天,又邀他给会试举人七百人讲学三日,两次轰动京城。因为他“知兵法”,所以还受到总督胡宗宪的礼聘,参与“征剿海寇”,舟山一战,倒溺千百倭寇于海,受到表彰。两广总兵俞大猷也发牌文敬聘他为军师,破广西古田壮族起义军韦银豹等部,据说颜钧“所献之策,着着皆奇”。但他毕竟是个“异人”,他把儿子留在军中,自己继续讲学。
讲什么呢?讲“大中学”啊,讲由王艮传给他“大成学”发展成的“大中学”啊。那“大中学”比起师门学说,又有些什么奇异的地方呢?
第一个不同地方,他主张纯任自然,以先儒见闻道理为障。
这个嘛,主要是他认为“性如明珠,原无尘染”,人的本性就象明珠一般,本来就什么尘染都没有,你们还整天又是煅炼,又是磨洗,折腾个什么劲呢,那样太执著了,太别扭了,太别扭了还修个屁道啊?其实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要开心,只要“率性所行,纯任自然”就好啦,那就是修道啦。什么?你说那会太放纵,但放纵不放纵难道我自己不晓得,要你管?我自己放纵了,身体吃不消了,自己就会收敛的,自己就会约束的,要你管?我要是放纵得太厉害了,我自己就会觉得不对劲,就会害怕,就会注意,用得着你说?
第二个不同的地方,他反对克制私欲。
他说了,私欲都是天生的,是人本性的一部分,而且还不是长在外面,在你的心里,你能把它割掉,切掉?把心切掉?切,古人治水都讲堵不如疏,你到好,想把私欲堵没啦,做得到么?不怕它破堤而出?我们要做的,不是克制私欲,而是发明良知好不好。贪点财,好点色,打什么紧?只要我不是色里饿鬼,财里钱奴,为物所驭就好啦,只要求财求色,取之有道就好啦,只要不要太执著,顺其自然就好啦,要你管?私欲太盛当然不好,但“制欲非体仁”,一味克制与生俱来的欲望,难道就有用了么?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耿定向那个卫道士为什么要引诱他然后让官府逮捕了吧?你不是说天下人心都坏了么,你不是要急救世道人心么,这就是你开出的药方?不制欲,不戒慎,然后人心就好了?我呸!
总之,颜钧为他的理论和行为吃尽了苦头,可是他的弟子何心隐和罗汝芳,出人意表的程度,也一点也不在为师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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