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少年情愫长,笙箫和鸣夜阑珊。 飞仙欲证世间爱,可怜秦楼殉情人。 偶然与博友谈诗,记起“秦楼”典,于是有了《爱的倾诉》。
“二八少年情愫长,笙箫和鸣夜阑珊。”这里的“笙”与“箫”并不单指竹制的管乐器或鼓瑟吹笙、箫管弦歌,而是相爱中的一对恋人,“笙箫和鸣”指的是他们心灵的交流。 因“箫”而“萧”,萧郎何人? “萧郎”一词见之于唐人崔郊诗《赠去婢》,诗云: 公子王孙逐后尘,
绿珠垂泪滴罗巾。 此诗出自唐僖宗乾符年间的笔记小说家范摅的记录,范摅是《云溪友议》的作者。故事载: 唐元和年间,秀才崔郊与一婢女相恋,后,此婢女为显贵于頔所得。崔郊思慕无已,寄情于《赠去婢》。于頔读到此诗,便让此婢随崔郊,遂成好诗佳话,萧郎因此成名。 中国诗词的兴衰与相关时代的状况有关,元和是唐宪宗李纯的年号,史当唐中期,社会政治的特点是藩镇割据,元和十二年即公元817年,宰相裴度与隋邓三州节度使李愬平藩,唐朝疆域有了统一,史称“元和中兴”。 这一时期是大诗人李商隐、孟郊、李贺,大思想家柳宗元等活跃的时期,萧郎出世亦非偶然。
但是“萧郎”一名的来源显然不是崔郊诗,后人改其诗曰“宫门一入深如海, 从此萧郎是路人。” “侯”而“宫”,说的是已经是皇家的事情了,这里的萧郎指的是南朝梁的建立者梁武帝萧衍之子昭明太子萧统。 萧衍也有“萧郎”之称,《梁书-武帝纪》载:迁卫将军王检见衍,曰:“此萧郎三十内当作侍中,出此则贵不可言。”当然,姓萧的子弟都可以称萧郎,但是当“萧郎”作为爱情中的主人翁成为社会共识的时候,并不单指萧姓子弟了,泛指的是女子心中的爱,如同男子的“情人眼中出西施”。 公元531年,萧统留下《昭明文选》去世,据说,之前他爱上了卖茶女慧娘,但是阶级的隔阂使这一段爱情难以成全,慧娘因相思死去,萧统也一病不起,终年31岁,演绎了一节令人慨叹的殉情故事。
从悲情深化主题的文艺理论说,萧统的故事显然深刻于崔郊的诗,但是这一主题更悲壮也是更深刻的应该是萧史的故事,应该说“萧郎”一名的来源就在萧史。 萧史者,出于春秋晚期秦国故事。汉刘向《列仙传-卷上-萧史》记: 萧史善吹箫,作凤鸣。秦穆公以女弄玉妻之,作凤楼,教弄玉吹箫,感凤来集,弄玉乘凤、萧史乘龙,夫妇同仙去。 刘向是宣帝 、元帝 、成帝三朝臣子,与其子刘歆同为古文经学的再奠基者――事实上,焚书坑儒之后传统文化得以传续之功即在二刘,他为什么写萧史,且以仙论,笔者以为他是以“仙”论“证世间爱”。 后来的唐人李商隐有诗,《无题》曰: “闻道阊门萼绿华,昔年相望抵天涯。岂知一夜秦楼客,偷看吴王苑内花。” 其中的“秦楼”典应该出于刘向的《萧史》记。其记曰: 秦穆公之女弄玉好乐,萧史善吹箫作凤鸣,穆公以弄玉妻之作凤楼,又称秦楼。后二人吹箫,凤凰来集,乘凤飞升而去。 这是一个十分令人向往的爱情故事,老夫子如杜甫,亦有诗曰:“自是秦楼压郑谷,时闻杂佩声珊珊。”;而风流皇帝李煜就心向往之了,其词曰:“秦楼不见吹箫女,空餘上苑风光。” 不过笔者以为,中国艺术观以喜为剧,喜固为喜,悲亦为喜,这弥漫的仙气其实遮蔽了一个大悲剧,萧史与弄玉并非乘凤飞升,而是一对在一类酷烈的内、外力的压迫下跳楼殉情的恋人。所谓酷烈的内、外力,其实来自秦穆公。秦国自穆公开始励精图治,汉人贾谊在《过秦论》中说“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其实秦国的崛起远远不止于“六世”,秦穆公已经是春秋五霸之一,开疆拓土而霸西戎。一个励精图治的君王是否能够容忍爱情的浪漫?其实难。 不过,在中国的知识分子的视野中,仍然视爱情为社会存在的基本法则之一,而论之于道。李商隐的一生都生活于激烈的情爱之中,作为一个有明显的道家倾向的仕子,他的这一首《无题》以道论情爱,很有证道的意思。
倩笑嫚嫚,倩语盈盈,这一份佳人的巧笑倩兮,能不令人“披颜争倩倩,逸足竞骎骎。”――少陵野老如是说。我们常常以为东西方文化有巨大的差异,其实这一个观点并不正确,从情爱的角度说,东西方文化是完全一致的。伟大的启蒙思想家、伟大的法学家孟德斯鸠把爱情作为社会基础的三大自然法则之一,当我们把情爱作为作为奠定社会的支柱之一,我们已经能够明白人类共性,并因此延伸于其它,建构于其它。 “我爱你,与你何涉。”多么通透的人性诠释,多么坦诚的爱情倾诉。 壶公评论写2012-05于麒麟山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