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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圣追踪”陈振濂大草研究班
教学实录之四系列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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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08年12月27日-28日
地点：杭州三塘兰苑
授课：陈振濂教授
整理：林光进
学员：沈赐恩、林光进、洪厚甜、李祖戏、郑瑞、周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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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8日上午，作业点评）
作业一（林光进），前面作业的墨有点粘，再加上纸张有点粗糙，作业的线条紧密度就有点不够，这一轮作业的用墨湿一点，所以线条的效果要好，这一轮作业和前一轮作业相对，如“固非虚”这一行，第一轮的作业，线条还是虚的，很多地方是用笔锋平扫出来，所以紧密度、精细度和圆润度都有一些问题，作业的效果不好，这一轮作业，线条的流畅度好了，线条的紧密、精细和圆润都好了许多，这说明在环转的时候，笔锋调整得较好，有切入感，所以，多作练习就有好的效果。
作业一
①
②
③
④
作业二
①
②
③
④
作业二（沈赐恩）“固”字的感觉很好，先有圆转然后才有环转，圆转是什么呢，就是手臂的挥洒的幅度要大，笔要撒得开。“综”字有点问题，就是一些地方小动作很多，和“谒见”相比，显得琐碎，线条琐碎意味着紧密度就不够，就显得松懈。
作业三
①
作业三（郑瑞），部分的线条有些松懈，能看的出来这里有些犹豫，如果是均匀的线条就感觉到断，如果线条有快有慢，觉得你的中间的线条是断不下来的，这个道理就是一个速度感，一个很快的速度会觉得中间停不下来，它一定是一次性写下来的。如果在临帖时，你越临越佩服它，那就说明你能看出它的好处，如果越临越觉得没意思，说明你没有看到它的好处，我们所说的线条质量的紧密、精细和圆润，是判断你所临写的《自叙帖》线条的质量标准，如果你所写的线条能够满足这三个条件，哪么你的作业的质量就有了提高。
作业四(周斌)
①
②
临摹作业（局部）
临摹作业（沈赐恩），作业的形写得比较准，但因写的时候是一小块一小块拼接起来，所以，起伏动荡的感觉就稍差一些，整体显得比较均匀；刚才讲过如果行笔匀速就感觉到线条的“断”；里面还有不少方笔，如果把这些方笔消掉一些，把它做成环转，效果还要好。图中这部分较好，就是很细的笔画也含有内劲，这种笔画肯定不是舔出来，不是顺势带出来，是用笔尖顶着走出来。
临帖还是要有一定量，好的书写习惯要通过一定量的练习才能固定下来，过去，老一辈书法家临帖的量都很大，一是过去没有现在有那么多的应酬，也没有那么多诱惑，其实诱惑对这些老先生也不起作用；二是临帖是一种陶冶，他们写《兰亭序》并不一定是学技法，它是一种涵养，他们是在和经典对话。我们现在还是在练技法，还不是涵养，但涵养的功夫也有，我们眼睛盯着的是技法，技法没有完全掌握还不能奢谈涵养。
（三）
(12月28日上午，教学提要三)
陈教授：昨天我们讲到环转形势的三个要素：虚空中心、做实四边和连缀上下，事实上它们是环转主题下的三个原理。
对大家来说，这三个原理，怀素《自叙帖》中都有，哪怕你不知道这三个道理，哪怕你不了解盲目去做，只要照着字帖临，只要做得认真，做得地道，同样有这三个原理的表现，因为字帖已经把什么都告诉了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这三个道理是从字帖中总结出来的，对大家来说，如果知道这个原理，你在不临帖的时候，可以把这些原理用到自己的书法创作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三个原理的总结，不只是为临帖所用，而且是为挥毫创作所用。只是在现阶段，如果掌握了这三个原理，你在临摹时会看得更清楚、更仔细。
怎么样理解环转主题下的三个原理，大家要结合字帖作深入的研究和分析。
虚空中心是环转最主要的一个标志，所谓的“环”可以理解为没有实质存在的中心，这个中心是空的。我们知道，初学书法时会用到米字格，为什么米字格要比九宫格好用，因为米字格的中心很明确，初学者好把握，楷书中间的米字格表明它的中心是实实在在的存在，它的每个字都可以按一个中心往外推。我们现在所说的虚空中心其实是草书和楷书的最大区别，草书在很多情况下是反楷书的。苏东坡说：楷书如站立，行书如行走，草书如奔跑；我们老一辈书法家说：楷书写不好不要写草书。过去的书法家都用这个经验来告诫大家，你写草书之前一定要有楷书的功底，但是真正到了要写草书的时候，这个楷书的功底是要被反掉的。虚空中心的概念就是要反以米字格作为支持的结构内容，我们又要利用它，又要反对它，利用它是需要有一个核心的概念，反对它是因为这个核心是一个虚空。它有点象武侠小说中“无招胜有招”的高深道理，大家都说，武功的最高境界是“无招”，当然，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也是“无招”，这样的“无招”一打就败，真正的意义上的“无招”相当于我们所说的虚空，大家有没有发现怀素《自叙帖》中的虚空例子是非常明显的，每一个字形都有一个核心，而核心的中间部分尽量不“填实”，而把所有的重点放在四周，比如“激”字、“固”字、“非”字（图例一）等，虚空中心就是要建立起一个核心概念，没有核心概念是不懂草书，是不懂书法，但有了概念实实在在去做实它也不是草书，所以，既要有核心的概念又要虚空它，这似乎是一个很矛盾的命题，但我们在学习怀素《自叙帖》的时候，尤其要掌握这个既辩证又统一的原理。
图例一
在草书中，它核心的位置不断在变异，比如说“中心整齐”，比如说“均匀分割”，这些都是对核心位置变异的反动。“中心整齐”的概念是什么？是中心位置太一样，如果不断地“激荡”，就会出现每个字的中心位置不一样。看你临得成功不成功，其实就看中心有没有写出变异来。在对作业的分析中，有一个核心的概念，一排字写得好不好，其实是看它的核心位置，知道中心在哪里，如果下上中心均匀，核心位置越整齐，这个草书可能写得越“糟糕”。所以，一定要建立起每个字的核心意识。在核心意识下，任何一根让人“眼花缭乱”的线条在你的眼里，都是有序的，都是围绕着一个核心，核心的位置变化越大，这个草书的表现力就越丰富。
做实四边，有二种表现方式：第一，在一个草书的结构里面，用实际的线条环绕四边，这是最容易理解也是最简单的一种表现方式，如包围结构的“国”、“固”等字，第二，用各种变化多端的长短、粗细、枯湿、断连线条组合，把结构的周围“虚接”起来，这是需要有一个概念支撑和原理支持的表现方式，在怀素《自叙帖》中，更多的是这样的例子。为了便于大家理解，我们从字帖中找出几个例子，比如“目愚劣”（图例二）三个字，“目”字，它是用直接用线条环绕四周，这种“做实四边”的表现很直观，而“愚”字的“做实四边”怎么来理解，它的四边有没有做实，它四边虽然没有做实的实际的线条，但在形势上却有做实的依据，如“愚”字的上面这个部分有意撑大，是往上做势，中间部分往右倾斜的，它是往右边做势，下面心的三点往左右撑开，这是往左右做势，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既有形又有势的四边概念；如“钱起”（图例二）的“钱”字，它是怎么样“做实四边”？左边的“金”旁是“做实四边”，右边的一竖撑开，然后向左一个大的回环，再向右一个撑开圆转，这样既做到“虚空中心”，又做到了“做实四边”。一般来说，写“钱”字，很多人会把右半部分收紧，收紧的结果，竖画就不会往外拉，而回环部分一般也是上面大，下面小，当然，这个也可以叫“做实四边”，但会影响“虚空中心”的形成，把右半部分做大，它是有意把四面撑开，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虚空中心、做实四边”。
图例二
不同字有不同的“做实四边”的语言，但都是围绕着这个目的，你不但要看懂一根很流畅的线条，同时，你还要看懂“边”的概念，在这个概念中，一种如“固”字，周边的线条是真实存在的边的概念，另一种是周边是虚的四边概念，是通过“虚空中心”致使线条向周边撑开，撑开的线条最终在字的核心周围形成了虚实变化的四边。我们可以这样认为：周边撑开的构成越不固定，其艺术语言表达越丰富，如果这个构成是可预测，其艺术语言的丰富性就大打折扣。
连缀上下是指单体字的环转之势，连接字形的环转，还有变换字形的环转，连缀的概念和环转有着直接的关系。在环转主题中连缀往往表现在：第一，独立字型的环转，每一个字都有环转，我们在说连缀上下的时候是指独立字形的每一笔，是字型变化过程中的环转，比如某一个字的突然撑开了，它在变化的过程中就有环转连缀的意识。第二，字形和字形的连接，字形连接过程中的环转，为了达到上下字形的连接，在字形中做一些环势的连带是非常有必要的行笔动作，象这样的环转是一种连缀上下的表现，而且在连接过程中的，它的连接一定是圆润的，一定是环转而没有直笔；第三，在字形和字形的连接过程中，会产生一些变形、变化环转，变换字形的连接，它不是直接的连带，而是要以环转变化的连带出现，如“张颠”
（图例三）二字，“张”字的连带“颠”字的一笔改变了颠字的左半部分的造型，使之产生了一个虚空的核心。如果这一笔没有向右撑开，则下一字的的字形就没有明显的变异，其结果，是这个笔画带动了结构往旁边靠了，中间虚空就出来了，这个字形就产生了很大的变化，这里面有环转因素，也有连缀的作用。
图例三
“虚空中心”和“做实四边”更多的是针对单字中的概念，“连缀上下”不但是指单体字的环转之势，还有连接字形的环转，还有变换字形的环转的概念。它们之间是相互联系的关系，是相互作用的关系，同时，它们也是在一个环转主题下的不同表现。虚空中心，确定了环转的中心理念，做实四边，确定了环转的变化意识，连缀上下是把环转不断地向前推移，确定了环转的相互关系。这三个要领是对环转主题的深入解读。
(12月28日上午，课堂练习三)
陈教授：这一轮课堂练习不动笔,让大家做一次看帖练习，刚才我们对环转主题下的虚空中心、做实四边和连缀上下进行了进一步的分析，如果大家懂得了这其中的道理，那么接下去要从字帖中寻找几个范例，这个寻找的过程其实也是一种练习。
图例一
环转之“虚空中心”
图例二
环转之“做实四边”
图例三
环转之“连缀上下”
(12月28日上午，字帖解读及讨论)
陈教授：古人的概念和我们所说的概念是相吻合的，古人讲究的变化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虚空、做实、连缀等表现，问题是古人没有今天的思辩能力，但是，他们的直觉和我们是一样的。为什么草法要背，比如说这个“篇”字是这样写的，虚空了，它的转换过程，古人没有说出道理，一般来说，“入室”这两字不会写成这样，但字帖中的“入室”
为什么写成这样，因为他有虚空的意识存在，虽
图例一
①
②
然这个意识不一定有意，但有很多的例子说明这个问题。我们想一想：很多的草法之所以成为草法，就是要把该虚的虚掉，它必须找最适合的规则语言，把它变成草书，所以我们要背草法。
学员：刚才讲的“虚空中心”，我在临摹的时候，不知道它落实到哪里，现在对虚掉的部分有了一点理解。
陈教授：我在说某某同学的作业“太平”，是因为临写的这个部分中心比较均匀，“平均”的结果，就没有“虚空”的处理，然后，“连缀”的感觉也没有。所以，临帖时，先要找到它的核心，其实，它的核心是没有的，但我们要找到它的核心，要确定我们找出来的核心在哪里，等我们找出了这个核心，就能知道你的作业的核心是否是等距离排列，因为《自叙帖》它是一个经典名帖，它的中心不会等距离排列。
学员：字帖中，有横向有纵向，虚上下，虚左右，一个字里面也有虚实的变换，比如这“入室”这两个字，我们一般不会这样写，它就是上半段虚下半段实，而且有强弱变化。
陈教授：看这个“入室”二字的笔画有多怪？
学员：在怀素的脑子里没有字的概念，只有势的概念。
陈教授：其实最厉害的是它的随意，我们在写的时候，还有一些考虑，上面疏一点还是下面密一点，在考虑的时候已经是犹豫了，最厉害的是没有考虑随手写出来，有了考虑就有人工琢磨的痕迹。但现在我还要提醒你们考虑，因为你还要懂它的道理，如果你再用功十年，等字帖印在你的脑子里时候，那个时候你就可以随心所欲的。
学员：怀素厉害之处是他不仅仅只有《自叙帖》一个系统，《大草千字文》是一个系统，《小草千字文》又是一个系统。
学员：写圆转比较困难，写到最后笔上没有劲，象有的线条绕来绕去的字比较难写，容易写平均。
陈教授：一个写楷书出身的人，写得方，写得工整，写得断都没有问题，但写这样的草书要把笔的力量送到笔尖，这需要一定的功夫。
（四）
(12月28日上午，课堂小结)
陈教授：因为时间的关系，大家练习做得有点少，但讲的内容还是比较多，这次的主题是环转，我们做了一些练习，也从字帖中找出了不少的例子，给我们后面学习有了一个目标，应该怎么去理解，应该怎么去练习，大家先作一个自我总结。
洪厚甜：环转的主题是一个全新的概念，有了这样一个概念，我们来看怀素《自叙帖》就明白多了，从总体上把握字帖的规律特征更加清晰。现在的困惑是：对怀素《自叙帖》的技巧还需要有一个适应过程，以前只是更多的对字的空间的把握，而没有从它的规律上去把握，现在有了对环转的概念，包括虚空中心、做实四边和连缀上下的本质规律的理解，通过这个练习，对草书的认识得到了本质的提升。
李祖戏：通过主题学习，加深了对怀素《自叙帖》的认识和理解，以前只知道在草书中圆转特别多，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这次通过学习，知道了圆转的道理以及它的作用，现在的困难是写得不象，线条的质量不高，以后在学习中还要克服这些困难。
郑瑞：听了陈老师讲的环转主题，想到了前面的流畅和停顿，对我来说，前面的概念是认识怀素《自叙帖》的一个“点”，有了环转概念以后，对《自叙帖》就有了“面”的认识。这次学习，有了激动的感觉，写时手放得开，有了环转的概念胆子就大了，尤其是两边撑开时的大胆，有意识把该空的空出来，我看到了字帖中的大的环转和虚空，这种感觉已经很明显。
沈赐恩：陈老师讲到环转的时候，提到首先要保证线条的质量，如果没有线条的紧密、精细和圆润的质量基础，这个环转是出不来的，这是我们在做技法练习的时候要注意的关键点；另外，我们在读帖、临帖时要心中有底，原来，不知道怎么办，有了环转这一主题，我觉得是一个最大的收获，这样的学习推进让我们对草书认识一步步清晰起来，回去练习就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如上一次练习的时候，我写的“绢”字，陈老师说这个写得还可以，我就拿回去挂在墙上，在琢磨，陈老师说不错，是怎么样的不错法？就找那个状态，找到那个状态多做练习，现在我就不怕这种长线条的转了。上次临了一通《自叙帖》，写的好坏心中还不是很有底，如果再临的时候，其他毛病可能还会出来，但虚实可能会做更到位。
陈教授：从开学到现在我们做了三个主题的练习，第一是流畅度，第二是停顿，第三是环转。三个练习中，前二个是技法技术，而环转不仅仅是技法，更多是基调，草书尤其是怀素的草书，环转是它的基调，所以，它是技法，但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技法，你不掌握它，它就不象是怀素。过去苏东坡和黄庭坚开玩笑，苏东坡把黄庭坚的草书比喻为“死蛇挂树”，然后，黄庭坚反唇相讥说苏东坡的字象“石压蛤蟆”，两个人不是互相攻击，而是在开玩笑，但这个比喻很形象。我在看黄庭坚的书法的时候，“死蛇挂树”般的线条还是很有活力的，但线条绕得很厉害的时候，的确有点象“死蛇挂树”的味道，“死蛇挂树”说明这个蛇身已经没有弹性了，没有力气了。写草书如果线条没有质量就是死蛇一条，没有弹性，但黄庭坚的草书绝对不是。“死蛇挂树”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就是说线条没有质量，象一堆烂麻绳。所以，我们要找怀素来写找张旭来写，因为他们的线条一点不松懈。我们现在在练习的时候首先强调的是线条的质量，我们给线条质量规定三个标准：紧密、精细，圆润，这三个标准实际上是怀素草书的线条特点，就是张旭的《古诗四帖》的线条，它的紧密度也不如怀素的《自叙帖》。《自叙帖》的线条是紧密程度最高的。我们在刚开始学草书的时候，就盯着怀素《自叙帖》，是先找高难度，我们讲过要有大师的梦想，要成为大师，就要从难做起。在座的同学，学习的自信心没有问题，不会知难而退，所以，我们找一个最高的东西作为我们草圣追踪的“敲门砖”。为什么说，怀素《自叙帖》的难度最大，是因为它“一泄千里”和“喷薄欲出”的气势；是它在自由挥洒时，线条的质量一点都没有丢，它的每一个细节都经得起仔细推敲，这个本事不是一般人有的。我们写得认真一点，不放纵一点，紧密度做得到；一放纵肯定会顾此失彼，紧密就没有，它是极端的放纵，又是极端的紧密，你看他很多线条在往前推移的时候几乎没有办法停下来，当势在“喷薄”的时候你是停不下来的，停不下来就有可能松懈，得意忘形最容易出现松懈，它不但不松懈而且紧密的程度始终保持如一。
回去以后这个练习还要多做，做的时候，首先要保证线条的紧密、精细和圆润，然后，要保持连贯，在环转的过程中把“环转”之势表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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