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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膺/文 近日翻阅《黄帝内经》，深感那个时代的中国文明迥异于现代的科学至上的文明。我很喜欢的学人方东美先生认为，中国哲学的特点是唯心的实在论或者实在的唯心论。这一点在中医中有完整的体现。 无论是阴阳、五行，还是精、气、神、八风、六淫、食物药物的寒热温凉四性等，都无法用头脑去理解和把握，因为它无法被观察、测量、分析，而是需要“通灵”，即透过表面的物质界感知精微的宇宙次元才能知道。你可以将这个次元简单地称为灵界，也可以称为能量。这个部分就是唯心的，或者说中医的根子是唯心的。然而，古代先贤大医又将他们“通”到的东西转变成知识传承下来，供后世的人学习。这个部分又是实在的。一个人可以系统地学习中医理论来了解它，比如春夏秋冬的“气”，你读医书就可以知道；经络穴位，你也可以按图索骥地学习；各种脉象指征的病症以及对应的方剂，你也可以背得滚瓜烂熟。 然而，倘若一个人不能进入那个精微的次元，就只能学到一堆死的知识，而不会真正地、高明地运用它。 我父亲自学中医，本职工作退休之后，花了很多精力去读医书，治好了不少病人。他多次想教我和妹妹学医，均被我们言词拒绝。他在为我推拿按摩的时候，总是热切地教我各个经络、穴位的位置，我总是不耐烦地说：知道了！但我不想记！ 作为一名灵性疗愈师，我能觉知自己对他和中医的抗拒，但我并未深究这个抗拒从何而来。直到好几次在通灵个案中，我“看”到了案主的内脏的能量状态，忽然意识到，中医对此早有描述。那时我才真切地感到自己所知有限！我“看”到案主肝脏的胀大，似乎蕴含着一股喷薄之力，却只能用有限的“新时代灵性”知识来解释它：喔，你脾气比较大，喜欢不平而鸣，你某个前世做了什么……巴拉巴拉。我不是说我的解释错了，而是太肤浅。我隐约感到，中医对此应该有非常丰富的解释，包括肝脏这个状态对其他器官的影响，以及可能会显化的身体疾病。 后来我慢慢意识到，我对中医的抗拒来自何处。我父亲按摩开方治病，却自称唯物主义者，而我是被他批评的唯心主义者，读了一屋子不实用的文史哲书籍，却没有半本可以转化为实用技能。唯物和唯心，这是我们广为接受的现代思维的划分，而我读《黄帝内经》时，我发现，按照这样的思维方式去读它就读不通。在这里，并没有唯物和唯心之分，身体、物质和心灵、精神是一体的，“精”的意思，既不能归为物质领域，也不能归为非物质领域，你必须将世界视为一个整体，才会明白“先天之精”意味着什么，“五谷之精”为何为转化为一个人后天的精元。中医，不仅治身，而且是将心灵一并治疗的。汉语里的心，既指心脏，也指一个人的意识潜意识的心理活动。 这个唯物和唯心的区分导致我对中医有很大误解：中医是一门学科，包含在医学的领域里，它治疗的是人的身体；心灵的治疗是由精神科医生、心理医生、心理咨询师来负责的，后者都是现代西方医学发展出来的，和中医没关系。我想，这个误解不仅是我的，而是全社会的，中医药大学培养医生的方式不就是按照这种路径么？媒体满天飞的养生节目讲的不都是调养身体吗？加之这类节目的拥趸都是看起来似乎智识水平不甚高的大爷大妈们，那我这样一个自诩的新时代知识女性看不上，就是必然的了。实际上，“养生”养的是一人的生命，这个生命不仅包括物质身体，也包括超越物质身体的精微能量体。 我读《黄帝内经》，可以用“骇”来形容。作为一个能初略感知自身和他人的能量状态的疗愈师，我看到的是整本书都在讲如何“通神灵”，并以此来调于阴阳。人生病，是因为这个本来与天地阴阳平衡的系统失衡了，被外邪侵入了，治病，便是使之恢复平衡。这个病，是没有身体的病、心理的病之分的。外邪先在精微能量体层面聚集，继而显化在物质身体上。我相信，对于神医来说，通过治心便可以治身，或者藉由治身也可以治心。 另一个领悟是，中医不仅是医学，而是一种文化。生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他或她的根系，或者说其无意识是浸染在这个文化中的。比如我妈妈，就颇知道秋天吃啥、冬天吃啥，这可不是从电视上看来的。换个说法是，中医是中国人集体无意识的一部分，它塑造了说汉语的人的风俗、生活、习惯，最主要的是思维方式。这个思维方式和科学、理性至上的思维方式差别很大，对于习惯了后者二分的思维方式的现代中国人来说，“通灵”已经变得相当困难，中医被曲解为与西医对立的医学学科，或者说相较于西方科学来说，更原始更迷信的认识世界的方式，就不足为奇了。 然而，一个人哪怕只保留一点基本的“通灵”能力，就会明白，科学之外不是伪科学，而是“非科学”。认识世界的方式并不只有科学一种。 微博上一位名叫“针灸匠张宝旬”的博主说：“中医的世界，很多是上一次文明的结晶，对这一门学科有敬畏之心……”深以为然。我遥想上一次文明是和现代社会的人类文明不同种类的文明，那时的人，我想真的可以说是“生而神灵”。 至于如今统治者想借用中医来增强自身的合法性，引发那类完全接受二分思维方式的“有识之士”的反感，是可以理解的。我想说的是，现今主导中国社会的意识形态，和中医代表的上一次文明结晶是完全不相干的事情。这个意识形态本身就是舶来的。中医代表的是这片土地上最珍贵的传统——与天地通的灵性，接受中医不等于接受政治制度上的专制，也不等于接受前理性思维中的迷信成分，更不等于不接受了解、研究物质领域最好用的工具——科学。 女巫的疗愈个案，请点击原文链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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