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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锡城文化:遗存于古籍中的龟背古城

 Confucius365 2017-10-12
【城 址】

  唐宋以前,我国推崇便于管理的里坊制,所以很多古城的形状是方方正正的,如无锡隔壁的苏州便是。而无锡的古城址和古街巷,形成于一个复杂多变的天然水系,不是人为的中规中矩。这个水系的一条倾斜轴线,就是春秋时期就有的吴古水道,它是闻名于世的京杭运河在无锡的前身。

  史称无锡古城建于汉高祖五年(公元前202年),距今两千二百余年。也有学者认为,秦朝置会稽郡,就有无锡县了,把建城时间又提前了二十余年。迟至唐宋时期,无锡的子城仍是“东接运河、西距梁溪”,被夹在人字形的两个河道中间,而罗城已是后来的龟背模样了,且城址从未改变。在这里,穿城而过的就是吴古水道,元代县志称它为直河或邗沟。

  京杭运河于无锡的穿城而过,是先有运河,后有城垣。东汉《越绝书》记载:“无锡城,周二里十九步,高二丈七尺,门一楼四。其郭周十一里百二十八步,墙一丈七尺,门皆有屋。”

  其“门一楼四”的子城,是县衙所在地,仅一道大门出入,城墙上的四个角楼具防御功能,看上去戒备森严。这座小小子城建造于战火不断的秦末汉初之际,拿运河、梁溪当它的护城壕。

  其“门皆有屋”的罗城,是朝运河东面扩展,至弓河止。于是运河就成了贯通全城的一条中央河道,本地人称其为直河或弦河;唐宋时期,运河船舶穿城而过络绎不绝。历史上无锡发生过惨烈的战乱,但次数很少,且为时不久,也就是和平的日子多,打仗的日子少,所以无锡的古城墙好像可有可无,是屡建屡废的。元代《至正无锡志》称:“今州城虽废,迹犹可见。”

  汉代的罗城有四个城门,东为熙春门,西为梁溪门,南为阳春门,北为莲蓉门,是“门皆有屋”,均有巍峨的城楼。被这圈城墙框定的城池,呈龟背形;自秦汉起,至民国止,它的城址及形状,无任何变化。新中国成立不久,政府于1950年拆城筑路,被拆除的城墙,成了一条环城大道,取名为解放路。如今由解放路围成的形状,依然看得出龟背古城的样子。这条路全长5.56公里,跟汉代罗城的“周十一里百二十八步”是吻合的。


【市 河】


  就像以运河为轴线的江南水系一样,小小的无锡古城里面,亦以运河为轴线的城中水系,也是河流密布,繁杂交错。清朝《光绪无锡金匮县志》,对无锡的城中水系有极为详尽的叙述:

  城中直河自北水关入,直行出南水关,亦名弦河,以有弓河、箭河而名之,故运河道也。其自直河分流而西者,第一支出留郎桥,西行循城而南为留郎河。第二支出泰定桥西,合留郎河为斥渎。第三支出胡桥,西行为胡桥河,经驻骢桥分二道,一南行为营河,转西经无锡县治前,为玉带河;一由驻骢桥绕县治后阜民台,合留郎河南行,折而东,旧与玉带河会,今塞。第四支出水 桥,西行为水 河,经城隍庙前,抵西溪,过迎溪桥,与前西溪合为荷花荡,转而南入束带河。第五支出虹桥,西行为束带河,经学宫前,过将军堰桥,纳荷花荡之水,出西水关,其自直河分流而东者,一出打铁桥,东行为沙盆潭,循城而南,过便民桥,合直河是为弓河;一出盛巷桥经金匮县治前,转北绕锦树里,会于沙盆潭入弓河,是为仓前新河。别有箭河九道,其次第自南而北。第一箭河在边巷,今湮。第二箭河在庄巷底,仅通十余丈。第三箭河名冉泾,向亦湮塞,明邵文庄宝居其上,欲浚未果,其后邑人尤盛明始凿而通于直河(今称新开河)。第四箭河在杨家巷(今称药师堂前)。第五箭河在董家巷(今称东河头)。第六箭河名师古河,秦氏世居之(旧有善智尼庵,故俗名师姑河,御史秦镛始易今名)。第七箭河在福田巷(今称田鸡浜)。第八箭河在东门街之北,至韩修桥而止。第九箭河在盛巷,今河形已没(志外谓,即仓前新河,以盛巷桥跨此河也,然旧志皆别列仓前新河,不在九箭之数,未详孰是)。相传有“九箭通,三公出”之谣,今通直河者,惟第三、第六两河而已。直河之西不通诸河者,其水有二,一为严家池,在束带河之南,旧时严氏聚族居之,广十五亩,通束带河,今才一勺;一为高公止水,在城南隅。直河之东不通诸河者,其水亦有二,一为白水荡,在盛巷西,广三十亩,一为映山河,在城东隅,晴日见九龙峰影故名,旁有龙吻,为众沟道所注,初名蛟河,广五丈,今亦湫隘(康熙志称,《蠡溪笔记》云,宋初仅一方池,绍兴间,蛟起其中,坏民居,为长河)。

  周长仅十一里的小小城圈内,竟有二十条河组成一个如此复杂的水系!

  直河是一条稍带弯度的河道,它在两岸密集街巷的相随下,迤逦由北而南,并非一道生硬直线;其张弓搭箭的弓弦,似乎从未绷紧。直河的北面有北水关入城,南面有南水关出城,河西为无锡县,河东为金匮县;无锡县的老县衙位于环形的玉带河里面,金匮县的新县衙位于元朝的亿丰仓旧址上。

  直河上有多座古桥梁,其中大市桥最古老,它初名通济桥,又名利津桥,初建于隋朝大业八年(公元612年);南市桥又名济安桥,初建于唐朝武德年间(公元618年至626年),因石栏上的人物雕像精美细腻,俗称孩儿桥;仓桥初建于元朝皇庆年间(公元1312年至1313年),又名亿丰桥,因元朝有亿丰仓在桥东而得名。

  直河的东西两边,都是前街后河。清朝乾隆帝南巡时,就走的是直河穿城而过。当年知县怕百姓惊扰皇上,命令街上的店铺全关门歇业,而乾隆过直河时觉得街面冷清,没了热闹的市井气息,就下了御旨,令沿河店铺全部开门迎客。

  搭在直河上的九条箭河,是直指九峰九涧的惠山。古谣称:“九箭通,三公出。”虽然这九支箭从未同时由弓背连到弓弦上,往往是这条通了,那条断了,但无锡还是出过不少相当于“三公”的朝廷高官,如唐代的李绅,宋代的李纲,明代的秦金,清代的嵇曾筠、嵇璜父子等。


【崇安寺】


  始建于东晋兴宁二年(公元364年)的崇安寺,初名兴宁寺,地处城中直河东岸,在仓桥与大市桥之间,是无锡地区最早的佛教寺庙,现名为宋太宗于太平兴国初年敕赐。元朝《至正无锡志》称:“或云寺本王右军故宅,比越戒珠寺同,然无可考。”这是说,相传这座古寺庙原本是东晋著名书法家王羲之的故居,就像浙江那边的戒珠寺那样,是王羲之舍宅为寺而建,但这一说法无从考证。而王羲之在无锡地区有两处故居,一处在城中的运河旁,一处在洛社的运河旁,是元宋时期就有记载的。除元明清县志外,南宋《咸淳毗陵志》也有这样的两则文字,一是“崇安寺,在县东三百步,晋兴宁初建,本王右军旧宅”;二是“晋王右军庄,在县西北三十里今洛社镇”。

  王羲之的堂叔王导,早年跟晋元帝司马睿是朋友。西晋永嘉之乱时,司马睿接受王导的建议,率北方士族南渡,于是魏晋名门的琅玡王氏来江南定居,而王羲之“东床坦腹”,为太尉岳父郗鉴赏识,就是在当朝丞相王导家里。可惜《晋书》讲王羲之的早年生活过于简略,未曾提及他家在无锡有两处房子。明朝《万历无锡县志》称“墨泉在崇安寺大佛殿后,王羲之于此涤砚故名”,是言之凿凿的。到了1950年代,崇安寺的藏经阁前,仍有明朝万历年间所刻的“右军洗砚池”石碑,立于一水池上方。

  《锡山景物略》生动描述了明代崇安寺庙会的盛况:“寺旧有市,每岁于六月十九日,铺设于两廊,凡邑中店肆尽辇入廊下,人占一廛,百货毕集,因之倾动四方。省直之商贾,闽浙之珍奇,远代之古董,五等四民之服食器用,货随店分,人随货聚,毂击肩摩,挥汗成雨。大家巨族则持多金,贵异物;乡人则备婚嫁,贸日需;儿童竞市吹笙头管,摇金扇,提萤灯,带鬼面,手金鱼数十头,以鸣得意。阗城溢廓,数十日始散。至崇祯末,市不复集。”

  到了清朝乾隆年间,崇安寺又热闹起来。清朝《嘉庆无锡金匮县志》记载,乾隆二十二年(公元1757年),乾隆帝南巡时,“敕赐静慧寺额”,崇安寺又改名为静慧寺。江南民间盛传乾隆寻父的故事,称他多次下江南微服私访,是找他的生身父亲赵宰相。早年赵宰相留下“火傍水,土下寸”六个字就走出京城,不知去向。乾隆据五行中火属南方,“土下寸”又是个“寺”字,推断他父亲在水边的一个寺院里当和尚,但凡路过傍水的寺庙,都要进去瞧一瞧。

  一日乾隆来到无锡城中的直河边,走入崇安寺就看到谈嘉宾正在说唱因果曲目《说岳全传》。谈嘉宾是本地说因果的第一人,后人称他为因果老祖。因说唱内容多为“劝人为善、劝子为孝、劝官为清”,且多为因果报应故事,所以这样的说书表演,被称为说因果。

  谈嘉山手敲檀板,又说又唱,声情并茂。当他说到秦桧假传圣旨,连发十二道金牌时,乾隆听得入神,在底下大喊:“岳飞当心,不要上当!”此言脱口而出后,乾隆自知失态了,便起身带着随从要走。当时说书场有个规矩,若有乡绅听书时中途退场,说书者必须暂停说唱,恭敬送客至大门外。谈嘉宾见微服的乾隆是乡绅模样,便扔下听众来送客。乾隆朝他摆手,对他说:“你只管说你的书就是了。”谈嘉宾说:“这是衙门定下的规矩,小人不敢违忤!”

  乾隆走了没几天,无锡县衙就接到了常州府送来的一块木匾,上面写了“恕不迎送”四个字,是乾隆的御笔。自此以后,谈嘉山就在他的说书场挂起这块御匾,不管哪个踏进场子,概不迎送。相习成风,此后说书的、唱评弹的,都挂“恕不迎送”书牌,流传至今。

  民间传说往往有多个版本,这个故事的另一种说法是,乾隆的生身父亲叫陈阁老,乾隆南下寻父,是在无锡北塘接官亭旁边的一个茶馆听因果的,谈嘉宾说的是另一个传统曲目《目连救母》。


【洞虚宫】


  早在唐宋时期,城中运河的大市桥东面,就是热闹的商业区,如今这地方是崇安寺步行街,依旧市声喧嚣,人头攒动。本地最早的道教宫观青元宫,初建于梁大同二年(公元536年),原址在东郊的胶山,后迁入城内,毗邻直河东岸的崇安寺,宋真宗于大中祥符年间赐名洞虚宫。

  北宋末年,洞虚宫的卢至柔道士精于斋醮法事,民间称他道术高妙,或以符水治病救人,或撰青词启奏天神,无不应验,在百姓眼里,是一位无所不能的神仙,本地道士也格外尊敬他,称他为卢真人。明朝《弘治重修无锡县志》中,有一段文字写他符水济人的神奇:“不可治必欲得咒水,亦不固拒,归发视之,水上激如矢,迸流于地,不复得饮。”显然他的符水并非包治百病,对救不了的病人,他是不给符水的。硬是讨了回去,也喝不到嘴里。

  洞虚宫位于闹市区,一传十,十传百,来讨符水的人越来越多,踏破道观的门槛,卢至柔日日应接不暇。《璨山明阳观记》称他卢公,说他“崇宁四年(公元1105年),疲于酬对,思就薮泽闲旷之所而晦迹焉。行至璨山,有鹿腾出,公曰:‘是谓生气,吾缘在此矣!’ 结庵而居。归者如昔,乃相与出力建立祠宇,其地则洞阳观之遗址也。”宋大观元年(公元1107年),宋徽宗为这个新建的祠宇敕赐明阳观门额。

  卢至柔曾在茅山静修多年,其本性是喜欢宁静生活,虽然他在闹市中的洞虚宫有治病救人之举,且名声大振,但最终隐居到惠山那边的璨山,结庵而居,躲清静去了。有趣的是,本地人对他不依不饶,来璨山找他的信徒,仍像以前那么多,并给他建了新道观,不让他有片刻的清闲。这种缘于趋利避害而趋之若鹜的现象,生怕慢一步而吃了亏的从众心理,俗称一蓬风,于无锡尤为明显。

来源:江南晚报-无锡史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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