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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根平教授:肾病临床中黄芪的应用(一)

 河南豫东中医馆 2017-10-13

雷根平教授: 

  1966年6月生。硕士学位。主任医师。毕业于北京中医药大学。现任陕西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副院长。陕西中医药大学硕士研究生导师。第五批全国名老中医沈舒文教授学术思想继承人。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十二五重点专科,陕西省中医药管理局重点专科(中医肾病)学科带头人,陕西省“三秦人才”津贴获得者。原陕西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肾病科主任。兼任中国中医药研究促进会、陕西省中医药学会肾病分会副会长;中华中医药学会肾病分会常委;全国名老中医杜雨茂工作室负责人;全国中医药信息研究会健康大数据分会副会长;陕西省中医药数据中心副主任。

  长期从事中医内科的临床,教学和科研工作。擅长 诊治急慢性肾小球肾炎,肾病综合征,急慢性肾功能衰竭,过敏性紫癜,紫癜性肾炎,糖尿病肾病,风湿性,类风湿性关节炎。尤其擅长用中医药治疗上述病症及多种内科疑难杂症。对痛风,失眠,时令咳嗽,更年期综合征,亚健康状态,肿瘤及虚寒性疾病有很好疗效。参与国家973项目1项,国家自然科学基金1项,主持省厅局级各类课题10项,主编出版专著4部,研究成果获陕西省科学技术奖3等奖1项,咸阳市科学技术奖2等奖2项。发表论文60余篇。


肾病临床中黄芪的应用(一) 来自小猫医话 21:42


寓言的启示

       

   “小马过河”故事讲述了一匹小马要驮着一袋麦子过河,在河边遇到了老牛和松鼠。小马没有过过河,不知河水之深浅。老牛告诉小马河水很浅,轻松就能到对岸去。松鼠却警告它河水很深,有生命危险。犯难的小马只好回去问妈妈,妈妈说:“那么河水到底是深还是浅呢?光听别人说,自己不动脑筋,不去试试,是不行的,河水是深是浅,你去试一试,就知道了。”小马跑到河边,他下了河,小心地趟到了对岸。然后非常有感触的说:原来河水既不像老牛说的那样浅,也不像松鼠说的那样深。

“小马过河”作为一则经典的童话故事,寓意深刻,发人深省。1.老牛和松鼠的说法都有道理,各自有各自的经验和认识,但是对于小马来说却不适用。2.老马虽然告诉了小马答案,实际上能过去,但却不足以解决小马的问题。3.最后只有通过小马自身的实践才能从根本上抓住问题的本质,消除疑惑。

事实证明,实践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在肾脏疾病的治疗中,我们常常有很多的争论,各有各的说法,云山雾罩,莫衷一是。黄芪的使用就是这样。

黄芪在肾脏病的治疗中的争议,主要表现在:1. 黄芪服后腹胀,尤其大剂量服用后;2. 阴虚,湿热、热毒炽盛者,当禁用;3. 剂量的争议,有人主张小剂量服用,有人主张大剂量服用。

到底谁对谁错呢?



二、黄芪的功效

       

今天和大家一起,结合我个人二十余年的医疗实践,谈谈我自己使用黄芪的经验,希望对大家有用。

黄芪始载于《神农本草经》:味甘,微温,主痈疽,久败疮,排脓止痛,大风癫疾,五痔鼠瘘,补虚,小儿百病。黄芪一直为临床历代医家所推崇和重用。

黄芪有三大功效:1.益气(固表、敛汗、固脱、补肺脾之气)之功,治疗气虚、气陷、气脱;便血崩漏。2.利水之功,治疗水肿。3.托疮之功效。

治疗:痈疽难溃,久溃不敛。多用于外科,今天不讲。


(一)、黄芪的益气之功  


黄芪的益气之功大家很熟悉。

张仲景黄芪桂枝五物汤,治疗血痹身体不仁。

李东垣补中益气汤治多种气虚证,用于内外妇儿诸科疾病。

王清任之补阳还五汤,重用黄芪治疗中风后之半身不遂;

张锡纯创有黄芪膏、清金益气汤治疗虚劳。

邓铁涛以大剂量黄芪为主治疗重症肌无力,黄芪用至120克

张志远,治单纯性肥胖,制益气消脂饮:方用黄芪180g、并认为黄芪剂量应在150g~250g为宜,若少于60g,则益气利水消脂作用甚差。

张志远用黄芪配生地治早搏,制益气复脉汤:黄芪150g、生地黄120g、桂枝12g、炙甘草12g、甘松15g。

黄煌教授曾用黄芪桂枝五物汤合桂枝茯苓丸治疗冠脉搭桥术后、多发性肌炎病例,生黄芪用至80克,无不良反应。

对于脏器下垂者,王清任黄芪防风汤,大剂量黄芪佐以少量防风治疗脱肛等。《中草药新医疗法资料选编》载脱肛方,用黄芪4两,防风3钱。邓铁涛治疗子宫脱垂,治以补中益气汤加首乌,黄芪必须重用30克以上。曾治胃黏膜脱垂之患者,用四君子汤加黄芪30克,配枳壳3克作为反佐,一升一降,再诊时已无胃痛。


1
黄芪配地龙治疗慢性肾炎

这个经验是国医大师朱良春的经验。朱老认为:慢性肾炎以久病耗损精血,伤及肾气,络脉瘀滞为主要病机,立益气化瘀法治疗慢性肾炎。受王清任补阳还五汤启示,用大剂量黄芪(30-60克)与地龙(10-15克)配伍,益气开瘀、利尿消肿、降低血压。他认为:在辨证的前提下,以两药为主组成方剂,往往可收到浮肿消退、血压趋于正常、蛋白转阴的效果。


2
黄芪配防风治劳淋(雷根平教授经验)

淋证属现代医学的泌尿系感染范畴,是临床常见病、多发病。初发者多实证,复发者多虚证。尤其是反复发作、反复使用抗菌素、临床仅表现尿频,会阴部感坠胀而无尿痛、尿急的劳淋患者,越来越多,而且往往效果不好。细究此证多属久病体虚,中气下陷,谷气下流之证,当补中益气,兼以升提为治,方可取得好的疗效。黄芪配防风,王清任用于脱肛。用之治疗劳淋,效果亦非常好。若中下焦虚寒怕冷,应合并四逆汤,或附子理中汤。


3
黄芪、生地、芡实治疗膜性肾病蛋白尿(雷根平教授经验)


膜性肾病属免疫性疾病。多以肾病综合征为表现。膜性肾病的中医病因病机基本达成共识,认为本病本虚标实,正虚脾肾受损是本,水湿、湿热等邪实是标。大量蛋白尿是膜性肾病发病及进展的关键。所以,蛋白尿的治疗非常重要。大量蛋白尿我常常采用培、补、固三法治之,黄芪培土以升举,生地补肾以封藏,芡实固肾以防漏,标本兼治以解决本病的虚证病机的问题。黄芪用量60-120克,生地15-60克,芡实15-45克。三药配伍,标本兼治,治疗膜性肾病蛋白尿效果良好。


治Ⅱ期膜性肾病(大量蛋白尿)案----雷根平教授医案

苏某某,男性,48岁,2013年8月26初诊。

主诉:反复水肿半年余。半年前发现水肿在我院诊治,

病理检查示:Ⅱ期膜性肾病,(免疫荧光检查5个肾小球,IgG、IgM、IgA、C3、C1q、FRA颗粒状于毛细血管壁沉积),光镜检查可见5条肾皮质,21个肾小球,系膜细胞和基质轻度增生,基膜弥漫性增厚,广泛性“钉突”形成,上皮下可见嗜复红蛋白沉积,肾小管上皮细胞空泡及颗粒变性,肾间质及小动脉无明显病变。)经治疗症状缓解出院,复诊症见:左侧腰痛,颜面肿胀,四肢不肿,食纳及夜休可,大便调,无头晕心慌,怕冷。舌质淡红,苔白厚腻,脉沉弦。24小时尿蛋白定量:6403mg,总蛋白51.2g/L,白蛋白25.0g/L,ALG1.0。

西医诊断:Ⅱ期膜性肾病;中医诊断:水肿。

证候诊断:脾肾不足,气阴两虚、湿邪内蕴。

治则:健脾补肾,益气养阴,清利活血。

用药(香砂六君子和六味地黄丸加减):生地45g,生黄芪90g,土茯苓60g,蛇舌草60g,当归、丹参各15g,荆芥、白芷各6g ,党参、炒白术各15g,芡实60g,金樱子15g,补骨脂20g。7付,水煎服,日1剂。

一直服用此方加减,病情平稳,2013年12月16日复诊: 24小时尿蛋白定量3515mg,尿中泡沫较前明显减少。以此方出入,守方服用。

2014年3月10日复诊:24小时尿蛋白定量1920mg。

2014年10月20日复诊: 24小时尿蛋白定量606mg。

2014年12月1日复诊:24小时尿蛋白定量397mg。

2015年2月1日复诊:24小时尿蛋白定量105mg。                             


(二)、黄芪的利水之功  


很多人只知道黄芪益气,不知道黄芪还有很好的利水之功。黄芪利水分单用和复方使用。


1
治水肿----单味使用

单味使用受《冷庐医话》启发。清,陆以湉,《冷庐医话》记载:“海宁许珊林观察链,精医理,官平度洲时。幕友杜某之戚王某,山阴人,夏秋间,忽患肿胀,自顶至踵,大倍常时,腿肿如椽,气喘声嘶,大小便不通,危在旦夕,因求观察诊之。令用生黄芪四两,糯米一酒钟,煎一大碗,用小匙逐渐呷服,服至盏许,气喘稍平,即于一时间服尽,移时小便大通,溺器更易三次,肿亦稍消。”“谓此方治验多人。”            

 1993年夏末,病房来了一个年轻小伙,24岁。肾病综合征患者,当时肿势很高,与《冷庐医话》记载极其相似。当时经过查体,胸水、腹水皆有。予生黄芪120克水煎服,服后第一天尿量有所增加,第二、三天小便达5、6千毫升。急查电解质无异常,亦无神疲乏力,肢软等表现。继续服用,直至肿消,无胸腹水,小便正常。

黄芪注射液是大家非常熟悉的中成药,大剂使用,照样有利水消肿作用,也很安全。2012年5月,乾县,刘姓,80岁,以双下肢反复水肿1月入院,入院时:神疲乏力,下肢软弱,纳差腰酸,小便短少,大便正常。检查:B超提示:中量胸水,大量腹水。血浆白蛋白15.6g/L,24hTP:7668mg。中医诊断:水肿,证属脾肾气虚,水湿内停;西医诊断:肾病综合症。入院后即予扩容利尿抗凝,静注黄芪注射液30ml,约1周,效差仍肿,胸腹积水。后改黄芪注射液100ml以糖液稀释后静滴,余方案未变。一周后下肢水肿全消,胸腹水亦全消失。

  此后用大剂生黄芪单味水煎治疗多种水肿,既安全有效佳,遂创制“独芪汤”:方药组成:生黄芪100-200-250g。功能主治:益气利水。用于因气虚所致各种水肿。如特发性、肾源性、肝源性、心源性、内分泌源性水肿,均有良效。服用方法:单味生黄芪水煎服,日一剂。或取免煎颗粒剂,开水融化后冲服。


治水肿----复方使用

黄芪复方治水肿,最早见于《金匮要略》防己黄芪汤。《金匮要略》:“风湿脉浮身重,汗出恶风者,防己黄芪汤主之。”《金匮·水气病脉证并治第十四》:“风水脉浮身重,汗出恶风者,防己黄芪汤主之,腹痛者加芍药。
     历代医家都有很好经验
     玉屏风散这张方用来治疗小儿慢性肾炎很好。蒲辅周、岳美中先生都非常推崇玉屏风散的。这张方对免疫功能低下的确实有效,一般就是那些脸黄胖的才有用。
     黄煌教授:黄芪桂枝五物汤主要用来治疗血痹。这张方用来治疗肾病非常好。1.治疗伴有高血压合心脑血管的肾病,用黄芪五物汤加牛膝和葛根。2.黄芪桂枝五物汤还可以用来治疗伴有明显浮肿的慢性肾功能不全。3.黄芪桂枝五物汤和桂枝茯苓丸治疗糖尿病肾病水肿。

我本人用大剂量黄芪100-150克与益母草90-120克配伍治疗特发性水肿,疗效显著。
     特发性水肿患者有5大特点:①水湿泛溢,表现为四肢末端胀满感;②气虚较重,表现为倦怠乏力、少气懒言,患者常卧床休息后水肿好转或消退,于下午或长时间站立运动后加重;③脾虚常见,表现为腹胀;④多有血瘀:特发性水肿发生常常与月经周期有关,多有月经延期、量少色淡、或经行不畅、或伴有明显腹痛、夹杂血块等症;⑤舌脉多支持气虚血瘀:舌质多淡胖,夹瘀者多黯,苔薄白,多腻,多为弦脉。
     从其临床特点看,这部分患者水湿泛溢为标,气虚、脾虚、血瘀为本,若拘泥于“发汗、利尿”之法仅治其标,实难凑效。大剂量黄芪益气利水,益母草活血利水。两药重剂合用共凑健脾益气,活血利水之功,用于特发性水肿患者,及单侧肢体水肿者,效果良好。


减少尿泡沫

如果说黄芪在肾病的治疗中还有什么作用的话,那就是降低尿中泡沫。也就是说黄芪在降低尿蛋白的同时也减少尿中泡沫。临床还观察到大剂量使用黄芪时,尿中泡沫的减少有时比尿蛋白降低要明显。

雷根平教授医案

 患者张某,男,52岁,2016年05月03日以“颜面、双下肢水肿1周”为主诉就诊。既往无高血压等病。查尿常规:PRO 2+。刻下症:颜面、双下肢水肿,尿中大量泡沫,夜尿多,4次/夜,口干饮水多,无恶寒,大便正常。舌暗红,边有齿痕,苔白厚腻,脉细。西医诊断:慢性肾小球肾炎;

中医诊断:水肿。建议其查24h尿蛋白定量,必要时行肾穿刺病理检查。处方:黄芪100g,熟地30g,芡实 30g,荆芥10g,白花蛇舌草30g,丹参10g,桃仁10g,赤芍 10g,丹皮10g,土茯苓30g,佩兰15g,砂仁5g,水煎服,日1付。

2016年05月31日复诊,查24h尿蛋白定量:5373mg;建议患者肾穿刺病理检查,患者拒绝。自诉:4天前感冒,周身水肿减轻,小便仍有泡沫。

处方:守上方加细辛15g,辛夷花 6g,茯苓15g,桂枝10g。

1周后复诊:感冒已愈,水肿减轻,仍以初诊方加减治疗。

2016年07月12日复诊,自诉:水肿明显好转,小便泡沫减少。24尿蛋白定量2140mg。

处方:黄芪100g  炒白术15g,荆芥15g,熟地黄45g,白花蛇舌草30g,桃仁10g,赤芍10g,丹皮10g,芡实45g,茯苓15g,桂枝10g,防风10g,苍术15g,白豆蔻 5g,草果5g,浮萍草30g,连翘15g。

嘱其避免感冒、劳累,坚持服用中药治疗。

2016.12.10查24尿蛋白定量140m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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