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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主打】 2010年10月15日 吴其轺去世 1 2010年10月15日这天，有不少中国媒体都报道了一位老人的去世。 这位老人，叫做吴其轺，去世时93岁。。 媒体给他加上了一个头衔：“中国大陆最后一个飞虎队队员”。 不过，就在一年多后的2012年4月29日，又一位叫王延周的老人以92岁的高龄离世，媒体给他的称号，也是“中国大陆最后一个飞虎队队员”。 2014年10月1日，一位叫龙启明的老人以91岁高龄，在重庆离世，媒体给他的称号，依旧是“中国大陆最后一个飞虎队队员”。 究竟谁才是“最后一个飞虎队队员”？ 所以今天的故事，是关于那个我们熟悉有陌生的名词：飞虎队。 2 时间要回到1941年。 这一年，是抗日战争全面爆发的第四年，中国军队与日军依旧在惨烈的绞杀中。 吃过无数次苦头之后，蒋介石再一次深刻认识到了中国空军力量薄弱所带来的恶果：面对肆虐在战场上空的日军轰炸机，中国已经完全失去了制空权。 中日之战，本来就是一场农业国家对工业国家的不同“维度”的战争，中国的工业劣势体现在空军上，更是非常明显： “七七事变”爆发时，中国空军全军只有9个大队、7个独立暂编中队和一个暂编教导大队，所有军用作战飞机加在一起，只有300多架。这些飞机是过去十多年通过各种渠道慢慢“攒”出来的，型号繁多，质量不齐。
而日本当时已拥有各种军用飞机超过2000架，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这些飞机基本上都是可以实现自己生产，而中国完全没有飞机制造能力——打一架，少一架。 明知中日必有一战，中国为什么不在战前多“攒”一点飞机？ 这就得问宋美龄了。 3 1934年，中华民国正式组建空军。 当时航空委员会的主任是周至柔，而秘书长，就是宋美龄——由夫人亲自出任秘书长，可见蒋介石对组建空军的重视。 公平地说，宋美龄为中国空军的组建可谓是尽心尽力，但是，她在一件事上打错了算盘。 当时宋美龄发现，从国外购买飞机的价格非常昂贵，而新飞机的淘汰率非常高，可能每隔两、三年就有一批新机种上市。所以她提出：先暂停购买飞机，把钱先存起来生利息，等到必要时，有钱，自然就可以买到飞机。 “必要时”，自然就是指中日爆发战争的时候。 你也不能说宋美龄这想法有多大错，但中日之战如众人意料那般爆发后，她却傻眼了：西方各国为了避免刺激日本，纷纷拒绝出售给中国飞机。 在这样的背景下，只能别人开什么价，我们就买什么价，别人卖什么飞机，我们就买什么飞机： 1939年，中国向美国购买70架寇蒂斯·莱特CW-21战斗机，单机价格高达7万美元；霍克-75战斗机的购买单价为3.5万美元，相同机型美军采购的价格是2.3万美元（资料来源：观察者网）。不仅如此，一批质量不高的飞机，也被采购进来——因为实在是买不到飞机。 在这样的情况下，中国空军的飞机在质量和数量上都没得到一个提升。尽管中国当时也拥有一批出色且勇敢的飞行员，但第一批精英飞行员，基本没有一个活过1938年。
可以说，当时的中国空军，已经名存实亡了。 4 没飞机了，也没飞行员了，怎么办？ 无奈之下，宋美龄只有一个办法：花钱雇。 宋美龄看中的人选，是个美国人，叫做陈纳德（Claire Lee Chennault）。
陈纳德，1893年出生在美国的德克萨斯州，曾担任过英语老师和体育教练。第一次世界大战中，陈纳德考取了飞行员，在1918年10月曾奉命前往法国参加一战，但在途中就传来了德国投降的消息，陈纳德的一战之旅就这样结束了。 虽然战场经验不多，但陈纳德的飞行技术其实很出色，他曾被美国陆军航空队（当时美国还没有独立的空军）授命组建一支特技飞行队。此外，他的理论知识也很强，曾编写过一本叙述战斗机重要性的《防御性追击》，但被当时只重视轰炸机的美国军方给忽视了。 陈纳德和中国结缘始于1936年。当时，中华民国空军上校毛邦初邀请陈纳德到杭州笕桥的中央航空学校做顾问，没多久，就被宋美龄聘为航空委员会的顾问，帮助中国组建空军。 1937年4月，陈纳德以上尉的军衔被“要求”退役了（说他有听力问题），而与他同龄的同学们都已经做到了校级军官。这一切都是因为陈纳德有喜欢顶撞上司的脾气，以及他很多对空军的战术理念不被上司认可——后来爆发的二战证明，陈纳德的很多理论其实都是正确的。 但也正是因此，他和中国的缘分正式开始。 抗战全面爆发后，陈纳德开始秘密协助训练中国的空军（当时美国和日本并没有开战，怕刺激日本），直到1940年，蒋介石交给他一项更重要的任务：回美国，买飞机，招人，组建一支帮中国人打仗的“空军”。 彼时，太平洋上空已经战云笼罩，美国终于开始清醒意识到，和日本开战可能只是时间问题。所以罗斯福总统一改之前保持中立的态度，通过“租借法案”，允许陈纳德为中国采购了100架P40型战斗机。
P40型战斗机装甲厚，俯冲速度快，但转身笨拙，在高空机动性很差。也正是因此，那100架P40战斗机是被英国皇家空军拒收的——当时美国造的几乎每一架飞机都运往陷入不列颠空中绞杀战的英国（参看延伸阅读【二】）。 这批被英国退货的P40，卖给中国的价格是每架4.5万美元，绝不便宜。 与此同时，堪称神奇的陈纳德也招到了超过100名飞行员，150名机械师和一批地勤人员，前往中国。 这批飞行员可以说是“鱼龙混杂”：有的是鱼雷机飞行员，有的是运输机飞行员，有的是轰炸机飞行员，还有的是水上巡逻机飞行员。他们中有的年龄已超过了40岁，而很多人都有个共同特点——从没开过P40战斗机，甚至没有开过战斗机。 罗斯福总统下令：一旦要去中国，就立即要从美军退役，以“志愿”身份前往。 这批人，就真的坚定了信心，跟随陈纳德前往中国。 1941年8月1日，蒋介石亲自签发命令，宣布成立“中华民国空军美国志愿航空大队”，陈纳德升军衔为上校，任大队长。 这支大队，就是后来著名的“飞虎队”。
5 可能会有人疑惑：真的会有那么多美国人愿意来中国志愿参战？ 这里还是有必要交代一下“飞虎队”当时的待遇。 根据国民政府与美国飞行员签订的合同，美国每一位来华的飞行员，基础月薪是600美元，小队长月薪为650美元，中队长月薪为700美元。此外，每击落一架日本飞机，奖金为500美元。 这个报酬是一个什么概念呢？1937年，一个普通中国飞行员的收入大概是2000元法币，法币随着抗战的全面爆发，一路贬值，到了1945年，重庆的黑市兑价是1美元换2889元法币。 此外，“飞虎队”队员在中国的生活也是被充分保障的，根据“飞虎队”通讯员R.M.史密斯在《飞虎队日记：与陈纳德在一起》中记载到昆明飞行基地时的感受： “房子又新又干净。餐桌上有白布……以及很不错的美式火腿、鸡蛋、咖啡。招待所里买得到骆驼牌香烟。浴室有淋浴和热水……二楼还有真正的酒吧……这里的生活太不费力……我把脏衣服扔在地上，服务员把它拿走，洗干净后再拿来，放在适当的衣柜里。我吃午饭或早饭时，两、三个中国佣人在给我洗车。” 国民政府根据美国规定，为这些雇佣兵提供的伙食标准为： 每人每日提供肉类（牛、猪或鸡）550克、鸡蛋4个、蔬菜620克、土豆310克、干菜60克、面粉380克、猪油60克、糖180克、盐15克、水果340克、花生30克、茶叶12克以及其他香料。为了制作地道的西餐，国民政府还在内陆的兵营为美军增设西菜灶、面包灶等设备。 考虑到是抗战时期，这样的伙食标准还是非常难得的。 （以上数据资料主要来源：观察者网 2014年8月12日，《抗战十大谣言之“飞虎队”神话》，作者施洋）
但是，这并不是“飞虎队”不需受到尊重的理由。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不远万里来到异国，享受这样待遇的。 而且，享受这些待遇的代价是驾机升空，以命相搏。 6 根据目前比较公认的说法，“飞虎队”的第一战，是1941年的12月20日。 那一天，时任成都空军前敌总司令部电讯监察总队总队长的陈一白，侦测到一批日机向云南方向飞来，立即告诉当时部分驻扎在昆明的陈纳德的“飞虎队”。陈纳德当即命令自己特训多时的“飞虎队”队员全部奔向战机，不久之后，24架P40战机全部升空迎敌。 由于中国空军之前已经损耗殆尽，完全掌握制空权的日本人已经放肆到敢只派轰炸机而不派战斗机护航的地步。10架日军99式轻型轰炸机飞临昆明上空时，迎面忽然扑来一群机头绘着狰狞“鲨鱼头”的P40战斗机，顿时慌作一团。 在性能明显高出一筹的战斗机面前，日军轰炸机毫无还手之力，10架入侵飞机瞬间就被击落3架，重伤6架（全都在返航途中坠毁或迫降），仅1架全身而退。“飞虎队”无一架损失。 昆明全城轰动。 此前，昆明饱受轰炸之苦，军民死伤无数，在一次轰炸中，有一批学者差点都被炸死，其中就有华罗庚和杨振宁。 在飞机降落后，所有的“飞虎队”队员都大呼大喊地奔跑庆祝，陈纳德还激动地流下了眼泪——在此之前，没人相信这支“乌合之众”能真正担当起防卫中国领空的任务，美国军方当时得出的结论是：这支所谓的“飞虎队”，在2~3个星期内就会被全部击溃。 此战之后，日军飞机几乎再也没敢轰炸过昆明。 陈纳德的“飞虎队”由此开始正式踏入正轨。
从云南到缅甸，从昆明到怒江，“飞虎队”承担了这一时期中国空军西南地区几乎所有的任务。按照当时国民政府的记录，在“飞虎队”参加的31次空战中，共击落日军299架敌机（但也有另一种说法认为，其中有英军战机击落和虚报成分在内，实际为不超过150架左右）。 在损失方面，“飞虎队”在空战中损失12架，地面损失61架（其中含一次为避免被日军俘虏而自毁22架）。飞行员在空战中牺牲10人，死于飞行事故10人，8人死于日军空袭，另有3人被俘。 哪怕取一个击落日机的最低数据（有说法为不超过115架），这样的交换比对于一支飞行队而言，也是很不错的成绩。 只是，1941年8月1日才成立的“飞虎队”，到1942年7月4日，就解散了。 7 “飞虎队”解散，是因为美国正式参战了。 如果说之前美国还需要遮遮掩掩的话，那么“珍珠港事件”之后，美国在援助中国对日作战这件事上，已经完全可以表明立场了。 就在1942年的美国独立日，“飞虎队”正式解散，重新组建成隶属美国陆军第10航空队的第23大队，1943年，改组为第十四航空队。少部分原“飞虎队”成员继续留在了中国，其中也包括陈纳德——他成为了第十四航空队准将司令官，负责指挥整个航空队，并培训和招收大量中国飞行员和地勤人员。 严格意义上说，真正的“飞虎队”在1942年7月4日就解散了，但后面的第十四航空队因为依旧是陈纳德指挥，所以不少中国老百姓依旧习惯称他们为“飞虎队”。 本文开头提到的吴其轺和王延周，都是第十四航空队中的中国飞行员，但实际上并不是当初的“飞虎队”成员（关于龙启明的报道分两类，一类质疑他根本就只是民航报务员，不会开飞机，而据《深圳晚报》2014年9月30的报道，该报记者考证出龙启明当时是以英国籍身份参加的“中华民国空军美籍志愿大队”，即是真正的“飞虎队”成员）。 当然，在当时，只要是陈纳德率领的，开美国飞机的，大家都还是习惯叫“飞虎队”。 第十四航空队的战绩，同样是拿得出手的。 资料显示，整个抗战期间，第十四航空队以损失500架飞机的代价，共击落日敌机2600架，击沉或重创223万吨敌商船、44艘军舰、13000艘100吨以下的内河船只。 第十四航空队还参与了“驼峰航线”的飞行。 在滇缅公路被日军切断后，急需外界战略物资的中国，在美国的帮助下开通了著名的“驼峰航线”——从印度空运战略物资到中国的昆明和重庆。 这条航线全长800多公里，横跨喜马拉雅山脉，沿线山地海拔在4500米至5500米，飞越青藏高原和云贵高原，很多时候需要在峡谷中飞行，还要面临各种强气流、低气压、冰雹、霜冻以及无线电失灵。 美军在这条“死亡航线”上总共投入超过2100架飞机，坠毁1500架，近3000名飞行员牺牲（中国航空公司投入100架运输机，损失了48架，牺牲飞行员168人）。
二战结束后，美国《时代周刊》这样描述驼峰航线：在长达800余公里的深山峡谷、雪峰冰川间，一路上都散落着这些飞机碎片，在天气晴好的日子里，这些铝片会在阳光照射下烁烁发光，这就是著名的“铝谷”——驼峰航线！ 但凭借着这条“空中奇迹”，整个抗战期间，有近70万吨战略物资被运入中国的大后方。 如果没有这些战略物资，后果如何，不堪设想。 8 不过，陈纳德并没有亲眼见证自己为之奋斗的中国抗日战场的最后胜利。 因为意见不合，1945年7月31日，陈纳德向时任盟军中国战区总参谋长的魏德迈提出辞职，辞职要求被立刻批准——当时离日本无条件投降只有两周时间了。 蒋介石授予了陈纳德代表最高荣誉的“青天白日勋章”，并决定在8月2日在重庆的新运广场（今解放碑）为陈纳德举行欢送仪式。
那一天，上万名重庆市民将整个广场挤得水泄不通，把陈纳德的吉普车当轿子一样抬进了会场。大家挥着手呼喊着陈纳德的名字，不会中文的陈纳德泪流满面。 陈纳德走时一共收到了一万多件中国老百姓送给他的礼物，国民政府送给他的是一把金钥匙，寓意为中国的大门随时为他敞开。 回国后的陈纳德后来又回到过中国，并娶了中央社的女记者陈香梅为妻。后来他回美国还开过空运公司，写过书。1958年，65岁的陈纳德因肺癌离世。在他去世前一年，以上尉军衔退役的他，被列为“美国空军十大领袖”，并在去世当年被授予少将军衔。 如今，无论是当时真正的“飞虎队”队员，还是“扩充版”的“飞虎队”队员，在世的，都已经不多了。
【馒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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