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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北京法源寺杂感:猫与青年

 云中公子 2017-10-16
如果你第一次从菜市口地铁出来,步行去往法源寺,在不用导航或者问路人的情况下,想要在十分钟内找到法源寺,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从热闹宽敞的菜市口大街步入到一条幽静的莲花胡同,途经谭嗣同故居,绍兴会馆,湖南会馆。可能会有那么恍惚一瞬间,仿佛让人一下子有种穿越到清末民初一样的感觉。这些不太久远的灰白低矮建筑却给人一种历史的沧桑感,这种感觉还是我在北京的第一次,比游览故宫的感觉更加强烈。眼前这些拥挤的小胡同,那些懒洋洋的北京土著,还有窗口很小的便利店,都毗邻着法源寺,无不说明这座寺庙的阒寂与寒酸。他应该像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静心书写着一段段逝去的历史。




    果然很阒寂寒酸,简陋破旧的寺庙门口几乎没有什么人,在售票处的窗口下有一位操着中原口音的老年乞丐,她匍匐在地,向我投来了并不诚意的哀求眼神,我想她应该是个职业骗子。但她的年纪太老了,头发已全白,就让她骗一次吧。我向她的掉了漆的瓷缸里投了一块钱。她立马说了句:阿弥陀佛保佑你。她把阿说成了“啊”,而且这话习究起来,是个错误的句式,一句禅语,怎会保佑我呢。

    进了门,秋风习习,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把整个寺院笼罩了起来。悲凉与沧桑这是我对法源寺的第一印象,怀着平常心接下来优哉游哉地逛了整个寺院,整个心情都被这两个词左右在自己的脑海里徘徊。那些记录历史的石碑已破损剥落,甚至有因年代久远且失修坍塌掉,但大雄宝殿里悬挂的乾隆书写“法海真源”却崭新如初。那些天王殿,无量殿里镀金佛像干净如一。但殿外的外墙与窗户却破损不堪,甚至挂满了蛛网。这些与悬挂在厅堂上的警世禅语:时时勤拂拭,莫试有尘埃明显的不符。可能是无论佛门还是俗人都从先人开始对那些帝王将相的东西喜欢追逐,对有奢求的佛像只能时常供奉与擦拭,而对旁边的平凡之物视之不见。




    这座寺庙明显少了商业气息与胭脂味。这两种气息在北京别的寺院经常能见到,烧多少价钱的高香,多少对佛一知半解的半吊子和尚骗取善男信女的钱财,而且他们面带微笑,手持菩提。与这些衩现代化的寺院相比,法源寺多了份纯真与诚意。三柱香是进门免费赠予的,在各殿佛像下也不见什么功德箱。所谓的为恶者无论烧多高的香,放多大的王八都换不回六世轮回,世人的一时的心安理得不过是为了做下一个恶聊以自慰吧了。我虽不信佛,更不信什么轮回,但若世间真有,也只有天堂与地狱之分。

    而寺院里另外一大特点便是各种颜色的猫随处可见,它们有的迈着轻松的步子然后忽然停下,回头望一眼什么,接着再把慢悠悠地走开。有的卧在殿前的台阶上晒着太阳睡觉。如果有人从它的身边经过,它会微微地睁开眼乜一眼那人,接着再闭上。有时寺院的小和尚经过时,它则会起身尾随着小和尚经过亭廊去往后院。




    来回逛了两圈后我伫立在一块石碑前,想仔细辨认下上面镌刻的内容,但是它经历的岁月太过漫长了,大部分的内空已辨认不清了。这时脑子里出现了李敖的《北京法源寺》来,这部最不像小说的小说,却如同罗贯中那本《三国演义》一样把历史融入了浓厚的个人情感书写成了小说,而后来人则会很容易把它们当成了真实的历史一部分。但《北京法源寺》远没有《三国演义》那样博大精深,它只是掠取了风雨飘摇满清的一个片断而已。但这个片断却是充满了哲学式的各种辩论,让读者无不叹息自己为何不生在那样的时代,定会如康梁等人一样改变历史。但历史是严肃的,绝没有偶然性与假设性。李敖把法源寺写成了一个老舍式的茶馆话剧,让所有的出场人物,都与此寺紧密相连。包括生与死,因为距离满清杀头之地菜市口仅有几百米的距离,多数的拾户人家都会找个寺庙来超度下。这样来看近代的法源寺像是一座奈何桥,连接着逝者与未亡人。

    对于李敖,初高中时曾是那么的喜欢,无论是他的文章还是为人,但后来自从他对各种主义近乎癫狂的追逐时,他的大脑便开始了退化。他不过是叶公好龙吧了,就像他有生以来唯一一次来北京时,竟然没有来这里一趟,这座寺院可是与那部令他名满天下的小说分不开的。




    现在我鄙夷着当年崇拜的思想者,有种莫大的人生悲剧在里面。当年的翩翩少年现今已成了独立思考的青年,而喜欢读的书也开始了变化 ,变成了《祖国的陌生人》、《那些忧伤的年轻人》等充满人文关怀的书。是的,就是许知远,那个遍游世界东西十万里,纵论中国上下五千年的北大才子。有段日子我把他的书全部读了一遍,对于非常喜爱的《祖国的陌生人》更是读了三遍,而且有一种要亲身体验下黑河至腾冲的胡焕庸分水线。年轻就是好啊,可以有大把时间去旅行与思考。

    但是没几年这种强烈的愿望却慢慢的消退了,开始转向了世界文学,去向另一个开阔自由的世界翱翔,毕竟许知远也曾喜欢追捧过同校前辈孔庆东,年轻人都会犯同一种情绪化的错误。前些日子文化界传出许知远跟一位主持人在某节目中起了冲突。我没有过多关注,想来许知远应是个内敛静雅之人,完全不适合在镜头下在众人面前来一场毫无意义的辩论。




    离开法源寺时,我再一次看了寺院的门头,简单而寒酸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悯,与那些香火不断的庙堂相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也就是因为它的这种亲民性格才使得那些见证了历史的传说得以传承,并把这种传话转化为了历史。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逝去的人,消失的物,最终只能留下一段文字与渐渐风化的石头。

    作为一名俗人,还是在转头的那一瞬间对着寺门双手合掌,以敬畏历史,敬畏故人。

    秋风飒飒,凉意十足。

    还是像高晓松一样成为一名自由主义者吧,谈古论今,喜笑怒骂,不左不右,游戏人间。人生已过而立之年,还哪来的精力去争论莫须有的问题。像这法源寺一样阒寂寒酸处世吧,经历了一千多年的战乱仍然安静地存在着,虽然生而为政治始建,但从不为政治站台。像午后的猫一样活着吧,夜里偶尔抓只老鼠,多数时间是接受太阳的洗礼,度过余生要做着着成为老虎的美梦。如果真成为了老虎怕只会有两种结果,一是被猎人剔骨扒皮种族灭绝,二是进动物园,被人投食圈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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