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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国藩的人生“滑铁卢”(三)

 金色年华554 2017-10-18

曾国藩的人生“滑铁卢”(三)

导读:

胡林翼得知曾国藩的“京城壮举”后大惊失色,给左宗棠写信详细分析了弹劾事件背后的“大文章”,同时建议曾国藩马上离京以免不测。曾国藩丁忧起复“兴办团练”,因维稳措施简单粗暴而被老百姓恐惧地称为“曾剃头”。湖南官员对曾国藩破坏官场潜规则极为不满,联手给他挖坑,让他遭遇了人生的第二个“滑铁卢”。

(接上期)

国藩进坑 同年婉拒

阿鲁特·赛尚阿(1794年-1875年),字鹤汀,蒙古正蓝旗人。历仕清朝后六朝(乾、嘉、道、咸、同、光)的晚清蒙古族大臣,道光十五年(1835年),命在军机大臣上行走、擢理藩院尚书(地位大致相当于现在的政治局委员兼外交部长)。

咸丰元年(1851年),拜文华殿大学士、首席军机大臣(地位大致相当于现在的政治局常委、总理)。

时广西匪乱方炽,文宗深忧之,以赛尚阿亲信近臣,命为钦差大臣,赴湖南防堵,特赐“遏必隆刀”。

后因镇压太平天国不力,文宗震怒,诏斥赛尚阿调度无方,号令不明,赏罚失当,以致劳师糜饷,日久无功,褫职逮京治罪。

塞尚阿是什么人?大家看到这份履历就会很清楚,这可是一个可以号称“六朝元老”的超级大牛(虽然现在还只有四朝)啊。

塞尚阿从政这么多年,背后的关系网肯定是盘根错节,谁能知道他潜在水下的能量有多大?

孟子曰: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越挫越勇的曾国藩同志很好地展现了知识分子的高尚操守。他在审理塞尚阿案时斩钉截铁地提出严惩塞尚阿,并且再次邀请同僚、朋友们“共襄盛举”。

但是,这一次同僚们连基本的场面话都不对他不说了,纷纷对曾国藩避如蛇蝎,保持距离。

最后,有一个跟曾国藩素来交好的同年(同学)被他拉住衣袖,才不得不委婉地对曾国藩实话实说:

“涤生啊,按照我们之间的关系来说,我是要支持你的。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而你要做的事情也太大,我这种小蚂蚁如果去掺和这么深的水,一不小心就会被拍的粉碎。

我出身寒门,根子也没有你这么硬,后面曾站着这么多尊‘大神’。我就是个小人物,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家族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你是知识分子的表率,同年们都很佩服。但我真的输不起,请你看在我们同年一场,而我家里还有妻儿老小的份上,就放过我吧。实在抱歉,这件事我爱莫能助了!”

曾国藩想不到连关系很好的同年(同学)都会说出这种话。这件事有这么严重吗?不就是弹劾一个权臣吗?当天晚上曾国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百思不得其解。

潭水太深 林翼暗援

此时,胡林翼正在贵州任知府(相当于现在的市委书记),每天练兵打仗、治理政务,打造自己的“枪杆子”,忙得不亦乐乎。因为贵州距离京城路途遥远,所以过了较长一段时间后,胡林翼才得知曾国藩在京城的这些“壮举”。

在详细收集相关信息后,胡林翼如坐针毡,他想起临终前岳父陶澍给自己的遗言“曾国藩未来会是‘经世派’体系中的重要一员,要善加结之”。

胡林翼给自己捋了一下思路,决定给左宗棠写一封长信,让他向曾国藩详细解读这些事件背后的重要关节。信件的要点如下:

第一,曾国藩接连弹劾琦善和塞尚阿将导致他在官场寸步难行,以前所做的人脉谋划可能出现巨大漏洞。

胡林翼提出,曾国藩弹劾琦善还勉强说得过去,毕竟琦善是跟“经世派”在禁烟政策上过过招的。但是,他弹劾塞尚阿就完全没有意义,反而会导致曾国藩用力过猛、遍地树敌。

塞尚阿虽然属于蒙古八旗,但从政时间很长而且很多都是重要位置,所以他在政坛的根基是非常深的。目前塞尚阿的罪名是“剿匪不力”,这不是大是大非的“站队问题”,而是个人能力问题。

太平天国现在势力这么大,没有哪个官员敢保证自己一定就能剿匪顺利。万一谁弹劾得积极了一点,咸丰皇帝一满意就把他支到前线去了,所以很少官员会在这上面大做文章。

只要不是塞尚阿的政敌,谁也不愿意这时候落井下石,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而且这种罪名最多革职,又死不了人。风水轮流转!以塞尚阿如此深广的人脉,谁知道他将来能否翻身?

从这件事上来说,弹劾成功了利益很小;而弹劾失败了就会危害极大,给自己树一个能量巨大的死敌。所以,对于极为务实的政治人物来说,基本上没有人会干这种蠢事,曾国藩注定要孤军奋战承担所有风险。

第二,千万不要忽略的一个关键点——塞尚阿是接任穆彰阿的首席军机大臣(相当于现在的总理)职务,而曾国藩是穆彰阿的入门弟子。这里面的想象空间太大了!

别人会想:曾国藩弹劾塞尚阿是什么意思?到底是他自己的想法还是后面的“穆党”不甘寂寞?这可是一个涉及到大是大非的“站队问题”,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这一谭水太深了,一定不要去碰!政治可不是开玩笑的事,这一脚踏进去,把握不好的话万一谁的嘴巴歪一下,曾涤生就可能万劫不复。

季高(左宗棠),你一定要给涤生(曾国藩)深刻分析清楚这其中的风险,让他尽快偃旗息鼓以防不测。

当然,从实际情况来说这可能确实是曾国藩自己的行为。但是对于身处政局的官员来说,没有人敢去冒这种风险,也没有谁敢百分之百拍胸脯保证这只是曾国藩的行为。

说实话,这是一个无比幼稚的行为,会这么想的人在政坛早就被淘汰了。

第三,咸丰皇帝对穆彰阿多年把持朝政却搞得民不聊生是很不满的。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清算“穆党”,但是他那双警惕的眼睛一直都在盯着呢。

所以,对于原来的穆党成员来说,更是要马上跟曾国藩划清界限,以此来向咸丰皇帝表示“我是绝对拥护你罢免穆彰阿的英明决策的”。

从政治来说,一旦调转阵营,政治人物的态度往往比原来的敌对者还激烈的多。因为不如此,不足以表示自己跟过去割裂从而获得新生。

以明朝末年投降的军队、官员为例,一旦投降后军官瞬间就会爆发战斗力,而叛变官员更是马上慷慨解囊,大量捐款。这是人性,是政治,也是古今至理。

第四,自己之所以没有亲自给曾国藩写信,是因为目前跟他的交情的深度不够,远远没有到达能够聊这种敏感话题的地步。虽然自己曾送过曾国藩一套《陶文毅公文集》,但两人之间的交情还是君子之交。

自己未来肯定会加强两人之间的关系深度,但目前由左宗棠来讲这些话更为合适。交浅言深也是大忌,非关键时期不可常用。同时,建议曾国藩马上想办法离开京城,否则久则生变。

第五,近期经过深刻的思考和实践,自己在贵州练兵已有小成,越发觉得“刀把子里出权力”是古今至理!根据自己的观察和判断,太平天国不是疥癣之疾。

乱世将至,建议左宗棠马上加入军队中掌握刀把子。同时,自己已经通过“经世派”的人脉运作向湖南巡抚张亮基推荐左宗棠进入他的幕府了。

左宗棠收到胡林翼的信件后,觉得事不宜迟,于是马上修书一封并派亲信家仆送到京城给曾国藩。同时,他收拾行囊,准备出山大干一场。至此,左宗棠的人生大幕也徐徐拉开。

应该来说,这两个对权臣的“亮剑”事件曾国藩做的很解气,很有价值,但是也直接把自己这个教育部副部长搞成了中纪委副书记,一个新的海瑞横空出世。本来曾国藩在京官中人缘很好,但这两次的挑战让他的人际关系网出现巨大漏洞。

琦善的关系网极深,与穆彰阿也是至交;而塞尚阿是四朝元老,与曾国藩没有恩怨。曾国藩此举打破了官场潜规则,从此成为了官场异类。

塞尚阿的案子审完之后,很多人马上与曾国藩拉开了距离,甚至从此不相往来。“诸公贵人见之隐避,至不与同席”。

都察院的官员们总是满含讽刺地笑着对曾国藩说:“涤生啊,你的能力真的很强,现在也算是我们都察院(相当于现在的中纪委)的同僚,搞得我们的工作强度都不饱和了。”

曾国藩每次都被大家取笑得面红耳赤。其实他们说的也没有大错:你一个教育部副部长每天弹劾这个严惩那个,不是搞得我们纪委的人失业吗?那领导会怎么想?难道我们自己每天混日子而事情都让教育部的同事干了?

出京丁忧 帮办团练

咸丰二年(1852年),曾国藩在京城的日子度日如年,动辄得咎。这时候他终于收到了左宗棠的来信。

看完信后曾国藩满头大汗,他想不到这里面的水会这么深,简单的一个弹劾会引发这么多的联想?看来自己确实是被罗泽南捋思路捋到沟里去了。

认真想了一个晚上,曾国藩终于决定利用为数不多的人脉运作了一下,到江西任乡试主考官,暂时逃离这个让他失望而厌恶的地方。

不料曾国藩刚走到安徽就接到母亲去世的讣闻,于是马上转道回乡丁忧。自此,正式结束了曾国藩十四年的京官生涯,拉开了另一场波澜壮阔的人生序幕。

咸丰二年(1852年)底,太平军挥师北上,湖南各地纷纷陷落。咸丰皇帝紧急诏令任命在乡下为母守孝的曾国藩为“帮办团练大臣”,也就是搞让他组织一支民兵队伍,保卫家乡。

曾国藩此时已经从北京的打击中缓过劲来,立刻意气纷发地奔赴长沙,准备大干一场。此时,虽然太平军的兵锋很快就转向湖北,但是湖南境内依旧人心惶惶。

对于当地官府来说,稳定人心是压倒一切的大事。曾国藩大手一挥,利用自己的钦差身份在公馆搞了一个“审案局”,专门审理各种社会治安案件,提出以下命令:

凡有地方土匪、流氓、抢劫犯被抓获,不必经过州县直接押到审案局统一处理。而送这里的罪犯,不需要法律和证据,只要有举报者口供就结案。“匪类解到,重则立决,轻则杖毙,又轻则鞭千百。敝处所为至此。”

也就是说,曾国藩此时处理问题方法只有三种:用刀砍头、用棍子打死、用鞭子打千百鞭。

呃,在这里不得不让人感到疑惑:虽然说乱世用重典,但是开了“只需举报不需证据就结案”这个头真的很合适?用棍子打死真的比用刀砍死轻很多?被打了一千鞭子的人还能不死?

其实曾国藩的措施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宁可错杀,绝不放过。从某个角度上看,曾国藩此时的行为矫枉过正,又陷入了另一个极端的境地。

审案局成立四个月内,曾国藩就斩决、杖毙“匪类”137人。曾国藩原本认为自己的雷厉风行、勇于任事会获得湖南政界和百姓的感激,想不到官员们都对他怨言满腹。

而当地百姓更是视他为仇敌,给他起了一个恐怖的外号叫“曾剃头”,意思就是碰到他头就没了。

这个拉风的外号也因此载入史册。甚至连他的好朋友李翰章、郭嵩焘、欧阳兆熊等人都纷纷写信批评,对他这种乱开杀戮的作为不理解,认为可能导致他以后更难开展工作。

此外,官员们还有一个更加不满的事情,曾国藩一到长沙就成立“审案局”,把从布政使到州县的治安权全部收归自己。这让别人还有什么活路?

所以,曾国藩这种不尊重行政程序、拉大旗作虎皮、视其他官员如无物的行为很快就惹恼了湖南通省的文官。

当时因为形势危急,咸丰皇帝一口气任命了退休或丁忧在家的四十三位“帮办团练大臣”,但只有曾国藩一人用至刚至猛的风格震动了当地官场。

想不到的是因为风格太猛,导致湖南官员们联手起来给曾国藩挖坑,而他人生的另一个“滑铁卢”也马上就要来临。

(篇幅所限,留待后述)

下期导读:

曾国藩练兵受到掣肘被迫远走衡阳,胡林翼如何帮他捋清思路?曾国藩兵败欲自杀又如何获得转机?湘军众将为什么都愿意跟着胡大帅而不愿意跟曾大帅?

请看下期文章《曾国藩的人生“滑铁卢”(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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