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在弱冠之年人品大爆发,少年而魁多士,父子同殿为臣,文名更著于天下,常人人生的终极理想被这个来自四川的少年轻轻松松地收入囊中,但仿佛提前透支了一生的好运气,此后不久,他就开始了一生的颠沛流离。 苏轼之能为苏轼,正因为他还是将一生的颠沛流离活成了一路的诗情画意,他对曾经勾留过的城邑也有着浓厚的感情,多次表达过要在某地久居的愿望,“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这些大家耳熟能详的诗句,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苏轼,1037年1月8日—1101年8月24日,字子瞻,号东坡居士,世称苏东坡、苏仙) (荔枝句苏东坡写于广东惠州) 但文学创作归文学创作,真正表现落户某地的意愿,首要的一个指标是买田宅、买田宅、买田宅——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苏轼在《罢徐州往南京马上走笔寄子由五首》诗中写到:
(苏轼《放鹤亭记》即因石佛山放鹤亭作) 这是在元丰二年(1079),苏轼离任徐州(今江苏省徐州市)知州而转任湖州(今浙江省湖州市)知州,在去南京应天府(今河南省商丘市)看望弟弟苏辙的途中,他写下了上述诗句。石佛山就是现在徐州市城南的云龙山,苏东坡任徐州知州的时候,曾经多次携友游览云龙山,留下了许多传世佳作,苏轼非常喜爱此地,说明在此买田归耕,苏轼是认真的。 可是到了湖州任上,苏轼在《次韵和刘贡甫登黄楼见寄并寄子由二首》写到:
不知道是上家跳价还是什么原因,总之苏东坡没有买成徐州的不动产。 其实在之前,苏东坡还曾经想购买杭州的不动产。 在杭州为官的他在《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五首》中写道:
(杭州西湖苏堤是苏轼主持疏浚西湖,利用浚挖的淤泥构筑而逐渐形成的) 可能是因为限购(大雾),可能是因为在治下买田要避嫌,苏轼也没有买成杭州的田宅,也正在此时,苏轼第一次把目光投向了二百多里外的宜兴。 他在《常润道中有怀钱塘寄述古五首》中写道:
首次不经意间流露出“买田阳羡” 辞官归隐的意愿,同时他还去了宜兴一次,会见友人,尽欢而散。 上述诗句脍炙人口,还引起了同年好友章惇的共鸣:
两个交谊深厚的好朋友相约终老太湖之滨,本来堪称佳话,谁曾想到后来两人竟然成为针锋相对的政敌,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此次买田阳羡,苏东坡只是说说而已,因此才有了后来要在徐州买田的设想,徐州买田未果,苏轼却在政坛第一次陷入危机,这就是著名的“乌台诗案”,案件了结之后,死里逃生的苏轼被贬官黄州(今湖北省黄冈市黄州区)。 这一次在黄州,苏轼倒是真买了田。 苏轼在《东坡八首》诗序中写道:
又在《与子安兄》信中说:
黄州这片废弃的营地正好处于城东山坡上,因此,苏轼借白居易在忠州的往事名之为“东坡”,从此他也有了一个日后名扬天下也万世流芳的名号:东坡居士。 (苏东坡在黄州赤壁) 元丰七年(1084)苏轼按例移汝州团练副使,将买田阳羡的计划重新提上议事日程。 (《买田阳羡帖》) 是年十月十二日,苏轼撰《买田阳羡帖》(又名《楚颂帖》、《种橘帖》):
充分表达了他对宜兴的喜爱之情。 次年二月,苏轼在商丘接到了朝廷批准到宜兴居住的诏命,他欣喜若狂,启程赶赴宜兴,途中写了《归宜兴留题竹西寺三首》,其中有句:
又写下了《菩萨蛮·阳羡作》:
历代描写宜兴山水的诗词歌赋数以千计,其中流传最广、影响最深的莫过于苏东坡的这一首《菩萨蛮》,其中起首的“买田阳羡吾将老,从初只为溪山好”更是脍炙人口,口口相传,成为让宜兴享誉天下的千古名句。 (《阳羡贴》为苏轼有关阳羡买田信札的后半部) 元丰八年(1085)苏轼写有《登州谢上表二首》,其一曰:
参考《阳羡贴》和《《登州谢上表》的内容,可知苏轼此时已经在宜兴买下田宅,这也成为后来他家族生计所系。但从表中也可以了解,他本人在宜兴并没有勾留多久。 (阳羡湖风景) (宜兴城市面貌) 任登州知州之后,苏轼又供职朝廷,达到了自己仕途的顶峰,但不久又因为与旧党政见不合,外放为官。 随着宣仁高太后逝世、宋哲宗亲政,苏轼又遇到新党老对头被贬官,而这次贬官的实际操纵者正是我们前文提到的曾经的好友章惇,好朋友,不客气,一送送到海南西,苏轼从定州(今河北省定州市)贬到英州(今广东省英德市),再贬到惠州(今广东省惠州市),又从惠州贬到海南岛的儋州(今海南省儋州市),就出于章惇的“大手笔”。 元符三年(1100),宋哲宗驾崩,苏轼遇赦北归。此前南谪,他把大儿子苏迈等家人都留在了宜兴,此时苏东坡已经年过花甲,他决定归隐田园,把宜兴作为了自己的终老之地。 苏轼在《定风波》中写道:“此心安处即吾家”,他也确实随遇而安,在贬谪之地也过着相对快乐的生活,但其中多少有一些不得已的困境,这也不必讳言。 (第九届宜兴国际陶瓷文化艺术节开幕式上评弹表演《东坡海棠》) (演唱:顾国良、陈艳红,伴舞:宜兴市文化馆) 而唯独宜兴,和苏东坡的仕途宦辙并没有实际的连接点,数次勾留,也只居停了不长的时间,东坡选择此处,单纯是因为宜兴的“山水好”,是因为“船入荆溪,意思豁然”,是因为“阳羡溪头米胜珠”,而宜兴之为宜居城市,虽经千年,却历久弥新,依然闪耀着无穷的吸引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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