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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人为何总说自己丧 | 单读

 奥胖 2017-11-08

单读问
“丧”文化的流行似乎昭示了社会主流情绪的蔓延。你为什么总是不开心?也许说出来才能排遣坏情绪。不开心的日子时常都有,能继续前行就好。这促使单读编辑部写下这些文字,分享我们的情绪。同时,也希望大家跟帖留言,一起谈谈你为何遭遇了不开心……

不知何时起,“丧文化”流行起来了,似乎成为了社会生活的主流情绪,也成为了大家表达日常情绪的最简洁字眼。你为什么这么丧?我们的日常生活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是时代病了,还是我们自己出问题了,抑或现代生活方式本身“制造”了这么大范围的现代病?“丧”的隐疾暗痛到底源自何方?

最近,编辑部也集体遭遇水逆,有些是目前遭遇的困境,有些是放在更深远背景下产生的焦虑。在不太开心的日子里,我们常常用“水逆”搪塞过去,星相学的解释带来慰藉,也让我们更懒惰敷衍。负面情绪如影随形,最后总归还是要消化成为迈向下一步的动力。我们决定写下来,也希望你们能和我们一起聊聊,你们为什么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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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堆破事

田也  单读实习生

我为什么这么丧???肯定是因为我女朋友在微博上中了 488 的口红……周末看了《闪电侠》最新一集,讲了一个超能力者,可以让自己交好运,周围的人都会非常倒霉。贼气,这么丧的事发生在了我身上。我本来以为女票中奖可以替我剩下双十一的一笔开销,可没想到让我背运到现在。从她中奖那天中午开始,我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

学校绿色还书日,免掉所有超期罚单,我去还欠了小一百块的书,非常美滋滋。回到宿舍发现,绿色还书日是明天。

晚上参加社团活动,因为手机快没电了,就带着充电器去了活动室,结果到活动室发现充电器找不到了,就眼睁睁的看着手机电量耗尽。回到宿舍发现充电器原来就在自己兜里,然后又给手机充了半小时的电就熄灯断电了。于是一夜过去,手机没电自动关机,早上闹铃没响,错过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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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路二十分钟去坐公交,到车站发现公交卡找不到了,想到还好兜里正好有两块钱零钱。一摸兜只有一块,才想起来早起地上掉了一块钱,我捡起来随手放在桌子上了。于是想滴滴,掏出手机,60% 的电竟然自动关机了(手机电池一直有毛病)。只好走回宿舍,拿起一块钱,重新走出来坐公交。

发现手机充不进去电,把线插在 kindle 上发现也充不进去,于是觉得线坏了,跑到商店买了根线回来发现还是充不上,才知道插座开关没开。

看书划破手、做模型的时候手抽筋、走路摔跟头……这一大堆破事都是两天之内。

我不信水逆,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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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开心常常是因为我们太把自己当回事

吴琦  单读主编

最近不开心的根源一般都来自没有时间看自己想看的书和电影,不能写点自以为厉害的东西。但自从意识到这种焦虑和大伙儿想要早日暴富升官发财的心理没什么两样,只不过形式不同以后,这种沮丧就变得可以治愈了。比如周末睡个懒觉再睡个午觉,吃一顿好的再吃一顿好的,好像也不是什么过不去的坎。还是不要把这种不开心包装成谁的特权了,不开心常常是因为我们太把自己当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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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翻译詹姆斯·鲍德温的《下一次将是烈火》(出版时你们一定要买哦),他写的黑人的境遇完全是具有普遍价值的,每一段历史都是由一些人对另一些人的践踏书写而成的。在那样的苦难面前,我们都得闭嘴。分享一段他写的话,最近他是我的动力来源。“让一个人去抵御恐惧其实很容易,只要让他确信有一天他将会被这种恐惧战胜,他就必须面对它。至于人的智慧嘛,一个人不可能仅仅靠它为生,如果他真希望活着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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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能成为一个勇敢的人

miu  单读编辑

其实大家都还挺容易不开心的吧,不开心的原因太多了,各种各样的,但最近最容易让我陷入低落的原因,是我觉得自己不够勇敢。听着像在开玩笑,也好像有点太浪漫了。但回想到童年,我的不开心多多少少都出自于此,而慢慢有了自我审视的能力之后,问题也越发清晰。身边有很多玩乐队的朋友,我很羡慕他们,他们尽情地、不顾后果地燃烧自己,我在他们身上很容易就看到爱和勇敢。

周末在家看了汤浅政明的新作《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汤浅政明是我非常喜欢的导演,有人评价他的风格是致郁系?恐怕我不能认同。他的人物常常陷入无厘头的境地,也总有一种锤不死的气质,比如被一枪崩了见到上帝,被鲸鱼吞进肚子,陷入四叠半中无限循环的平行空间,但在一通暴走后,结果总是明朗的。《春宵苦短,少女前进吧!》仍然天马行空,原著中春夏秋冬的故事在一夜之间发生,这个充满了恋爱的粉红气息的故事,最吸引我的是所有人物的勇往直前,一旦奔跑,就不会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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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一个朋友告诉我说,人一定要做一些不敢做的事情。是啊,乍一听被说烂了的大道理,对我来说确是面对目前困境的一剂良药,我也想要鲁莽地追随着这句话的指引,希望能成为一个勇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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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罪的羞耻

萧轶  单读编辑

去年年中,因缘际会,人生第一次在车票告急的情况下,借助逃票的劣迹行为,抵达了一声炮响告别帝制的武汉城。在夜半的汉口夜色下,唐才常自立军的起义遗址被商业街取代,湮灭在鳞次栉比的主题酒店的霓虹灯下。一位把发型留出文艺学气质的已婚男人,像卧槽的鬃马一样蛰伏在此,在每天从武昌到汉口的同义反复中,摧毁了这座城池在我们时代唯剩交通枢纽的工程学气质,让它不仅拥有地理政治学的现代课程,还拥抱着礼失求野的文化想象。

他本该拥有一张德里达的面孔,却被生活法则套上了施密特的面具,文字组合的扭曲程度就像武汉的建筑规则。当我回到这座被历史更改颜色的江右城池后,似乎已经无法借助酒精的流动来填平他那扭曲的面部沟壑,内心的峡谷开始出现了芦苇海畔的摩西身影,西奈山麓的天律并未给山脚的生活带来更值得珍视的盟誓秩序,就像我回到这座城市后的生活那样。值得庆幸的是,一张居伊·德波隐匿之地的明信片的暗示力量,如同诺曼底的荣光开辟了欧洲第二战场,我的生活轨迹随之改弦更张,我从一座被历史侮辱的南方城池出发,飞越过帝国的两大动脉上空,抵达一座被历史改变名称的北方城市。尽管,对于未曾到来的事情,我尚未拥有足够的信心让它成为我的罗陀斯。

在这个兴奋因子与哀婉情绪杂交的下午,我终于不再像去年前往武汉时那样带上居伊·德波,而是让他留在这座城池中去祸害别人。这一次,不再对老情人德波喋喋不休,我选择了约瑟夫·布罗茨基和阿扎尔·纳菲西。是前者告诉我如何借助逃离,在现实中回归到曾经下注过无数遍的想象中去,如何在生活中寻找属于自己的独特表情;是后者告诉我如何借助逃离,寻求一个可以打包带走的城池,通过放弃抵达胜利。是时候去信任新情人的生活经验了,同时也期待地理为想象谋求荣光,为那长期被污名为矫情的表情伸张正义。我想,当脊椎在经历两个小时后的磨难,它应该也能够适应帝国心脏的血脉贲张。当落脚之后,我应该在电脑桌前张贴的风景,不再是奥弗涅的火山,而是威尼斯的倒影。因为,威尼斯的倒影,映照过一个文明的孩子,如何在现实中闯进闭上眼睛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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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意义的缺席让我这般,还是因为意义的执迷让我如此。夜幕西沉,想起了库切笔下的外省青年。敏感而焦虑的生活,蛰伤似的潜伏在伦敦的暗夜。懦弱的心性会摧毁生活的勇气,最终躲在阁楼里独自下棋,就像我手机里的那款休闲游戏一样。在外省,时间都浪费在情绪的抵抗上了,弗洛伊德无法将人从现代生活的泥淖中打捞出来。小地方人的谨慎?那是借助米沃什之口给自己的懦弱带来镀金的借口而已。这些话语的修辞,强烈地形塑了我这些年的人生观念。精神的洁癖,会造成自我的反噬。

想从巴塔耶的情色论中寻找出口,却让我昏昏欲睡;想从福柯的生命政治中完成跳跃,最终让我晕头转向。还好,在上演动物迁徙运动的短暂假期里,茨维坦·托多洛夫借助王尔德、里尔克和茨维塔耶娃,向我讲述着生活与现实之间的相对性是何等的重要,罗歇·凯卢瓦臭骂着雨果、圣伯夫和布勒东:“对于陈词滥调的厌恶如今却转向了对当今社会和普遍情感的敌意。”在长年累月的深陷泥淖中,似乎终于找到了精神的困境所在?

绝对主义的坚持会精神反噬,相对主义的盛行会助长虚假,真实的生活从属于绝对主义,虚伪的生活归宿于相对主义。寻求的结果,就是放弃部分的绝对,拥抱部分的相对。就像写作时努力祛除陈词滥调会导致经验缺失下的言语失忆,陈词滥调是生活经验的积累,放弃相对主义的日常庸俗会切断现代生活的现实土壤。没有缺陷的话语方式,是阻隔经验的另一种轻率;沉浸庸俗的生活方式,又是放弃追求的意义缺失。在现代性的不确定性中,使我们心安不是成功的荣耀,而是动荡的困厄。没有这些动荡的存在,就没法定位我们的生活。精神的动荡,需要日常的崇高来抚慰,就像爱情的话语方式是废话的组合,生活的形式就是庸常的拼凑。生活的细节不该被神圣成绝对的誓言,日常的庸俗不该被精神的洁癖所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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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国家需要的似乎不是巧妙的和系统的政策,甚至不是科学技术——不会有人在意——而是灵魂的极度纯净,或者普遍的新鲜的纯洁之时,我们就将这些时刻称为在国家历史上恐怖的时期(通常伴随着饥荒)。”罗歇·凯卢瓦将这段话引入意欲驱逐陈词滥调的语言论述之中,提醒着精神洁癖患者不要轻率地迈向精神的恐怖。精神洁癖患者的拒斥态度,会导致对个人精神的专制形式。

曾在一次饭醉时,我谈论着马尔克斯的自传回忆录给我带来的阅读困惑,凡是能够被记忆的生活琐碎小事,像无法停下的影像碎片。似乎从超市买回来的菜,尚未经过摘取便下了锅,以致于让我读后很难记住他到底想说什么。马策说,那我可以不读就知道如何写篇很好的随笔:“与生活死磕。”

与生活死磕是小说家的天职,小说的素材就来自于这些生活碎片。写作,在精神本质上,是自我生活的精神档案。在这个全副武装的和平时代,远离了武器的烽火连天,却迎来了精神的兵荒马乱。每每生活不如人意之时,精神的方向总听从遥远的召唤。黑暗时代的精神遗嘱,并不能给现代人以出路。话语修辞无法借助时代遗嘱来完成生活的使命,生命的元素就像时代的话语一样,需要新鲜的空气。

正如加缪所说的那样,时代的严密逻辑掩盖了我们生命的独特性,意欲寻求生命意义的人,很容易成为伦理意义上的道德主义者。道德主义者在社会生活中是难以获得平静的,注定要过一种不平静的生活。长期的不安、停滞与循环往复,培育着沉沉的睡意,不再去回应真正让我们焦虑不安的时代背景,每个人都试图逃离到心安理得的自我情感之中。

只是,这种不去回应的长期沉默,也可能内生出负罪的羞耻,让人难以承受。最终,当我们需要墓志铭时,吉狄马加的《送魂经》都难以心安地窃取过来使用:“早已长眠的前辈/问我每天在干些什么/我会如实地说/这个家伙/热爱所有的种族/以及女子的芳唇/他还常常在夜里写诗/但从未坑害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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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抱黑暗,按时吃饭

Wusaning  网友

记得两年前我写过一篇文章里就特别谈论过丧这种情绪,扯了些时代病症的因素,科学宗教艺术哲学面面都映射到年轻人的心灵上,用理查德·奥弗里在《病态时代》的话讲是“危机感和恐惧感,大祸将至的预感和对文明终结的忧虑”。当时我自认为这种情绪已经慢慢伴着我年轻的叛逆躁动期一起消逝了,但事实是在这之后我反而更丧了,丧得惊天动地鬼神共泣。我不想再重复一遍两年前写的那种东西,对个体而言其实无所裨益,也写不出什么新鲜的来。现在只想谈谈我们自己,个人的事还得回到个人来。

我回想起来,好像从小就特别喜欢那些自毁的人身上的气质,尽管小时候我自己成绩一直不错,但始终和班里成绩最差的学生关系最好,看着他们逃课、校外打群架、抽烟、留级,我似乎是打心底里好生喜欢和羡慕。再后来上了高中,自己也开始逃课捣乱,为非作歹。上了大学更加一发不可收拾,那四年里几乎每晚都是在酒精中睡去,科挂得一塌糊涂。很自然我也认识了越来越多有自毁倾向的年轻人,他们是主流价值里的颓废者,疯狂地消耗自身。在他们反叛的面容下面却是柔软得一塌糊涂的心,敏感、深情、丰富,浪漫到无以复加。无数积极生活的人却大都普遍是那么苍白和无情,他们在用资本的话语交谈,用科学标准评判善恶,朝拜资本家神话,觊觎比自己更成功的亲朋,嘲笑失败者。(而那些始终对一切周遭保持极度温柔的人,我们却害怕又期待看到他们露出狰狞的面容,批判圣母是令人兴奋的。同样是分裂,我们何以认为表现出的都是伪装,他的反面才是本真,且伪恶总是比伪善值得原谅,甚至是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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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自毁者,非常普遍的一点是,他们几乎都是资本原则中的挫败者,无论是挫败导致了自暴自弃的颓废,还是反叛的基因促成对世界刻意的拒绝,这两者都必然是相辅相成,滚着的雪球形成越来越大的黑暗。但问题就在于此,这是一种围绕自我的浪漫反抗,必将不是革命的、直击反抗对象之要害的,且历史上任何浪漫反动的失败都无一例外地加剧了既有形而上学的进程和自身的颓败。

所以可以说自毁者归根到底也没有跳出这个他们痛恶的这个资本原则,只是化身成了资本原则的颓败形式,受挫者寻求纯粹的反抗(反智主义,丢弃技术、拒绝传统)从而更为受挫,一轮轮加深。

九十年代直至新世纪之初,这种反叛和自毁是躁动的摇滚乐,而这之后更破碎的噪音和实验的声音开始发声,是西方意识形态和英美原则开始真正在这个古老、满目疮痍却又仿佛新生太阳般的国度遍地暗流涌动和爆炸的时候,这种“丧”也就开始像病毒一般寄生在年轻人心间,亟需一种末日的设置。

上一批的反抗者终究是空想社会主义者,他们是拥有彼岸的理念的,但现在的年轻人没有了,其面对的是更彻底的虚无。当然西方社会的进程好像早就给我们指了好多可循的道路和可供抓握的稻草。布尔乔亚式的自恋吧,囿于怀旧的感伤并拒绝一切理想和宏大的字眼。但这种软弱的逃避终究无法安放所有躁动的灵魂,那种寻找到我们愿意为之去死的对象的需求依旧强烈。兜来转去,我们又回到了古老的宗教和爱情。

但事实证明了对于一个中国的丧青,献身于宗教依旧是困难的,尽管我听说了几次身边的朋友在偶尔去教堂听到福音歌曲时偷偷流泪的情形。可是最终他们好像都像我一样把一只脚踏进基督教的领地后,又满怀警惕地抽了回来。就像尼采所说的,酒精与基督教可谓是“希望文明的两大麻醉剂”,正与反感酒精的原因一样,他同样反对基督教也是因为它让人们感觉良好的速度太快了,这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足以提起万分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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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所有的遥远之物丧失了信心后,便只剩下爱情,如今爱情作为信仰的替代之物已十分普遍,献身赴死的欲望之强烈和爱情爆发的即刻性、具体性让我们几乎无法阻挡得坠入其中,瞬时满足了我们这种急功近利的强烈需求。并且我们远不像对宗教那样得以对其保持警惕,因为我们明白当自己稍有怀疑,这种宗教体验般涌满全身的圣光就将逐渐离我们而去。我们仿佛终于找到一种让自身远离了资本异化的途径,爱情要求我们付出最彻底的消耗来获得最完美的实现,进入相信的状态,看清楚命运的脉络、时间的痕迹,一切被我们解构的遥远之物又清晰起来。然而,主体间性是永远无法消除的,双方的眼中图景达到完美的一致是不可能的,对爱情极度理想主义的人往往也是无法忍受这种误解和瑕疵的人,爱情关系的崩塌也将随即而来。对于一个重归理想主义者的丧青而言,这种失恋可能需要遭遇比常人更大的冲击,信仰的崩溃和虚无的再次降临都是毁灭性的,但一个合格的丧青也是具有更强的自我修复能力的,只不过是又回到了无意义的自我扩张中,从而变得更加冷漠和警惕(反而是在爱的纠缠中更轻易一蹶不振)。

无论如何,理想主义式的爱情也不是稻草,但是爱本身不应该被遗弃,那种法左式的对爱过度的浪漫和高度激情的信心依旧给我鼓舞。如陆师给巴迪欧作的序中文末所说的“爱这一行动,是主体场域里的正面力量。它使主体走出反动和暧昧。忠诚似乎就成了主体的自我修复力量,是我们走出黑暗时代的真正动力。爱对于我们就是这样的动力。 ”

丧的本质终究来源于自我意识和自我实现的欲望过于强烈,消解这种情绪的关键在于消解这种自我的格局和视角,要么进入更博大的精神,要么埋头进入更细致的琐碎。诚如马克思所言,异化和异化的扬弃走的是同一条道路,我们要创造的新世界不是在空中也不是在彼岸,而就是我们脚下正踩着的旧世界。我们把荒谬推向世界,然而世界本身本是空无,世界并无荒诞可言,相反越深入地挖掘只会发现,他是如此地和谐和平等。荒诞感只会来自个体自我,来自于小我处境的片面放大,自我始终要求着世界的偏袒和优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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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这反抗的姿态,我知道这很难,因为一个抑郁者通常是不愿意积极治疗的,即使主观上想要结束这痛苦,身体上的惯性也依然抗拒,而对于一个丧青来说如出一辙,既然那种积极的生活依旧是缺失意义的,那这些努力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自我保护和减少痛苦吗?(某种意义上,成长为一个平静的长者,就如同修炼成通晓万物的佛,豁达而不再有悲喜,却也成为彻底的无。)我想这种对意义的缺失感依旧来自是一个深处黑暗的人的视野,只有一个真正走出来的人知道这个意义是什么,对我们却不可知也不可言传。这个从深度的黑暗里走出来的人,自然也将不会是好为人师的自大者,或以为自己是可以救世的。他走了出来仅仅是因为这是他的命运。深处黑暗的人也正处于自己的命运,感性力量若存在,光明自然会来到他们身边。

“明天”像车轮一样一遍一遍碾过,未来时而明朗,而大多数时候是一大片混沌,今天惊觉自己又要长一岁了,和每一个平淡的生日一样无意义却作为一个刺眼的时间符号给我一个自我提醒的契机:生命的消耗是如此的真实。

虽然我老说自己丧,但其实早就有了自我调控的技巧,和远离的趋势,这条路没有捷径,只有巨大的隐忍和对时间的耐心,现代人太欠缺了。抓住生活的各种具体的仪式感,去获得那不可知的意义(就像服丧的意义永远不是为了度死者的魂而是安放生者的心),所以祝愿大家都开心点儿,送给正在丧的年轻人们和朋友八个字:拥抱黑暗,按时吃饭。

插画丨Tessa Chong & Lee Arkapa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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