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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澜|周春芽:春色满园关不住

 仁浦 2017-11-11


周春芽与漆澜同游扬州 2014年春 宋力摄影

引子:在艺术直觉的天地中,周春芽没有“老”字,转念之间春又来,细看又是新花开。那些意外的春天,意外的色彩,本来并不意外,而是我们心不在焉或别有用心,错过太多。艺术,其实不是为了得到太多,而是,尽量不要错过太多。一定要知道,艺术向你走来的方向不在你背后,而是正前方,只有把那种贴近肉眼和呼吸的真实传达出来,艺术才会如同呼吸一样,简单而重要的证明着——活生生的你!


春色满园关不住

且说十年周春芽

文/漆澜


在一本书里看到,依稀记得,毕沙罗不无抱怨的说:“德加,这家伙画画真他妈的太轻松了!”我们都知道,这情绪肯定是羡慕,还肯定有嫉妒,甚至还有就是,恨!反正我看周春芽画画,这三种感觉都分明的有,且强烈。如果你见过周春芽画画,他孩子般天然的表现欲和举重若轻的表现力,让人复杂情绪油然而生,那手感、色感和情绪,毫不费劲,本能般、下意识地符合逻辑,对于我辈,这其间的答案只好交给神秘和不可知。这个问题肯定不是我们今天的理论家研究的话题——与艺术直觉关系遥远的话题,或许可以欢迎更多的人参与到艺术的仪式中来,包括我。但幸运的是,总能在时代缝隙中留有一些偶然、意外的惊喜,让艺术与写作幸运地拥有一种灵感与灵感、直觉与直觉的通融,或者冲突,甚至抗辩,在当代,这接近于奇遇。

如果说艺术里面有人才、大才、天才之分,很显然,老祖宗在制造这几个概念的时候就明白地告诉了我们,一个比一个多一横——当然,一个比一个多那么一点“横劲”。这横劲,当然是温驯、内向者所不具备的,因此,顶多是人才;大才尽管有创造意识,然而容易把历史和间接经验当真,知识压制并消解了个性,终是没有腾挪的力量,展开不了大局面;天才当然最横,对历史,对传统,本能地抱怀疑、挑衅,乃至叛逆的态度,他们往往从边缘出发,奔向极致,不需规训,行为下意识地符合逻辑,将自己的个性经验无限放大,最终颠覆、覆盖了平庸的主流。历史,于是由这些闪光的点状经验连接起来,就像路灯,照亮艺术的来路和去向。


周春芽  青石图   布面油画 150x120cm  1992年


周春芽 红石图 之二  布面油画  150x120cm  1994


当绘画的直觉已经成为肌肉记忆,在手感自然的流动过程中,就完成了情绪与物象的融合,就像厨子炒菜,哪些滋味是从哪儿来的,含混杂沓,已是五味难辨。自己看自己的画,顶多是“相看两不厌”,亲情大于审美。当作品面对他人的挑剔或赞誉,画面的魅力和力量才呈现出来。这时,你会发现周春芽,他以最轻松、直接的方式,征服了我们,甚至是带着挑衅迎接你的惊叹。当然,春芽也是一个比较少见的自恋的人,曾有一次对我说:“我今天突然看到一张20年没有看到的自己的老画。”“你感觉怎样?”“有点认不出来了,好像是别人画的一样——但是我有点佩服这个人——画得真好!”我很惊讶!这种感觉我从来没有过,除非意外。

周春芽总是给我们带来意外。2011年初春的一天,他突然来电话:“嘿嘿,我在上海,出来一起喝茶?”见面后,他说最好找个有意思的地方去走走看看,还说打算画上海一些什么东西要留在上海什么的,我很讶异——上海?画它干嘛?想了半天,我觉得豫园似乎可以去看看,但当我提议刚一出口,他不假思索地否定:“那地方算了,旅游闹市!”我坚持:“园林好得很,尤其是里面的山子,应该去看看。”于是就有了下文,且看春芽后来如何说:“完全是个意外,在我走进那个园林的那一刻我决定画它!”这就是意外的园林的来历,我又一次见证了春芽的意外。


周春芽 石头系列——石头、树、鸟 布上油画 195x130cm 1993


这让我想起了2004年跟周春芽做的第一个采访,那文章后来标题叫“意外的绿狗”——转眼即十年了。最鲜明的记忆即是这个词语——“意外”。那是在上海东湖宾馆的烧烤店里做的访谈,他当时还显得有点紧张,但当我问他为什么突然用绿色画狗时,他一点不紧张,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这完全是一个意外。”“意外”,十年来,我见证过他太多的意料之外,从绿狗、红人,到桃花,再到今天的园林,作为他的朋友,我们有幸共同感受到了绘画幽灵般的诗性品质,还有,就是艺术所催发的那引人入胜的无边春色。春芽曾经当着聚会的朋友对我说:“跟漆澜在一起有点像跟长辈在一起。”我知道,他是说我书呆子气,自然是有些迟暮的。但年轻十八岁的我不得不承认,跟春芽在一起,你会年轻。

周春芽  垂下的树干  亚麻布油画   200×150cm  1993年


周春芽早期作品具有明显的反美学性格,尤其是1990年代中期以来的大部分作品都具有一种“温和的暴力”倾向,色彩刺激,形态张扬。在我看来,这种美学性格是否适合表现优美、典雅的园林景观,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尽管从他2007年以来的部分桃花作品看得出来,周春芽在尝试语言的转变。桃花系列开始于2005年,我同样完整的见证了这个意外的系列的诞生和成长。这个系列一直持续到2012年,差不多七个年头。2010底,我曾问到他是否有打算作主题趣味的转变时,他当时很有想法,但他和我一样,真没有想到——园林会成为他下一个主题。这就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周春芽,或许他自己也把自己捉摸不透。

与早期山水相对宁静、温馨的褐色调子相比,新的园林系列要放肆、强大得多。周春芽似乎将1993年为“中国经验”展创作的一组中国山水的那种手感找了回来,但在色彩和形态上做了大胆的夸张。在新系列中,大量运用紫色,以色彩的夸张、提炼,营出一种若即若离的神秘感,并采取了自由、散点透视的构图方式,把本来很具体、实在的园林景观压缩在相对独立又相互联系的画幅中。在庄重饱满的构图中,园林处于限定边框之中,物象被压缩成紧密的版块,秩序井然,有一种雕塑般稳重崇高的性格。这种形态上的压缩和剪裁,超越了物象的实在感,实际上已经使画面形象获得了一种神秘和象征的意味,这正是东方绘画的精髓。


周春芽  奇石  布面油画  200x250cm  2015


《豫园》、《个园》、《片石山房——向石涛致敬》在笔调上充斥着挥策、敲打的力量,将厚重的形象浇铸为浓郁的色块,凝固出一种强大而自信的气度。一如既往,反自然的用色,那张扬的色感有一种自信而潇洒的风度,在充斥着人造光芒的现代世界中,那种本能般反自然的色彩更加逼近真实的世界。

与1990年代相对古典的赭褐、青绿色调迥然不同,周春芽大面积的使用了紫色,让冷如金属般的光泽,散发出诡异、神秘而又灿烂炫目的色感。松动又精确的笔触,充满跳跃的节奏感,让这些形态纷繁复杂,明暗冷暖变换不定的紫色如空气一般穿行在形体和景观的缝隙中。而间错于色块之间如钢筋一般强劲有力的线条,是干扰、又是提醒和强调,在宁静的造境中放射出十足的任性甚至放纵,反复地强调又不断地干扰,在静谧之中注入了永不停息的动感。古老的园林,在画布上,熠熠生辉,光焰夺目,呈现出一反古典园林的概念化的温和、婉约的性格。这是性格的转变,是主观造境对客观物象的强大驾御和驱使,也是艺术语言对物象本身性格的逆向实践。在周春芽整个创作里程中一直充满了这样的智慧,用逆向的修辞方法,达到美学的生疏和哲学的玄想,这也是天真任性的表现方式,表现欲与表现力在一个对立的话语情景中轻松地达到平衡,这无疑是高难度的。

周春芽可能他自己也很难预测他下一张画和下一个主题是什么。我们在一起聊天,经常好奇地试探问起过,他每次的想法好象后来都呈现为另外的光景,或者说归说,做归做。

周春芽是一个精神零负担的人,不挂事,他可以把不愉快的事情在瞬间切换为善意和乐观。因此,他敏锐、细腻,而且抗干扰之能力也是超越常人的。他可以一边非常生气地甚至近似于愤怒地抱怨海关毫无道理地查扣了他几经周折从法国买回来的颜料——那愤怒按照心理学、美学理论原则应该呈现为分裂、刺痛、爆炸的形态,以及诡异、沉闷甚至肮脏的色感——一边并没停止温婉如小步舞般摇曳着的画笔。我坐在一边仔细观察,那进行的局部竟然非常精彩,色彩情绪和笔调竟然异乎寻常的温和、柔媚!


2013年7月12日,我去他蓝顶工作室找他, 他当时他正在一边画画一边骂人,抱怨海关查扣了他从法国买回的颜料。        

周春芽的画案上的课稿练习


如果考虑得如理论家一样深刻,周春芽这个人确实是让人棘手的话题。但如果能做到像他那样放松、自在,你即使不是周春芽也已经分享到了艺术的神奇和乐趣。德拉克洛瓦说:“绘画是一种最不饶舌的艺术,这是它最大的优点”。我似乎可以补充一句:“这也是画家为什么没有理论家那么罗嗦的根本原因”。制造间接的、二手的、冗长而枯燥的文字,对周春芽来说,必须是天才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那样的工作需要一个人对无聊和枯燥有着异乎寻常的热爱——这是多么难的事情啊!在春芽看来,艺术家的天职就是,在色彩、空间和情景中想象,把那些习以为常的东西挖掘、放大出来,呈现出生疏而意外的视觉震撼,这就是一种彻底的过瘾。理论永远是艺术的旁观者,在间接经验中,寻求对号入座,这或许是理论家天真而接近可怜的野心。由于工作关系,我已经与理论文字打了十多年的交道。但每次跟周春芽聊艺术,我能分享到他那种彻底的过瘾,但同时,我分明的感觉到,天真而可怜的理论野心会猛然间猝不及防地遭遇到“意外”的打击。每个优秀的艺术家都是独立完整的星球,通过望远镜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而凭借想象和虚构建立起来的宇宙总是处于被不断修正错觉和谬误的过程中,对于艺术家,这是不能容忍的枯燥——当然也有人觉得这也是一件非常痛快的事情。



周春芽  仿石涛画  布面油画  200x150cm  2015


天才往往游心于盲从的世界之外,孤独地发现了秘密和深刻——一种意外的发现。“对于艺术,那些看似比较虚的东西比如联想和冲动,跟理性的思考、论证一样重要。”周春芽这句话,我是深信不疑的。绘画与策略无关。如果足够细心和任性,我们完全可以找到远远高于策略的——根本不需要策略的艺术途径。绘画在形象的世界自证自明,无需外在的阐释和旁证。从1980年代以来,在宏大的潮流背景中,周春芽是非常独特的一个,没有借助策略,没有标举观念图像,纯粹凭借绘画语言自身的魅力而赢得了时代的认同。如果不是武断,可以这样说,在当代架上艺术领域,周春芽以强烈的个性特质,已经为当代绘画做出了语言贡献,这是一个画家最值得引以为豪的成就。

艺术的果敢和雄辩绝不是口头或文本的,它在形象的世界中自证自明。我欣赏春芽的单纯和直接,他单纯地扑向神秘和未知,在他的世界中,包括那些文人画家的作品都指向未来的演绎和嬗变,与他敏锐的艺术直觉一样活生生的呼吸并影响着当代,指向未来。在他的画室中,你会意外地发现很多中国古代画家的画册。他最喜欢翻看王蒙、董其昌、髡残、八大、龚贤、石涛的画册,早年甚至动手意临过他们的作品。这些作品现在大部分藏于台湾。2007年我到台湾做讲座,讲中国新绘画专题,演示幻灯片的时候,将这些意临作品和董其昌、八大的作品并置给与会者看,那些藏家热情地向我挥手:这张原作在我家!客观地说,这些作品比古人原作更有性格,没有传统文人的弯酸劲和迂腐气。我很喜欢这些作品,在这些作品里面我看到一种新的文化性格和历史趣向。或许,它暗示了中国艺术家和知识分子一种新的历史观和艺术价值观。中国艺术史嫡传论述的祖先崇拜意识,和温驯、内向的文化性格正逐渐消退,天才成分和个性意识正逐渐觉醒,必将为当代架上艺术带来外向和自信的性格。在春芽的新作中,这种借题发挥的智慧更是大而化之、张大其旨,对于古典艺术,对于国际潮流,他都一样平等对待,已然呈现出成熟、稳健、强大、自信的风度。


周春芽课稿,纸本,2017

周春芽课稿,纸本,2017

周春芽课稿,纸本,2017


或许周春芽当年的意临是渴望获取某种古典的教养。但在谈到教养问题时,春芽却有他独到的理解:“在我看来,选择做什么、不做什么,这两者之间的微妙的平衡和把持,这就是教养,一种良好的平衡感,就是教养。”说起当年意临董其昌、八大的山水时,他说:“没有专门想按照他们的规范语言去练习,我学习老是吃碗里看锅里,这种分裂和对抗的性质其实一直存在我作品中,显得开放,如果我执其一端,可能没有现在的成就。”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忠实于那些古代作品,而是在它们中去发现书写的传统资源。他同时也认为,多看前人作品,用心体会他们笔墨的精妙,对自己的创作状态是大有裨益的,可以让你对绘画语言油然而生敬畏之心,对你研究自己的语言会形成一种压力感,而艺术是非常需要这样的压力的。


自2009年以来,春芽迷上了王蒙、髡残和石涛。他打算把他们笔墨中那种苍茫、厚实、杂沓的质感在画布上传达出来。在创作《豫园》时,他有时老半天盯住王蒙的一个画面局部静静的看。大致可能兴奋了,他就放下画册走向自己的画布。很显然,他的《豫园》系列的色彩、质地以及笔触形态都是留意过元代绘画的,尤其是王蒙的作品。他看王蒙,不是考证和追念600多年前的古迹,他是在想象,这些东西可以转化出什么样的新形态。他不喜欢太系统、理性的去整理、复述历史,而是喜欢抓住那些天才的灵感就按自己的路子整。他总是喜欢和年轻人在一起,在艺术直觉的天地中他没有“老”字,转念之间春又来,细看又是新花开。那些意外的春天,意外的色彩,本来并不意外,而是我们心不在焉或别有用心,错过太多。艺术,其实不是为了得到太多,而是,尽量不要错过太多。一定要知道,艺术向你走来的方向不在你背后,而是正前方,只有把那种贴近肉眼和呼吸的真实传达出来,艺术才会如同呼吸一样,简单而重要的证明着——活生生的你!

春芽是机敏的,他不太关心别人和古人怎么画画,但他知道去历史中寻找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他说这是兴奋剂,不当方法,方法永远是自己的。他也不相信这样或那样的主义,但自己永远有主意,且是出人意料的主意。作为艺术家,这是对待历史最开放的思维。面对历史,得看你是畏惧历史的压力,还是迷恋历史的灵感,历史会让你深刻、专注,艺术让你敏感、放松。面对历史,春芽是艺术家,他是敏感而放松的,这也是他一直年轻、精力旺盛的原因。今年5月在南京艺术学院的展览上,李小山面对春芽的《豫园系列》,还以齐白石为例开玩笑:“春芽,艺术真的跟生命力有关系,跟爱情一样——你跟齐白石一样,太旺盛了!”我认为,这话应该是真理!


周春芽  片石山房:向石涛致敬 布面油画 250x320cm  2013


在南京展览的间隙,我们坐在丁山聊天,他说李小山准备拉他去扬州,可惜没时间。于是我们相约6月去扬州。他问我扬州哪儿最值得画?我迅即答曰:“片石山房”。于是他就下定决心,要画一张片石山房献给石涛和尚。9月初,我收到春芽发来的图片,《片石山房——向石涛致敬》。我个人认为这张作品是春芽园林系列迄今为止最精彩的一张,应该是一个让石涛惊叹的意外。

在这张作品中,周春芽和三百年前的石涛和尚展开了一场精彩的对话和抗辩。当然春芽所采用的绝不是温和含蓄的文人的修辞,而是一变为亢奋、热烈,在刺激炫目的色彩氛围之中,古典园林摇身一变:形态充满膨胀感,笔触如涌动的火山岩浆,强大的语感喷薄而出,让诗意突变为奇观,而坚固的形式感又将厚重、庞杂的人文内涵紧紧地包裹起来,铺天盖地、急风骤雨,换了人间——三百年后老园林,“侵阶藓坼春芽迸”,又是一个春色无边的世界,一种意外的奇观!

羡慕周春芽,他触手成春,满眼生机。在文化心态上,年轻十八岁的我“心情其实过中年”,他反衬出了我的迟暮。我羡慕春芽,我在上海——他在成都,那是一个自由、独立、外向,充满智慧和野生的活力的性灵之城。


周春芽  个园  布面油画  2017

周春芽  个园-夏山  布面油画  2017


成都这座城市,已经与他的名字深刻的维系在了一起。在成都,教养与野生,抱怨和满足,挑剔与热爱,水乳交融,五味杂沓,那是一种充满矛盾和刺激的美味——我认为那就是川菜的滋味。还记得以前跟南京、成都两地朋友联合展览说过,在成都,历史和我们一样年轻。成都是永远不长皱纹的美女,她的字典里没有“紧张”这个词,她魔术般地放松了历史,以至于我们今天还能清晰地想象五千年前的青春痘。成都,是活脱脱的传奇的舞台,春天的姿色和盛夏的性格,暴烈、火辣、妖冶,有如精灵般的性格和风采,你不用招呼,她已经与你对话,青春不会是背影,永远向你迎面而来。周春芽,一直停留在青春期,一直魔术般的幻化出春天的朝气,在成都,周春芽不是意外,而是必然。


   2013年9月16日于上海

后记:周春芽确实总是给我们带来意外。这篇文章是我2013年为他个展撰写的评论,一晃四年过去了。就在前几天,他突然来电话:“嘿嘿,我现在真想江南,就想住在上海,看园林,画画——明年就搬过来常住——我们可以经常一起研究、画画、喝茶。”我又一次见证了春芽的意外,他就是这样,是一个让他自己也捉摸不透的人,而又总是那么天真率性。“吴蜀风流自古同”,这是东坡的句子,春芽常常对我说,他非常喜欢这句。也许,他母亲给予他的江南基因,让他成为了回流大海的鱼,为他的艺术早就打上了先天的胎记。


周春芽、漆澜在绍兴 青藤书屋  2017年5月5日

周春芽、漆澜在故宫 2017年9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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