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山群峰连绵,其东有小山名曰盘屈石山,高约百米许。山下有泉,其色湛蓝澄碧,既非天光倒影,又非草树回映,乃此泉自具之色。人们因其颜色而呼之为“碧泉”,或曰“碧泉潭”。泉水盘桓而出以成溪,潺潺入涓水,涓水入湘江,湘江北去入洞庭,洞庭以长江为襟带。胡安国子胡宏在《有本亭记》中,描述其地理位置和周围的风光景色云:“登山四顾,乃洞庭之南,潇湘(此指湘江)之西,望于衡山百里而近,盖太古夷荒未辟之墟。平岸成溪,放乎远郊。却步延目,溪虽清浅,而有长江万里之势焉。”胡安国移居碧泉后草创的“碧泉书堂”,后经其子胡宏扩建而更名的“碧泉书院”,就在碧泉潭左前方二十余米处。《湘潭隐山涌田胡氏七修族谱·卷五》称:“碧泉书院座湘潭十一都碧泉旁。”
碧泉书院虽然地处偏远,因有一代鸿儒隐居其中,也“寓在深山多客人”。许多同僚和仕子纷纷造访,形成“远邦朋至,近地风从”的繁荣景象。学子中,较著名的有谭知礼、韩璜、李椿、黎明、向沈、向涪、杨训、彪虎臣、乐洪、徐时动、向浯、彪居正等。他们中有人称:“吾不得圣人之道,终生不归。”张栻即其佼佼者,他在碧泉书院读书其间,曾命其书斋为“南轩”,因而日后自号“南轩”。胡安国是宋明理学开山之祖周敦颐的再传弟子,他与胡宏、张栻等在研究、传授二程(程颐、程颢)学说的基础上,将理学思想引入过来,开创了理学新派湖湘学派,湘潭碧泉书院遂成为湖湘学派的发祥地而闻名遐迩。光绪刊《湘潭县志·碧泉书院》载云:“泉距潭城西行七十里,宋文定公南游乐其地,乃为其子宏筑室,与张南轩讲学于此。里人衡氏置书院,像文定公祀之。院前有木犀(桂花)一株,霜皮叠绉如龙鳞,乃文定公手植。公题木犀有诗,张南轩和。”
书院虽屡毁屡建,终究没有逃脱“文化大革命”的劫难,如今亦仅留有遗址,唯碧泉潭水仍在阳光下寂寞地闪动着旧时的光波。
胡安国在碧泉著述与授业时,写了不少诗文,记下了他迁徙、购地、建舍,以及与当地友人往来的情况。在其诗作《将移居别荆门诸公》、《移居碧泉》、《题木犀花同张敬夫作》、《春日抒怀》中均有记载。
胡安国、胡宏相继去世之后,碧泉书院遂出现“书堂何寂寂,草树亦芊芊”的衰落景象。从学胡宏的张栻来到长沙后,相继主持城南书院、岳麓书院,湖湘弟子纷纷从碧泉转至长沙岳麓,使发端于碧泉书院的湖湘学派又更大规模地盛行于岳麓书院。
人们十分敬重胡氏父子开创的碧泉事业。约在南宋理宗年间,胡氏后裔及隐山人,以胡安国、胡寅、胡宏为供祀神主,在隐山建造三贤祠。几经沧桑,今尚留下可辨认的基址。清顺治五年(1648)避兵来湘潭的唐世征,在顺治末、康熙初重修了碧泉书院,并撰有《胡文定公碧泉书院记》。清湘潭县人张植《游碧泉谒胡文定书堂》中也有记载:“纪胜字零天宝碣,传经人忆武夷坛。”
现代湖湘学学者王立新在《碧泉书院及其在湖湘教育史中的地位》文中指出:“碧泉书院在湖湘教育发展史上,占有绝对的优先地位。岳麓千年盛,碧泉奠基功。如果没有碧泉书院昔日的创制,岳麓书院在近世中国历史中的辉煌成就难以想象。”
1995年版《湘潭县志·人物》对胡安国称赞说:“胡安国讲学碧泉,传学胡宏及弟子。胡宏传学张栻。张栻湘中门人众多,仅见于《岳麓学案》的即有33人。他们先后讲学于碧泉、岳麓、南岳、主一等书院,培养大批学者,形成胡氏学派,一称‘隐山之学’。黄宗羲称‘湖南学派’,说‘湖南一派,在当时最盛’。也称‘衡岳湖湘之学’或‘湖湘学派’。王闿运称‘潭学’,说‘胡开潭学,朱张继响’;又说:‘道学开自周敦颐,乡邦无传其学者。至安国及子寅、宏来发明之。湖湘之学,比于关洛。’湖湘学派研究传统理学,有历史局限性,但提倡修身为学,主张经世致用,重教化,讲名节,轻利禄,憎邪恶,对湘潭乃至湖南的人文教化和道德风尚有深远影响。”
绍兴五年(1135),宋高宗以徽猷阁侍制衔授胡安国官永州知州,胡以需时研探《春秋》为由推脱。绍兴八年(1138)他“著《春秋传》成,绍兴八年二月进献朝廷。高宗嘉纳,谓胡安国深得圣人之旨,置之座右,二十四日读一遍。遂下诏授以宝文阁直学士,命未下,卒”。高宗下诏赠送丧金、丧物,赐田十顷以抚恤其子孙,谥“文定”。
胡安国寒暑不懈,废寝忘食,毕生潜心研究《春秋》。他著《春秋传》的目的在于阐明“百王之法度,万事之准绳”,以供人主“经世”取法与“通经致用”。《春秋传》的两个基本原则即尊王攘夷,“尊王”是“君为臣纲”的政治理论,“攘夷”是反对外族侵略的民族精神。胡安国撰写的《春秋传》在元、明以后,一直被朝廷钦定为科举考试必考之书。
关于胡安国的《春秋传》,一些名人学者都作过很多极高的评论。明代云南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镇江钱邦芑撰《文定公春秋楼记》赞曰:“生人之道无过五伦,明伦之学无过五经,五以在宇内,上如日月之经天,下若江河之行地,乾坤之所以不毁,则斯道之纲维也。以故古今大贤,凡注述五经者,咸德配天地,功侔帝王。其血食百世,非所有私也,道义之育于人心,自不能灭也。吾夫子修明先圣之学,表章六经,而何以独云‘志在《春秋》’?则其精意之所在,盖可知矣。夫《春秋》一书,岂直二百四十年之事已哉,明千古之人伦,立君臣内外之大防,其意甚深远,非浅学所能窥。自胡文定公作传,总会《左》、《公》、《榖》之旨,而折衷之深切、著明,其于人心世道危微剥复之关,辨之精而防之密,是以累朝皆取列于学宫,为取土典程。而凡《左》、《公》、《榖》诸家皆列为外传,则文定公有功于圣学,有裨于世道人心,岂他贤所可媲哉?……呜呼!万物本乎天,人本乎祖,公在胡氏为族姓之祖,在天下生民为伦常之祖,在儒林为经书之祖。过斯地者,能无饮水思源,奋然议行修革,以干城名教乎。予谢不敏,愿以俟之君子。”
隐山灵迹屡著,其四池、八景,每一处地方都有神奇的传说。在曲径通幽的白云精舍,还传为汉张良升天的神密处所。千百年来,她以神奇和秀美招来四方文人学士,名僧高道,善男信女,前来观光揽胜,说佛传道,祈神礼佛。南宋绍兴元年(1131)胡安国父子来湘潭隐山、碧泉定居,闲暇时常来隐山,与慈云禅寺高僧谈经论道,相互唱和。光绪《湘潭县志》记有他与虎溪禅师(号云石)的往来:“绍兴中,有虎溪,号云石,居山后龙王岩,胡安国数与之游,颇有神交,为道俗趋仰。”
隐山胡安国墓,为文定公与其季子胡宏的合葬墓,始建于南宋绍兴八年六月至八月间,为宋高宗委任湖南监司安置处理丧事时,由潭州官府所建。原有石人、石马,四周以石栅栏环围,并植有松柏。其墓在明宣德年间被盗,明景泰五年(1455)修复,清康熙十二年(1674),又由官府进行过维修。时湘潭县知事赵光耀致祭,并撰有《胡文定公墓记》。今石人、石马、石栅栏已毁,主墓犹存。
胡安国为湘潭隐山胡氏开宗之祖。据我所知胡安国在湘潭繁衍有三支后裔。
一支是湘潭涌田胡氏。湘潭市观湘门直街原湘潭县供销社胡在萼家所藏民国三十八年(1949)春秋堂刊《闽楚胡氏涌田系长青支九修家乘·卷九之三·文定祖位下齿录》载:“一世,渊公长子安国,迁楚始祖,字康侯,号青山,别字草庵,行三十一。诏赐左朝议大夫,谥文定。宋神宗熙宁七年甲寅九月初三日子时生,寿六十五,宋高宗绍兴八年戊午四月十三日戌时卒。原葬湘潭十一都隐山寺上午向,辛酉,改葬公祠对岸流叶桥上隐水桥侧山内,木星开阳亥向。前有元辰水池,有石墓。子三,女一,从子三。”长子寅,号致堂,后裔居零陵、衡阳。二子宁,号茆堂,居益阳、宁乡,胡林翼即其胤。三子宏,字仁仲,号五峰,后裔居衡阳、湘潭,今衡阳观音房及湘潭拗柴房、涌田房、龙口房皆其后裔。宏裔七世彦良,字德五,号碧云,卒葬湘潭石坝涌田,九世衍为志仁、志聪、志贤、志员、志梁、志常、志彰、志忠八大房。该支班行派语,以胡安国文定公为第一代,自第十八代始为:“锡泽由于宋,洪基盛在湘。孝廉开甲第,正直得荣昌。作述家声远,贻谋世系长。修明逢泰运,继序有余芳。”
一支是湘潭龙口胡氏。2007年春秋堂刊《隐山龙口胡氏九修谱·卷二·文定公派下齿录》载:一代,“安国,字康侯,号青山,又号草庵。原籍福建建宁府崇安县武夷乡上梅里。宋宣和六年(1124)由闽崇安迁楚荆门,高宗绍兴二年(1132)徙湘,筑室碧泉。”八世孙必得于明时徙居龙口。宗祠建于龙口,今毁。班行派语,自第二十二代始为:“世序荣经义,心传启厚基。衡湘英俊聚,家园庆咸宜。安定和谐贵,春秋理学鲜。人文昌德政,耕读孝忠廉。”
一支是湘潭拗柴胡氏。民国十八年(1929)湘潭《拗柴胡氏七修谱·卷一·源流考》称,始祖安国公,谥文定,为湘潭始迁祖。安国七世孙德祥居茶陵,子四:长衍英,字道量,次衍雄,字道度,三衍富,字道权,四衍贵,字道衡。道权、道衡于明永乐二年(1404)迁居湘潭拗柴岭衡山桥。十世孙胜隆,明景泰七年(1456)徙居衡山一都,成化二十年(1484)卒,归葬湘潭拗柴岭。清雍正九年(1731)建宗祠于拗柴,今毁。班行派语,以德祥“德”字为第一代:“始德道溟隆,本绍胡兴一。国正天心顺,官勤(清)民自安。文光昭祖泽,力学定扬名。贤良辉盛世,继起振家声。”
从以上三支胡氏的派语推断,涌田胡氏第二十二代“宋”字、拗柴胡氏第十六代“官(清)”字,与龙口胡氏二十二代“世”字平班。
胡安国开湘潭胡氏一族,子孙绵绵。2006年湘潭县姓氏人口统计,胡姓(含其他胡氏)共55475人,居全县第7位,且历年来胡氏多有俊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