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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座连绵无尽的大山群中，以人力强行开出的古道上，一位瘦小的僧人急匆匆地赶着路。 远远望去，如果不是他身上的僧衣告诉人家他是位出家的和尚，否则令人误以为是荒山野岭上溜出来的“獦獠”人。 古道沿着山势而上，路面坎坷不平，僧人不时被路面的不平的石块拌倒，迅速爬起来后，顾不得身上跌倒的伤痛，第一反应就是摸索摸索挎在肩膀上的包袱有没有破损，然后以更快的脚步疾行。 看样子，与其说僧人在赶路，倒不如说僧人在逃跑，要逃避什么的样子。 这位僧人，便是成为菩萨前的慧能，刚在黄梅寺五祖弘忍那里继承禅宗法脉衣钵后，按五祖的嘱咐“逢怀则止，遇会则藏”迅速离开黄梅寺，向着广东怀集与四会的方向走去以避祸端。 一路上，不敢半点停留怠慢，从黄梅寺的出来到了这个大庾岭（现为：江西大余），过了这个山岭便是广东界，可以暂避祸害，以潜心修练。 不觉已走了数百里路，但沿途的风声紧迫，不断有人追赶上来，慧能暗想：“既是出家人，本应四大皆空，为何觊觎衣钵？” 善良的慧能太过单纯，佛性是空，但人性未必空，有些披着僧衣的人比起俗家人还要凶狠，还有些人混入佛家，更多地是为了名利而尔，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如今江湖这趟浑水必需要慧能用脚趟过去，谁让诺大的黄梅寺数百僧人、无数的禅门弟子之中，只有慧能才有那份“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千劫难遇的慧根？ 慧能深知，既已继承法脉衣钵，就定当为禅门的延续与光大而赴汤蹈火，既是师嘱也是禅门的重任他没有选择，只有拼命的前行。 越过大庾岭向上陡峭的路段，便转入广东界的梅岭下坡之路。有道上坡容易下坡难，匆忙急乱之间，犬牙交错般的路石块不知多少次令慧能滑到或拌到，连滚带爬之间，身后的追兵的脚步及呼喊声渐渐接近了，更要命的是追兵人数有数百人之多。 二个多月没日没夜的躲避赶路，此时气喘吁吁，身满伤痕，脚底已磨破渗出血水来，之所以能前行完全是意志使然，慧能有点感到绝望。 突然脑海闪过师傅五祖的开示“心无所住生其心”，慧能在绝境中顿感辖然洞开，自己肩膀上的包袱，藏着禅门法脉信物，虽说谁得此袈沙僧衣、紫金饭钵者，谁为禅门之祖宗，但它们也只不过与普通的木棉加沙、紫金饭钵何异？为了这些表面形式的身外之物，动了心念，不再是“心无所住生其心”的心！自己那段打败神秀师兄、获得师祖首肯的证悟偈诗“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岂不是自欺欺人？ 传承在于心与法，而不于形式，慧能心境再次开朗之后，用衣袖将古道边上的一块石头抹干净，双手虔诚地捧起法脉衣钵放在石头上，毅然转身隐入茂密的树林草莽端坐其中。 追兵已到来，来势汹汹，前面的是浓眉大眼、胡子满腮的和尚，虽然身着僧衣，但透出与僧人不相符的凶煞之气，透过树林草莽，慧能一眼认出那是慧明师兄，不禁叹了口气：一介武夫，入了空门仍摆脱不了性行粗燥的习气。 慧明出家前为四品将军，孔武有力，故此一直追在前面，第一眼就见到法钵衣钵整齐地摆放在石头上：想不到数百里的追赶，一下子就在眼前。一阵狂喜涌上心头，箭步上前抽起衣钵欲据为己有，但无论慧明如何用力，衣钵象生了根那样，与石块连为一体纹丝不动。 几经努力亦复如此，慧能心头忽然闪过罪过的感觉，虽为僧人，只是形式上踏入空门，但心仍是燥妄之人，过去身为将军时，过度的杀掠留在内心深处的贪嗔痴习气一直没有消褪。 想到这里，慧能顿生忏悔之意，对着慧能隐去的方向大声说着“行者！行者！我为禅法而来，不是为衣钵而为！” 隐入树林草莽中的慧能此时心境清净，见到眼前这一幕，听到这番说话，即轻闭眼帘契入空境而察看：慧明真有忏悔之意！于是走出树林草莽，捧起衣钵，威仪庄严地盘坐石头上。 慧明急忙作礼致问，请求慧能开示。 “望行者为我说法。” “汝既为法而来，可屏息诸缘，勿生一念，吾为汝说。” “不思善，不思恶，正与么时，那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 “上来密语密意外，还更有密意否？” “与汝说者，即非密也。汝若返照，密在汝边。”
………… 千年的时光流逝，人间不知轮回多少遍，此时此刻，无意之间来到梅关古道，无意中发现古道旁上一座“衣钵亭”，亭里一块大石头，刻着“衣钵石”，旁边竖碑向路人诉说着千年前慧能菩萨与慧明的故事。 想不到，眼前的石头、所在的地方，发生过关系禅宗承传的一段记入《坛经》的真实故事，恭敬地蹲下、俯过身体，双手凝视这方光滑的石头，希翼能寻找出其中蕴藏着的佛源因缘。 双手抚着石头，屏住心息，轻闭眼帘，以心应心地感受着石头深处见证当时而默默记录其中的故事，心静之处仿佛聆听到千年前慧能菩萨开示慧明的道语法音“不思善，不思恶”、“心无所住生其心” …… 2012．11．13 中山市 清静家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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