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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历1946年（民国35年）11月24日星期日 农历丙戌年十一月初一 梅兰芳、程砚秋对台第十天 1946年11月24日，梅程对台转眼已经进入到了第十天了，我们还是先来看戏码。 这第十天的对台，正逢周日。程先生这边还是只演一场夜戏，戏码也较平时简化了一些，一共只有三出。虽然只有三出，但这三出可以说每一出都是重量级的。第一出，高盛麟、阎世善等的《青石山》，是一出唱念做打俱全大武戏，由高、阎二人领衔，愈加精彩。第二出是谭富英、叶盛兰的《八大锤》，看似一出戏，其实是两出好戏。前半出可以欣赏叶盛兰先生大显武技，后半出则又能享受谭富英先生非凡的唱念功力。大轴还是程先生百听不厌的名剧《金锁记》。 梅兰芳、萧长华《审头刺汤》 程先生这里打出三记重拳，而梅先生这里则是回以一套令人眼花缭乱的组合拳。梅剧团首先在这个休息日加演了一个日场。其次，在戏码的编排和剧目的选择上，与程这边反其道而行之，以折子戏为主，增加剧目数量，短小精悍，特色鲜明。值得注意的是，平日一直未梅先生配戏的姜六爷日夜两场各单挑唱了一出小生正工戏，分别是日场的《借赵云》和夜场的《罗成叫关》，这在1940年代以后是比较难得的。姜先生的罗成戏，一如《叫关》、《小显》等都是都到梨园行极高评价的，所以夜戏的《罗成叫关》作为一个正工小生戏被列在了压轴的重要位置。杨三爷则在日场压轴位置贴了拿手剧目《打鼓骂曹》，夜场则和梅先生一起贴了他难得一露的《审头刺汤》。 梅先生日夜两场分别贴了《樊江关》和《审头刺汤》。虽然一天两场，但这两出戏演来倒也未必比程演一场《金锁记》更累，而且赚了两遍钱。梅大王就是梅大王，总能把有限的资源用到价值最大化。 梅兰芳、萧长华《审头刺汤》 《审头刺汤》这个戏也是一个骨子老戏。前半出以老生和丑角为主，重念白和表演，及其考验生和丑的念白和表演的基本功力，以及对人物理解和刻画。后半出以青衣和丑角为主，重唱功和身段，尤其是最后“刺汤”时旦丑二人的身段配合。由于《刺汤》中青衣有大段成套的二黄唱腔，因此此戏也是青衣的基础戏之一，有时也被用来开蒙。《审头刺汤》也是梅程二位大师经常上演的剧目，也都留下过唱片，但台上的东西我们今天无缘得见。下面我们给大家载一篇著名剧评家张肖伧（1891~1978）1937年发表于《十日戏剧》上的一篇题为《梅兰芳、程砚秋<刺汤>做工不同之点》的文章，来通过文字想象一下两位大师在“刺汤”中的不同特点。 梅兰芳、萧长华《审头刺汤》 全本《一捧雪》中「刺汤」一场，雪艳娘在洞房手刺汤勤之做工，从前陈德霖与王瑶卿便各有做派，最近聆程砚秋之「刺汤」，因知砚秋与畹华之作工，亦各有异点。 1、砚秋在洞房用刀力刺汤勤后，汤勤在帐内呼「啊哟」时，砚秋立从帐前将身腾空一跃而至上场角，来一垫子坐下，砚秋身体颇高，近又发胖，但能具见真实工夫，此为兰芳所无。 2、砚秋见汤勤出帐后，即起立，疾行至床前（帐幔前），亟欲在地上摸索其刺汤之刀，其台步作滑步式，向帐前伏地之姿势，迅捷美观，为兰芳及德霖、慧生、幼卿、盛荪诸伶所无（瑶卿小云两人之「刺汤」，余未见及），以砚秋之身体发福，而姿势甚美，是其独具幼功之处。 3、砚秋拔剑后，即将汤勤倾倒在地，力刺后再举剑数数斫之，其间做作，无兰芳之多需时间。 以上三点，是程砚秋「刺汤」做工之特点。 1、兰芳刺汤后，汤勤与雪艳力搏时，兰芳有用牙齿力咬汤勤之手腕，使汤勤痛而踣，为砚秋所缺。 2、兰芳取剑时，不直接执剑柄，而先用手拉剑柄上所系之须头作一顿，剑即脱鞘而出，固属聪明，而又好看，但其时正在深夜，情势又甚急迫，拔剑犹恐不及，安有如此安闲，设或剑出鞘而剑柄落入汤手，此何等危险，故以情势论，不应有此做作，鄙见以为仍以直接拔剑为妥，盖其时有间不容发之势故也。 3、兰芳正欲刺汤时，及刺汤后将自尽之面部表情，妙达毫颠，为砚秋所不及。 4、兰芳执剑与汤相持时，萧长华之汤勤，必手执剑柄作临死前抵抗争持状，双目睁视剑锋，而颊之肉颤动作畏缩状，其时兰芳与丑，两人同作进三步再退三步之做作，然后再将丑倾倒在地，而力斫之，而此进三步与退三步之做工，砚秋独无之。 以上四点系梅兰芳「刺汤」做工之特点。 愚以为按刺汤时，事实上其属十分危迫紧张之情形论，应以砚秋之做派为合理，但在台上演出，则兰芳之做作为讨俏美观，研究「刺汤」者应详知梅程做法之不同，而多加演习，庶临场与丑角之做工，可免有矛盾或发生不合之处。 程砚秋、钟喜久《刺虎》 （实在找不到程祖《刺汤》的照片，为了不被程迷们说偏心，还是上一张替代品吧，好在像个戏的扮相基本一样） 梅程二位大师都留下过《刺汤》中核心唱段的音频资料，今天我们就一起来欣赏他们的《刺汤》中二黄导板、回龙、慢板的核心唱段。虽然梅程的PK有42天，但我们的这个连续的专题做到今天要却告一个段落了，后续我们还会在梅程这次对台中发掘一些有亮点的地方和大家一起分享。 《刺汤》 1929年蓓开唱片 梅兰芳 饰 雪艳娘 【二黄导板】 谯楼上打罢了初更尽 【二黄回龙】 脱却了素衣又换新，老爷呀 【二黄慢板】 我心中只把那汤贼来恨 害得我一家人两下里离分 蓟州堂替老爷丧了性命 多亏那忠义仆小莫成 今夜晚杀贼子我要报仇雪恨 落得个青史名标在万古存 谯楼上鼓咚咚人烟寂静 等候了贼子到好下绝情 《刺汤》 1957年录音 程砚秋 饰 雪艳娘 【二黄导板】 谯楼上打罢了初更尽 【二黄回龙】 脱却了素衣又换新，老爷呀 【二黄慢板】 我心中只把那汤贼来恨 害得我一家人两下里离分 我夫君往湖北埋名隐姓 一家大小发配充军 蓟州堂替老爷丧了性命 多亏那忠义仆小莫成 今夜晚杀贼子我要报仇雪恨 落得个青史名标在万古存 谯楼上鼓咚咚人烟寂静 等候了贼子到好用计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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