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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得荆棘与玫瑰（100）：京戏老生之咏叹调（1） 京戏有生旦净丑，又有唱念做打，可是戏迷将看戏称为“听戏”，英语将京戏称为“北京歌剧”，可见演唱才是重中之重。好听老生的，非得饕以大段，方才过瘾。京戏老生的大段唱腔，都是既“咏”又“叹”，正宜用“咏叹调”名目。观其文辞旋律结构，对于文学创作或许也有补益的。先总结一部分，供有意者清玩。 1《空城计》： 【西皮慢板】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算就了汉家的业鼎足三分。官封到武乡侯执掌帅印，东西战南北剿博古通今。周文王访姜尚周室大振，俺诸葛怎比得前辈的先生。闲无事在敌楼我亮一亮琴音，我面前缺少个知音的人。 【西皮二六】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我也曾差人去打听，打听得司马领兵往西行。一来是马谡无谋少才能，二来是将帅不和失街亭。连得三城多侥幸，贪而无厌你又夺我的西城。诸葛亮在敌楼把驾等，等候你到此谈呐、谈、谈心。西城外街道打扫净，准备着司马好屯兵。我诸葛并无有别的敬，早预备下羊羔美酒犒赏你的三军。到此就该把城进，为什么你犹疑不定、进退两难，为的是何情？左右琴童人俩个，我是又无有埋伏又无有兵。你不要胡思乱想心不定，你就来来来，请上城楼听我抚琴。 头一段是武侯自言自语，可是是说给司马懿听的。第二段就是直接冲着司马懿“叫板”了，敷陈得很是惬意。此戏诸家都有演绎，以谭富英先生的演唱最为流利爽脆。 谭富英演唱视频链接：http://video.sina.com.cn/v/b/42085776-1796833594.html。（音配像。） 2《文昭关》： 【二黄慢板】一轮明月照窗前，愁人心中似箭穿。实指望到吴国借兵回转，谁知昭关有阻拦。幸遇那东皋公行方便，他将我隐藏在后花园。一连几天我的眉不展，夜夜何曾得安眠。叹伍员好一似丧家犬，满腹含冤我向谁言？我好比哀哀长空雁，我好比龙游在浅沙滩。我好比鱼儿吞了钩线，我好比波浪中失舵的舟船。思来思去我的肝肠断，今夜晚怎能够挨到明天!【原板】心中有事难合眼，翻来覆去睡不安。背地里只把东公怨，叫人难解巧机关。若是是真心来救我，为何七日他不言。贪图富贵来害我，你就该把我献给昭关。哭一声爹娘不能见，不能见，爹娘啊，要相逢除非是梦里团圆。【原板】鸡鸣犬吠五更天，越思越想好伤惨。想当初在朝为官宦，朝臣待漏五更寒。到如今夜夜在荒村院，我冷冷清清向谁言。我本当拔宝剑自寻短见，寻短见，爹娘啊。父母的冤仇化尘烟，对天发下宏誓愿，不杀平王我的心怎甘。 二黄慢板转原板之三段式咏唱，层层递进，算是“咏叹调”之典型形式之一。以“一轮明月”起兴，也是熟套，如《捉放曹》、《清官册》皆如此。可是旋律、言辞之情绪表达，还是以《文昭关》最为贴切。子胥之悲愤交集，心煎胆胀，于此尽显。此戏演唱，以杨宝森先生最为醇厚。 杨宝森演唱视频链接：http://video.sina.com.cn/v/b/27011422-1546634922.html。（音配像。） 3《捉放曹》： 【二黄慢板】一轮明月照窗下，陈宫心中乱如麻。悔不该心猿并意马，悔不该从他人到吕家。吕伯奢可算得义气大，杀猪沽酒款待与他。有谁知此贼的疑心太大，拔宝剑将他人的满门杀。一家人俱丧在宝剑之下，年迈的老丈命染黄沙。屈死的冤鬼魂休要怨咱，自有那神灵儿天地鉴察。【原板】听谯楼打罢了二更鼓下，越思越想把事来做差。悔不该把家属一旦撇下，悔不该弃县令抛却了乌纱。我只说贼是个宽宏量大，汉室后来贼是惹祸的根芽。【原板】观此贼睡卧真潇洒，安眠好似井底蛙。贼好比蛟龙未生鳞甲，贼好比猛虎未曾长牙。虎在笼中我不打，我岂肯放虎归山又把人抓。【散板】执宝剑将贼的头割下，险些儿把事又做差。 谭富英演唱视频链接：http://www.tudou.com/programs/view/5SP6Njpx77Q/。（音配像。本段自第64分钟始。） 4《清官册》： 【二黄慢板】一轮明月照窗棱，有寇准坐馆驿独伴孤灯。平白地金牌调慌忙不定，心问口口问心暗自思忖。【原板】听谯楼打罢了二更时分，想起了当年一举成名。八千岁奏一本我领凭上任，来到了霞峪县我管辖黎民。【原板】谯楼上打三更人烟路静，想起了霞峪县管辖黎民。早堂接状午堂审，午堂收状审判分明。到晚来接下了无情冤状，一盏孤灯我审到了天明。【原板】听樵楼打罢了四更时分，叫家院你与爷改换衣襟。回头来便把家院叫，老爷言来你是听：命你回衙报一信，一路上急急走且莫消停。倘若是太夫人将你来问，你就说你老爷不久回程。若是那少夫人将你来问，你就说你老爷进了京，面了圣，平步登云，一步一步往上升。【原板】朝臣待漏五更冷，铁甲将军夜渡津。东华门本是文官走，西华门本是那武将行。有寇准打从这东华门进。（有的版本，结尾还有一句或多句。） 也是逐层递进，但是以原板唱腔为主，节奏快些。 马连良演唱视频链接：http://www.tudou.com/programs/view/W-Ccdf4oh8s/。（音配像。本段自第21分钟始。） 5《八大锤》： 【二黄导板】听谯楼打初更玉兔东上。【回龙】为国家秉忠心，食君禄，报王恩，昼夜奔忙。【二黄原板】想当年在洞庭逍遥放荡，到如今食君禄未报宋王。岳大哥他待我手足一样，俺王佐无功劳怎受荣光。今夜晚思一计番营去闯，留一个美名儿万载传扬。【二黄原板】怎能够思巧计番营来进，前后话对文龙细说衷情。前又思后又想无有计定，倒不如上公案观看古今。【二黄原板】汉室中卫律声名不正，怎比得那苏武一片丹心。饥食毡渴饮雪忠心耿耿，似这等忠良臣能有几人。【二黄原板】那要离刺庆忌颇有志量，留下了美名儿万古传扬。俺王佐学要离番营去闯，顾不得生和死剑作主张。【二黄导板】一霎时只觉得疼痛难忍！【二黄散板】为国家断了臂诈降番营。 二黄导板接回龙再接原板，是另一常见形式。这一段谭富英先生唱得最好，可惜没搜到。 历慧良演唱音频链接：http://www.tudou.com/programs/view/6K4k0XAkQNc/isRenhe=1。（音配像。本段自第16分钟始。） 6《借东风》： 【二黄导板】识天书习兵法犹如反掌。【回龙】设坛台借东风相助周郎。【二黄原板】曹孟德占天时兵多将广，领人马下江南兵扎在长江。孙仲谋无决策难以抵挡，东吴的臣武将要战文官要降。鲁子敬到江夏虚实探望，搬请我诸葛亮过长江同心破曹共作商量。那庞士元献连环俱已停当，用火攻少东风急坏了周郎；我料定了甲子日东风必降，南屏山设坛台足踏魁罡。我这里持法剑把七星坛上。【二黄原板】诸葛亮上坛台观瞻四方：望江北锁战船连环排上，叹只叹东风起火烧战船，曹营的兵将无处躲藏。这也是时机到难逃罗网，我诸葛假意儿祝告上苍。【二黄散板】耳听得风声起从东而降，【二黄原板】趁此时返夏口再作主张。 此为马派经典，从容潇洒，无出其右者。听戏听的是韵味，“设坛台借东风相助周郎”一句的“周郎”二字，可作最佳注脚。 马连良演唱视频链接1：http://v.youku.com/v_show/id_XOTM0OTcwNDA=.html.（电影。本段自第41分钟始。音频与视频不同步。） 马连良演唱视频链接2：http://www.56.com/u29/v_MzM3NTQwOTA.html。（电影。字幕左起。唱词有异。） 2012.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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