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的路

黄爱荣

离开故土家园，走进都市生活已经三十六七年了。小时候的很多事情，随着岁月的流逝大多越来越遥远了，然而，家乡那些乡间的路，却常常萦绕在脑海中，让我难忘。

我的家乡位于范公堤东隅，是一个距台城20余公里的小村子。记忆中，除了离村子八九公里外有一条七八米宽且灰尘满天的公路外，乡间再没有什么大路了，其余一些所谓的大路，也就是一米多宽的土路，多数是些弯弯曲曲阡陌相通的乡间小路。它们总是静静地卧躺在乡间，卧躺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里，和乡人们一道拥着太阳苏醒，枕着月亮入眠，任凭乡人、耕牛和为数不多的脚踏车在上面不停地行走、碾压。

那个年代，人员的流动性不大，乡间的路主要是乡人们自己行走。人们出门主要是靠双脚来回跑，路上骑自行车的人也是可数的。那些乡间的路，记载着乡人们脚下日复一日奋斗的艰辛与沧桑，见证着家乡年复一年发展的变化与历程。它曾留下我孩童时代追逐奔跑的身影，饱蕴我学生时代结伴同行的欢乐；也曾清冷过我艰辛的足印，多次让我艰难地跋涉而将新穿的衣裳弄得污脏；也曾印记着乡人们步履的忧愁，让年迈体弱的乡邻在泥泞中时常摔倒……乡间的那些弯曲的小路，四通八达地通往外界，它给我和乡人们既带来过高兴与欢乐，也带来过烦恼与惆怅。

那时乡间的路，旱天里，人们迈起步来脚下直冒烟，大风一刮土灰飞扬，沙尘漫漫，罩头盖脸；雨天里，路上坑坑洼洼，泥泞不堪，人们只好卷起裤腿，小心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滑倒摔跤是常有的事。“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就是那时最形象最生动的写照。尤其一到冬天，一连几天的雨停下后，路在夜里被冻得结结实实，白天在太阳的照射下又慢慢化开，整个乡间的道路就像被翻耕过一样，那时是最难行的。

在这乡间的路上，我一直生活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尔后，我便从这条旱天浮土飞扬、雨天泥浆四溅的路走向了远方，走进了远方的一个繁华的省会都市。客居千里之外的都市近三十载，也曾回过几次家乡，每次都感觉到家乡的路在不断地变化。

离开家乡的第五个年头，我回乡探望父母，徐徐的清风驱散开心头的怅影，打开视野，乡间一条大路已直通家门口了，虽然还是土路，但已经开始由窄变宽、由曲变直了。路基的泥土里掺进不少的石灰，上面还铺压着一层碎砖石，乡人们一段时间不见了“旱天步行尘土直往鞋里钻、雨天走路一脚一个泥坑”的景象。后来，随着日子的推移，路上行驶的拖拉机和机耕车逐渐多了起来，跑的时间长了，路又被碾压得坑坑洼洼，严重的地方就像牛背一样。

“要致富，先修路。”时序进入了二十一世纪，随着村村通道路建设，乡间的路在悄悄地变，家乡的面貌在悄悄地变，乡亲们的思想观念和生活水平也在悄悄地变。标杆和水平仪用精确的思维，选择最佳方位路线，满足着蓝图的构想，乡人们都翘首未来的兴旺与繁华。乡亲们都说，不久的将来，这里要像城里一样修上柏油路或水泥路，我们将会从这里走出贫瘠，走向富庶……

2006年，从千里之外回到东台的我，携妻子和女儿又回了一趟老家。这时，乡间的路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些路了，村子也不是过去的那些村子了。乡间那些通向集镇的沙砾路，以及村与村之间的一些泥土路，都逐步铺成了水泥路。老家的门前，一条宽阔平坦、笔直伸展的水泥路已在这片古老的乡间土地上雄性地隆起，成为村庄的主动脉。

现在，几乎瞬息之间，村子里的面貌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水泥路旁的村子，建起了幢幢别墅式的新楼，不少在外做生意的村里人都开上了自己的私家车。逢年过节时，很多人家门前都停着小汽车。这几年，通往各行政村的路都实现了道路拓宽和硬质化，通往小村子的水泥路也都逐步铺到了家家户户的门口。东家的小伙娶亲、西家的姑娘出嫁，那一辆辆迎嫁娶亲的小汽车都径直开到家门口。

曲径小道成大衢，出入来回一瞬间。去年，老家门前那条三米五宽的水泥路又一次进行了拓宽，变成了六米，宽敞得很。现在，路上的各种汽车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有的村已经通上了公交车，在小村旁满载而去、满载而回，到镇去城办事可方便了。

乡亲们汗水贮满的丰收和喜悦，正源源不断地流进城市、输向远方。坐在车内望着乡村故土的变化与繁华，心里如沐春风般的温暖。路的两边花草芳香绿树成荫，不远处有鳞次栉比的楼房和闪烁的霓虹灯，房子的样子也都很新颖别致，恰似一道美丽的小城风景，乡间的路已成为一道崭新的风景线。

回到老家后，父亲讲，现在乡间的路都修得很好，四通八达，来去特别方便。乡亲们都说，这是我们通往新农村的路呵！也是我们通往逐梦全面小康的路！也许再过几年，农村和城市就会紧紧地融在一起，就再也分不清哪里是城市哪里是农村啦，农村就会成为城市的后花园了吧！

弹指飞逝三十年，回首家乡正小康。今天，令人魂牵梦萦的家乡的乡间路呵，在太阳灿烂光芒的照耀下，就像一条美丽的银色飘带伸展向远方，它拉近了家乡与都市的距离、与祖国各地的距离。它承载着家乡发展的未来与希望；书写着农村生活的富饶与馨香，牵系着乡亲们日子的滋润与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