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魏孝文帝对大臣陆睿说：“北方人常说：‘北方风俗质朴、粗狂，怎么可能变得知书识礼、文质彬彬呢！’朕听了之后，感到异常失望。现在爱读书、有学识的人很多，难道他们都是圣人吗？完全在于好学与不好学而已。朕整顿百官、大兴礼乐，全部心意在于移风易俗。朕身为天子，何必一定要去中原地区居住呢？还不是为了使你们的子孙后代渐渐熏染当地好的风俗习惯，能多闻多见、增加见识。如果永远住在恒山之北，以后再遇上一个不喜欢诗书礼乐的国君的话，那就难免会变得孤陋寡闻。” 陆睿回答道：“确实如圣上所说，当年金日磾如果不到汉朝去做官，怎么会七代享有名声。”孝文帝听了陆睿的话，心里十分喜悦。 他亲自去太庙祝告，又责成高阳王拓跋雍和于烈奉命迁神主于洛阳，然后从平城出发。 孝文帝到达洛阳或，任命尚书崔亮兼吏部郎，以澄清当时官吏的品秩高低。又敕令宇文福寻找畜牧的场地，宇文福上表规划石济以西、河内以东，距离黄河大约十里的地方，又命令从代都迁移各种牲畜到此蓄养，由宇文福具体负责该事。一路上，由于牲口没有丢失减损，孝文帝大加赞赏，所以最后任命宇文福为司卫监。 当年，太武帝拓跋焘平定统万以及秦、凉等地后，由于河西之地水草丰美，就开辟为牧场，牲畜繁殖甚为兴旺，马匹多至二百余万匹，骆驼一百多万匹，牛羊则多至无以计数。 到孝文帝时期，又设置了河阳牧场，时常蓄养战马十万匹，每年从河西把马匹迁移到并州放牧一段时间，然后再迁移到南边牧场放牧，以便马匹能逐渐熟悉水土，不至于因水土不服而死伤，这样一来，河西的牲畜反而更加繁盛。到了孝文帝的孙子元诩统治时期，这些牲畜全部被盗匪所掠夺，再也没有剩余的了。 这时传来南齐萧鸾废掉海陵王萧昭业自立为帝的消息，孝文帝因此而计划大举入侵南齐。恰巧，边境将领又报告，南齐雍州刺史曹虎派遣使节送信，请求投降北魏。 孝文帝大喜，于十二月初一兵分四路，派遣征南将军薛真度统领四个将领向襄阳进发，大将军刘昶、平南将军王肃向义阳进发，徐州刺史拓跋衍向钟离进发，平南将军刘藻向南郑进发。又任命尚书仆射卢渊为安南将军，督帅襄阳前锋驻军。卢渊以不熟悉军务为由加以推辞，没有得到准许。卢渊说：“只怕曹虎是像周鲂一样诈降！” 孝文帝打算亲自挂帅入侵南齐，诏令内外戒严，由平城迁到洛阳的百姓免除三年的赋税。相州刺史高闾上表孝文帝，说：“现在刚刚迁都洛阳，尚处草创阶段，而曹虎既然不派遣人质，足见其没有诚心，所以不应该轻举妄动。”但是，孝文帝没有采纳他的意见。 孝文帝等了很长的时间，曹虎的使者再也没有来联系请降之事。他召集公卿士大夫们议论行动与否的问题，有的认为不宜于行动，有的则认为可以行动。 孝文帝说：“大家众说纷纭、莫衷一是，使朕不知所从。如果想把行动与否的利弊得失讨论明白，应该分立宾主，互相引发、共同探讨。以任城王和镇军将军为主张留下的一方，朕为主张行动的一方，诸位听取各方意见之长短得失，哪方意见高明就听从哪方的。” 众人都说：“很好！” 于是，镇军将军李冲首先发表意见：“我们认为目前正是迁都伊始，诸事草创之际，大家都想有一段安定的时期，再加上我们对作为内应的曹虎并没有细加审查了解，很多情况不明，所以不宜于轻举妄动。” 孝文帝紧接着反驳道：“曹虎投降一事虚实如何，确实还难以判定。即使曹虎投降是虚假的，朕也可以借此行巡视、抚慰淮水一带，访查探问一下民家疾苦，使那里的百姓知道朕的仁政所在，以便让他们产生归顺本朝的心思；如果曹虎之降属实，而我们若不及时加以接应，就会坐失时机，有负于他一片弃暗投明之诚心，无疑会毁掉朕的宏大谋略了！” 这时，任城王拓跋澄发表了自己的不同看法，他说：“曹虎没有派人质，也没有再派遣使者来联系，其中的诡诈是显而易见的。如今从代都迁移来的百姓，都有怀念本土的心思。他们扶老携幼、长途跋涉，刚刚到达洛阳，住的是没有一根屋椽的房屋，食物储备没有超过一石，而目前冬季将近，春耕生产即将开始，正是《诗经》中所说的‘百堵皆兴、载南亩’之时。然而，在这种情况之下，反而要驱使他们披坚执锐、出征打战，被迫地面向敌人的刀枪，流血冒死，这样的出征恐怕并非是当年武王伐纣、前歌后舞的正义之师吧。况且，前面各路军马已经进发，他们之间能够相互接应。如果曹虎投降属实，就等平定了樊、沔之后，陛下您再顺势而动，到那时銮驾前往，也为时不晚啊！如今既要轻举妄动，只能使军中上下疲劳，如果落一场徒劳而返，恐怕会有损于我朝的天威，反而使贼军的气势更为嚣张，所以万万不是妥善之计。” 司空穆亮却认为宜于行动，其他臣僚们也都同意他的意见。 拓跋澄厉声质问穆亮：“各位在前不久之时，看见诸路军马出征，都流露出担忧之色，私下里议论时，都不同意南征，为什么面对皇上时就变了一种态度、言不由衷呢？万一这次南征不利，就完全是诸位所造成的。” 李冲说道：“任城王可以说是忠心耿耿于国家啊！” 孝文帝冷冷地说道：“任城王认为赞同朕的人都是谗佞，可是与朕所见不同的人难道一定都忠诚吗？常言说，小忠是大忠的敌人，这不正和眼前的情形十分相似吗？” 拓跋澄又说道：“我愚昧无知，虽然属于‘小忠’之列，归根到底也是出于一片赤诚之心，为国家而考虑，不知道所谓‘大忠’究竟又是根据些什么！” 孝文帝不肯听从他的建议，下令大军从洛阳发兵，以北海王拓跋详为尚书仆射，留下来统管朝中之事，使李冲兼仆射，固守洛阳。 孝文帝率军到达悬瓠后，诏令寿阳、钟离、马头三地的军队把所掠夺的男女百姓都放归江南去。此时才得知曹虎果然是诈降，孝文帝便命卢渊攻打南阳。 卢渊以军队缺乏粮食为理由，请求先进攻赭阳，以便获取叶县的粮仓，孝文帝同意了。 于是，卢渊与拓跋鸾、李佐、韦珍一起进攻赭阳。南齐方面的北襄城太守成公期闭城据守，一时难以攻克。北魏的薛真度驻扎在沙堨，南齐的南阳太守房伯玉、新野太守刘思忌率兵抵抗，形成相持局面。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