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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归梦寄西风,此去真为田舍翁。

 小院回廊春寂寂 2017-12-10

2017-11-03 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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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古代文化名人中,处处流芳的恐怕只有两人:一人是孔子,处处可见孔庙、文庙、夫子庙。另一人则是苏东坡,凡其足迹遍及之处,哪怕仅仅是短暂停留,几乎都有东坡书院或纪念馆。

这是他们享有千古敬仰礼遇的实证,也是人们对文化与修养膜拜的实证。

江苏宜兴保留的东坡书院就是这样。

对于江苏宜兴,人们最熟识的是闻名天下的紫砂壶。宜兴因紫砂壶而有陶都的美誉。

宜兴古称阳羡。出乎意料的是,在现在的宜兴形象介绍中,除了最亮丽的标签“紫砂壶原产地”之外,另一个竟然是苏东坡。

苏东坡在《菩萨蛮·阳羡作》中表述归老宜兴的心愿:

买田阳羡吾将老,从初只为溪山好。来往一虚舟,聊从造物游。

有书仍懒著,且漫歌归去。筋力不辞诗,要须风雨时。

从此,苏东坡一句“买田阳羡吾将老,从初只为溪山好”在宜兴流传至今。宜兴要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大文豪苏东坡都想在这里居住,你呢?

在苏东坡的宦游生涯中,不曾在宜兴任职,却与宜兴结下不解之缘。

苏东坡的缘分源于二十二岁进士及第时,与同榜的宜兴人蒋之奇一见如故并相约以后要到宜兴。十多年后,苏东坡果然来到,喜爱山水的他见到独山,立即有似曾相识之感,感叹“此山似蜀”。后来,独山改称蜀山,就是因为苏东坡的一声赞叹。

宋代朝廷官员在何处居住,需要得到皇帝的准许。

宋神宗元丰八年(1085年),经历“乌台诗案”、谪居黄州后,苏东坡移授河南汝州安置(未到任又调任山东登州太守),拖家带口几十人。在经过江苏太湖一带时,苏东坡与多位好友联系,想置田买地,筑舍而居。

林语堂《苏东坡传》里写到,好友腾元发劝苏东坡在宜兴住。苏东坡将父亲苏洵去世后留在京师的住宅卖掉,用拿到的钱在宜兴买了田庄,并几度上书朝廷乞求在太湖地区居住,理由是他有几亩“薄田”。

在宜兴,苏东坡写了一封《楚颂帖》:

吾来阳羡,船入荊溪,意思豁然。如愜平生之欲,逝将归老,殆是前緣。王逸少云,我卒当以乐死,殆非虛言。吾性好种植,能手自接果木,尤好栽橘。阳羡在洞庭上(太湖有洞庭之称),柑橘栽至易得。当买一小园,种柑橘三百本。屈原作《橘頌》,吾园落成,当作一亭,名之曰楚頌。元丰七年十月二日。东坡居士,轼书。

《楚颂帖》亦称《种橘帖》《买田阳羡帖》,与苏东坡在黄州写的《寒食帖》一样被推为苏东坡书法的精品。宋末元代著名书法家赵孟兆页拜观此帖后题跋:“东坡公欲买田种橘于荆溪上,然志竟不遂,岂造物者当有所靳耶!而楚颂一帖传之后世为不朽,则又非造物有所能靳也。”可惜,《楚颂贴》真迹已失传。

2

几经周折,苏东坡获宋神宗降旨准居宜兴。他在《归宜兴留题竹西寺》一诗中抒怀:

十年归梦寄西风,此去真为田舍翁。

剩觅蜀冈新井水,要携乡味过江东。

道人劝饮鸡苏水,童子能煎罂粟汤。

暂借藤床与瓦枕,莫教辜负竹风凉。

此生已觉都无事,今岁仍逢大有年。

山寺归来闻好语,野花啼鸟亦欣然。

苏东坡在《满庭芳·恩放归阳羡,复作一篇》中,也抒写了自己对于人生处境的感怀:

归去来兮,清溪无底,上有千仞嵯峨。画楼东畔,天远夕阳多。老去君恩未报,空回首、弹铗悲歌。船头转,长风万里,归马驻平坡。

无何。何处有,银潢尽处,天女停梭。问何事人间,久戏风波。顾谓同来稚子,应烂汝、腰下长柯。青衫破,群仙笑我,千缕挂烟蓑。

苏东坡后来辗转多地,直至被贬海南获赦北归之时,首选终老地也是宜兴,但后来又改为临近的常州,最终病逝于常州。这是后话。

宜兴东坡书院位于距市区约10公里的丁蜀镇蜀山之麓,那就是当年苏东坡买田筑屋之所。

东坡书院亦称“东坡草堂”,最初为瓦房、草房夹建。苏东坡在这里居住时间很短。他被贬岭南时,留下苏迈等子孙居住在这里。苏东坡死后,子孙北归,房舍荒废。元代修葺改为“东坡祠堂”,后又为僧舍。明代扩建为“东坡书院”,作为文人学士集会缅怀先贤之所。清代几次重修并扩建,成为今天的规模。

东坡书院古色古香,石板桥等见证它的历史。院内有“东坡买田处”“讲堂” “似蜀堂”等古迹。

东坡书院是宜兴最古老的书院,近现代先后创办东坡小学、东坡中学,从这里走出大批英才。

在东坡书院正屋前有一尊“东坡提梁壶”雕塑。传说苏东坡在宜兴蜀山讲学时,曾设计一款提梁壶,独特之处在于壶把不同于平常的在侧面,而在上部,并用枯树形状做把,烹茶审味,怡然自得。苏东坡有诗句写道:“松风竹炉,提壶相呼。”后世为纪念苏东坡,称这种壶为“东坡提梁壶”。

不过,宜兴至今没有发现一件完整的宋代紫砂壶,所以无法证实这一民间传说。无论如何,久负盛名的宜兴茶壶也要沾苏东坡的光,也可见苏东坡的影响力。

3

虽然苏东坡对于宜兴就像是“大雁飞过”,但宜兴对他的“鸿爪雪泥”十分珍惜。宜兴对苏东坡在当地所写诗文的影响力挖掘几乎到了“挖地三尺”的地步。此前我对此也是孤陋寡闻。

宜兴除了运用苏东坡的诗句“买田阳羡吾将老,从初只为溪山好”作为整体形象宣传和以“松风竹炉,提壶相呼”打“东坡提梁壶”的品牌之外,茶叶也与苏东坡挂上钩。

宜兴春茶宣传用的“雪芽为我求阳羡,乳水君应饷惠泉”就出自苏东坡的诗作《次韵完夫再赠之失,某已卜居毗陵,与完夫有庐里之约云》:

柳絮飞时笋箨斑,风流二老对开关。

雪芽我为求阳羡,乳水君应饷惠山。

竹簟凉风眠昼永,玉堂制草落人间。

应容缓急烦闾里,桑柘聊同十亩闲。

旅游景点当然也不会忽视苏东坡的元素。

在宜兴的国山景区有一块三国时期的古迹国山碑。史料载,三国时,在离墨山中发现一个山洞,朝臣当作大瑞,向吴国君主孙皓上表献媚,孙皓立即派遣司徒董朝前往封禅,改离墨山为国山,刻国山碑。此碑现犹存。

当年苏东坡游国山,有感孙皓昏庸误国,写下《念奴娇·阳羡国山碑怀古》:

离墨山上,望烟寺茫茫,悄然神物。僧指孙吴封禅处,漫说银象玉壁,紫气黄盖。一壑云树,杳杳归啼血。周郎应叹,枉煞江东豪杰。

天公无意作弄,昏遗慵儿,说甚灵异发。犹恐仲谋适还在,也难逃此湮灭。野岭荆蛮,千古风雨,蜕落少年发。鸦惊暮钟,策筇寻径踏月。

此词与苏东坡此前在黄州所写的名作《念奴娇·赤壁怀古》一样,取材均自三国历史,但不如前者富有豪情。

在宜兴,还有东坡海棠园、阁老厅、祝陵玉带桥、蛟桥、苏亭、楚颂亭等古迹都有苏东坡有诗文可查的印记或传说。

人与人有一种缘分叫一见钟情,情定而终生不离不弃。人与一个地方也会有一次踏足就仿佛前缘注定,与一生交集。

苏东坡与宜兴就是后者。苏东坡最终没有再宜兴终老,但他作为一个伟大的文学家符号却一直在宜兴闪耀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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