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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在天真”新凤霞 第B12版:海右副刊 20171215期 济南时报

 zcm1944 2017-12-15

“美在天真”新凤霞



  

□本报记者 钱欢青
  她,是一代“评剧皇后”,连周总理都说“三天不喝茶,不能不看新凤霞”;她,又是一位前卫女子,这辈子干的最前卫的事当属追求“戏剧神童”吴祖光,“霞光恋”至今为人们津津乐道;她,终其一生都在与黑暗和庸俗的旧世界决裂,又用炙热的感情歌颂新生活……她就是新凤霞。
  2017年是新凤霞诞辰90周年,近日,山东画报出版社出版了《美在天真:新凤霞自述》一书,并邀请新凤霞之女,我国当代著名花腔女高音歌唱家、剧作家、画家吴霜参加了新书首发式。“评剧皇后”的传奇一生,再次引起人们的关注。
从记事起就知道要学本事挣钱养家
  按照吴霜女士的说法,“母亲去世19年后,又一本作品面世”实属难得,“书中的大多数文章都是从未发表过的。记得当年母亲曾将一大包手抄的书稿交给一位来自台湾的朋友,希望这些手稿能在台湾出版,但是后来那位朋友去了美国,书稿出版一事就被搁置下来了。再后来这位朋友在美国找到了我,把书稿寄还给我,而这时候母亲已经去世多年。正巧去年,一位来自山东画报出版社的年轻女编辑王一诺找到我,表示希望能够为母亲再出一本书,我搬出了这一包沉甸甸的书稿,也就成了这本《美在天真》。”
  书中我们可以看到新凤霞对自己的人生经历,尤其是早年学戏生活的回忆,其笔调亲切平实,正如冰心曾经对新凤霞文字的评价:“她写的都是旧社会的艺人社会阶层的生活经历,有血有泪,有唱有笑,她不为抒写而抒写。”同时,书中配有新凤霞各个年龄阶段的大量珍贵照片,可以说既是一代评剧皇后的传奇自述,又是一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老照片集。
  新凤霞出生于1927年,她在书中写道,“祖父在苏州做过县官,后来祖父出了事,祖母带着孩子来天津安了家。大伯、二伯、我父亲是兄弟三个,还有一个大姑母是祖母的长女。我们家是一个落魄的旧式家庭,说是祖母到天津后,祖父就被杀死了。祖母有文化会认字,大姑母、大伯父也都认字,二伯父认字不多,唯有我父亲不识字。我从记事起就知道饥寒困苦。那时我在天津南市贫民区一个‘三不管’九道弯的大杂院里住。家家因没有粮食为难,饥吵饿斗,大人打架吵嘴骂人,孩子哭喊要吃的,闹肚子饿。”
  新凤霞的父亲有肺病,一到冬天就咳嗽吐血,所以新凤霞从记事起就知道要学本事挣钱养家,“七个孩子加父母九口人,睁开眼就得要吃要喝呀!光靠父亲卖糖葫芦难保一家人温饱。穷苦的孩子们抱团儿,小女孩儿们要挣钱,那年月好道太少了。我们住的那地方的人家都是社会最底层,个子大的当女招待、到妓院当使女,小点的只有做零活。我是小不点儿,又瘦又小,去砸核桃,去蛋场打鸡蛋,去装火柴,到毛织厂捡线头,或者给有钱人家做零活,给老爷太太捶腰砸腿……反正有活就干,为了挣点钱帮助爹妈过日子、一家人吃饱饭。”
  因为那年月女孩子没有好路可走,新凤霞小小年纪就决定学唱戏,“台上唱好戏露脸,台下能吃饱穿暖”,“自己的道路选择好了,我就天天去二伯母家,首先给二伯母干活,跟二伯父和姐姐学戏。先学好吃苦受累,才能唱出’嘎嘣脆’的好角儿。要想人前显贵,就得背后受罪。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冬天练功,姐姐说:’脱下棉袄来!’我就赶快脱下棉袄,寒冬腊月呀,伸不出手来。夏天三伏最热了,姐姐想看看我的功,让我在院里练,在太阳底下还要加上两件衣服。唱戏的不怕冷、不叫热,上了台再冷也不能穿棉袄,再热也要穿上戏装厚衣服,这叫练意志。”在济南大观园受欢迎在北京天桥闯出名堂
  旧社会学唱戏,不仅身份低被人看不起,各种辛苦就更不用说了。但新凤霞认准道路,刻苦(炼自己,同时向前辈学习做人、唱戏的道理,因此很早就能担当主演。她在书中回忆:“一九四三年我随剧团去山东演出,演员阵容很强:老生郑伯乾,小生李福安,彩旦董瑞海,三花脸李文元。只有我这个刚刚演主角的小主演资历低。大家捧我,我则为了闯练。唱义务戏、帮份子,我哪样也比别人多。我在济南大观园内演出,受到山东观众欢迎。又去了烟台,不久又去了青岛一带演出。”
  1949年新中国成立前夕,新凤霞去往北京,想要闯荡出一片天地。“我是下了决心在天桥小戏园子唱,我想唱戏的要有一种想不到的吸引力。如果我的技艺不到家,在城里城外都不行,我的艺术有吸引力,你城里的大剧院就会要求我去。我打炮戏是城里三大主演的拿手戏路子——传统戏《和睦家庭》《三笑点秋香》《樊梨花》《李三娘打水》《锁麟囊》《孔雀东南飞》。这几出戏贴出去,在天桥就轰动了:这个小家伙戏码够硬啊!天桥的名角——马派名演员梁益鸣坐在台下连看三天戏。名丑叶盛章、名小生叶盛兰,听说天桥来了一个青年评剧演员,也进了剧场跟梁益鸣坐在一起看。他们是前辈,内行难打,三天打炮真是考验演员啊!我从小跑江湖,大大小小的码头到过,好角儿见过,我不怵,越是大角儿面前,我精神越抖擞。台上多乱、来的观众威风多大,我也不怵。心里有定盘星,沉得住气,这是小时候跟堂姐姐唱戏练出来的。
  果然,名声传开了,各种大演员、名家台下天天有,“刚刚从美国回来的老舍先生来天桥看戏,我遇到了老师。另外赵树理先生、欧阳予倩先生、端木蕻良先生,还有王亚平、张梦庚等同志对我的帮助都很大。这时我才懂了‘戏段’两个字,当时张梦庚陪同老舍、赵树理先生来天桥看我的戏,又介绍我认识了市妇联主席张晓梅大姐。赵树理先生给我《小二黑结婚》的剧本,王景明演小二黑,我演于小芹,杨星星演二孔明,花砚茹演三仙姑。”老舍做媒,“霞光恋”终成佳话
  新凤霞和吴祖光的“霞光恋”早已是一段流传甚广的佳话。按《美在天真》书中所写,新凤霞和吴祖光没有见面前已经有了“基础”,“那是四十年代,我在天津已经是主角了,我爱看戏、看电影。记得在旧租界劝业场六楼天乐园唱戏,不出劝业场就可到三楼皇宫电影院看场电影。当时一九四六年上映的《莫负青春》,由周旋、吕玉坤主演,十分轰动。里边有两支歌曲,一是主题歌《莫负青春》,一是《小小洞房》。我在演出中加唱这两首歌,就能上满观众。这部电影由吴祖光编剧、导演。这时我的脑子里已经有了电影名人史东山、蔡楚生、吴祖光的印象,他们都是我尊敬的有学问的名人,尤其是吴祖光。”
  新中国成立后,老舍先生为新凤霞介绍了吴祖光,他说:“凤霞,你要抓住机会,不能错过,因为很多人在找对象,你们用不着我再介绍,双方都有了基础了。”新凤霞在听了老舍先生的话后想,“是呀,我不会错过这次机会,要自己主动争取。”“老舍先生对我关心,我也无话不跟老舍先生说。我不给祖光打电话,祖光也不打电话找我,老舍先生说:‘这不对!演员应该尊重作家,要联系……’我与祖光没有当面谈过心,都是他来看我在台上演戏,我下了台与他见见面,他却从来不来后台。他越这样,我越觉得他有身份,不贫气。团里的演员扒着门帘看见祖光同电影界的编导们来看戏,就交头接耳大声小声议论,评头品足。有些人担心我结婚就要离开他们,说怪话:‘走吧,飞吧,香港……没有良心,是香港来的洋地方的人……’在后台他们指桑骂槐地甩闲话。”
  最终,新凤霞和吴祖光喜结连理。生活在苦难和幸福中交替进行,“孩子爸爸在一九五七年被划为右派后,去了北大荒三年。双方的父母、一个瞎眼舅舅以及弟妹们都得照料,这副重担挑起来可真够分量啊!我这人从小就不会手背朝下向人借钱,我把每月的工资放进一个个信封,都分好份:家用的、婆家的、娘家的、舅舅家的、小妹妹在中国戏校每月零用的,都计划好。最重要的是儿女的教育费。祖光来信也常说最挂念的就是对孩子的教育。……‘文化大革命’十年,孩子爸爸又遭到隔离,我们的生活很艰苦,而孩子们却都学会做饭了,蒸窝窝头,吃咸菜,从不叫苦。这段时间最高兴的是每月可以给祖光送一次东西。我每次都要给他炒一大碗酱装瓶,这是八宝酱。每次都要先做好炒酱的准备:瘦肉末、桂圆肉、银耳末,味精、虾子、豆瓣酱。孩子们可感兴趣了,桂圆要剥,取出来切碎了。银耳泡开,也要切碎了。我让小女儿用一把小刀帮忙。二哥哥剥桂圆肉,边剥边吃,小女儿就说他:‘哈,二哥边剥边吃,忘了这是给爸做酱的?’炒酱时三个孩子在一边,一样样递给我,最后放白糖、香油,这一大瓶酱足够祖光吃上半个月的。每月送东西,小女儿都抢着跟我去,可是去了也不让见面。也不要紧,不管什么都分不开孩子疼爸爸的心哪。” 孙婷婷 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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