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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说：“君子怀德，小人怀土。”意思是说，修养高的人思念的是道德，修养低的人思念的是故土。周游各地求学讲学是古代文人的一种“风尚”，广交朋友、增进学识、展示自我、四海为家的游学远行，是实现个人理想与抱负的重要方式。游学过程中，将异乡作为故乡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迁移”。本文介绍的就是孟子的后裔因游学而到邢台市隆尧县一座村庄娶妻定居的故事。 《邹国公后》碑上的故事 《邹国公后》碑 明代正德年间（公元1506年—公元1521年），一位风尘仆仆的年轻人从山东邹县出发游学到直隶顺德府唐山县（今邢台市隆尧县西部）境内，这里山清水秀，人们品行敦厚，既致力于农业生产又崇尚儒家学说，勤俭忧思，有陶唐氏的遗风。他很喜欢这里，不免流连日久。一天他走到贾村一带，贾村以东是东贾村，以西是西贾村，东贾村有座古老的观音堂，内有观世音菩萨端立莲花台的石像，因年深日久庙貌显得有些破败了。古老的庙宇，悠久的历史，淳美的风俗，使他萌生了在此安家的想法。偏偏村里有位大家闺秀韩氏知书达理，乐善好施，他们一见钟情，便结为夫妻。从此，他在这里定居置业，繁衍生息，于是把户籍也迁到了这儿，去世后就长眠在这座村庄。 这个出身显赫的年轻人叫孟希贤，是山东邹县南关人，孟子的第56代孙。孟子（约公元前372年—公元前289年）战国时期思想家、政治家、教育家。名轲，字子舆，鲁国邹(今山东邹城)人。他受业于孔子之孙子思的门人，其学说对后世儒者影响很大，在北宋被追封为“邹国公”，元代加封为“亚圣公”，后世尊称为“亚圣”，又与孔子并称“孔孟”。 2017年初冬，笔者闻听隆尧县魏家庄镇孟贾村出土了一块碑刻，从网上的视频图像判断，当为庙宇之碑，于是驱车前往寻碑。进村走大街经过一处小院时，发现院子正中矗立一碑，进去查看时发现此处是孟氏祠堂，石碑是《邹国公后》碑，立碑于“中华民国”五年。这真是意外的收获，便上前细细打量。该碑碑额四字榜书“邹国公后”，右刻：姓出于姬鲁轩辕黄帝之后；左刻：派本乎邹邑亚圣孟子之裔。该碑记述了孟子世家流寓直隶顺德府唐山县孟贾村一支的情况，开篇即介绍孟希贤：“公讳希贤，乃本支之始迁祖，原系山东省邹县南关，邹国公五十六代之孙，亚圣府大宗户之人也；性孝弟、乐诗书，于明正德间游学至此，慕其仁里，娶韩氏而婚家焉，俟后支滋繁衍，遂改入唐山民籍，没后葬此……”笔者查阅隆尧志书资料，均无孟氏后裔迁移孟贾村的记载，由此可见这是一块珍贵的家族记事碑。 碑文显示，约400年后的清末时，孟贾村孟子后裔不但记得自己的始迁祖名字及迁移时间，还在清宣统庚戌年（1910年），带着家谱赴山东邹县请求以亚圣后裔分支名义为其修撰支谱。孟府的宗主孟庆棠遵祖敬宗，热情接待并认真核实后，不以流寓的这一宗枝的疏远同意请求，纂修续谱，同受君恩。不仅如此，孟庆棠还行文向上级呈报，并向唐山县行文，请优免本支差徭（无偿劳动）。此举果然引起高度重视。辛亥年（1911年），唐山县正堂王大成奉亚圣裔世袭翰林院五经博士（孟子嫡派后裔的封号）孟文并奉直隶藩台（专管一省的财赋和人事）信札，下令依照帝王为宣示恩德而颁布的条例、规定，先圣先贤四氏（孔、孟、曾、颜）后裔，向来和普通老百姓不同，原本就享有“人无丁役、地无差徭”的优待，所有一切杂项差徭历蒙屡朝概行免除，准照成例免去本支一切杂项差徭，并出示县里公文让大众知晓，遵行在案。上级特别强调，鉴于国家有相关明文规定，今后如有管办文书的书役敢肆意妄为的话，一经告发除将舞弊书役严行究治外，定将该州县严参，以示警诫决不宽贷。《邹国公后》碑由亚圣七十代裔、始迁祖十五世孙孟广昌撰书，文辞、书法双佳，具有重要的补史价值。 经村民指点，笔者终于在一条小巷内看到了该村出土不久的那块碑刻，正是笔者开始要寻访的那块，原来是《重建观音堂记》碑，立碑于明嘉靖六年（公元1527年）。观音堂是在韩姓人家的倡导下捐资重建的，碑文载：“是以韩氏奕业相承，乐为修建，识此之固耳，矧其家乃殷实之家也……”韩氏家大业大，乐于做善事，也有财力资本，从孟希贤流寓到东贾村并娶韩氏的时间点上分析，这个出资重建观音堂的韩氏家庭不正是孟希贤妻子之家吗？因此，笔者说韩氏乃大家闺秀，一方面笃信孟希贤的眼光，另一方面是上述碑文的描述，绝非空穴来风。 孟贾村的前世今生 《重建观音堂记》碑。 据《重建观音堂记》碑记载，孟贾村时称东贾村。经查清康熙十二年（公元1673元）刻本《唐山县志》胶片，内记“贾村，距县十里；东贾村，距县十里；西贾村，距县八里。”《隆尧县地名志》依据《隆平县志》和明代碑文指出“郭贾村”因洪水而分为五座村庄：明万历间（1573年—1619年），该村名“郭贾村”，西至尚礼寺，东迄今孟贾村。俗有“郭贾大镇”之称。明天启七年（1627年）夏五月，泜水决口，麦田尽淹，人行舟收麦。大镇毁于洪水后，村民以姓氏分建了郭贾、李贾、孟贾、范贾和辛贾等村……奇怪的是，《重建观音堂记》和康熙版《唐山县志》中，并无“郭贾村”，鉴于地名志的表述并不明确，此处不再详考。按光绪版《唐山县志》所记，已有“五贾”，即郭贾村、李贾村、孟贾村、范贾村和辛贾村，其中孟贾村共47户，160口人，同属贾一社。目前，郭贾村、李贾村和孟贾村属魏家庄镇；范贾村和辛贾村属北楼乡。《隆尧县志》（1979年—2008年）显示，截至2008年，孟贾村共143户，904人。 中国孔孟颜曾四姓使用“通天家谱”，辈分用字一致，是皇帝的恩赐，并昭告天下：凡孔、孟、曾、颜家族后裔都必须按御赐之字取名，否则，不准入其家谱。《邹国公后》碑特别将字辈刻入石碑：“亚圣府立行辈，以别尊卑，所定：希言公彦承，宏闻贞向衍，兴毓传继广，昭宪庆繁祥，令德维垂佑，钦绍念显扬为序。” 笔者在抄录《邹国公后》碑文时，与围拢上来的老年人交流得知，孟贾村是孟氏族众集中居住的村落，如今人口已超千人，除刘、常、王三户外姓，全部是孟姓。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特殊社会时期之后，村民起名不再循规蹈矩，而变得随心所欲，一些中年人虽然知道自己的字辈，但从名字中已难寻端倪了。 义井石。 孟贾村是一座看似普通的村庄，因为孟子和那么多孟子的后裔，走进她让人心生敬意。在一位村民的热情引领下，我到他家大门口辨认一块石头上的字迹，石头不大，只见上刻“义井”二字，是从一口荒废的井上拉来的。看到深刻的“义”字，不仅让人想起孟子的名言：“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孟子尚义，他所强调的最高道德理想是舍生而取义，为了正义不怕牺牲的凛然正气。从孟贾村这块石头上，我分明了看到了孟子的遗风。 北城（邢台隆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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