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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七十回

 fuhaizhenren 2018-01-08

林黛玉重建桃花社 史湘云偶填柳絮词

正文/《红楼梦》第七十回 编辑

《红楼梦》第七十回《红楼梦》第七十回图册

话说贾琏自在梨香院伴宿七日夜,天天僧道不断做佛事。贾母唤了他去,吩咐不许送往家庙中。贾琏无法,只得又和时觉说了,就在尤三姐之上点了一个穴,破土埋葬。那日送殡,只不过族中人与王信夫妇,尤氏婆媳而已。凤姐一应不管,只凭他自去办理。

因又年近岁逼诸务猬集不算外,又有林之孝开了一个人名单子来,共有八个二十五岁的单身小厮应该娶妻成房,等里面有该放的丫头们好求指配。凤姐看了,先来问贾母和王夫人。大家商议,虽有几个应该发配的,奈各人皆有原故:第一个鸳鸯发誓不去。自那日之后,一向未和宝玉说话,也不盛妆浓饰。众人见他志坚,也不好相强。第二个琥珀,又有病,这次不能了。彩云因近日和贾环分崩,也染了无医之症。只有凤姐儿和李纨房中粗使的大丫鬟出去了,其余年纪未足。令他们外头自娶去了。

原来这一向因凤姐病了,李纨探春料理家务不得闲暇,接着过年过节,出来许多杂事,竟将诗社搁起。如今仲春天气,虽得了工夫,争奈宝玉因冷遁了柳湘莲,剑刎了尤小妹,金逝了尤二姐,气病了柳五儿,连连接接,闲愁胡恨,一重不了一重添。弄得情色若痴,语言常乱,似染怔忡之疾。慌的袭人等又不敢回贾母,只百般逗他顽笑

这日清晨方醒,只听外间房内咭咭呱呱笑声不断。袭人因笑说:“你快出去解救,晴雯麝月两个人按住温都里那膈肢呢。”宝玉听了,忙披上灰鼠袄子出来一瞧,只见他三人被褥尚未叠起,大衣也未穿。那晴雯只穿葱绿院绸小袄,红小衣红睡鞋,披着头发,骑在雄奴身上。麝月是红绫抹胸,披着一身旧衣,在那里抓雄奴的肋肢。雄奴却仰在炕上,穿着撒花紧身儿,红裤绿袜,两脚乱蹬,笑的喘不过气来。宝玉忙上前笑说:“两个大的欺负一个小的,等我助力。”说着,也上床来膈肢晴雯。晴雯触痒,笑的忙丢下雄奴,和宝玉对抓。雄奴趁势又将晴雯按倒,向他肋下抓动。袭人笑说:“仔细冻着了。”看他四人裹在一处倒好笑。

忽有李纨打发碧月来说:“昨儿晚上奶奶在这里把块手帕子忘了,不知可在这里?”小燕说:“有,有,有,我在地下拾了起来,不知是那一位的,才洗了出来晾着,还未干呢。”碧月见他四人乱滚,因笑道:“倒是这里热闹,大清早起就咭咭呱呱的顽到一处。”宝玉笑道:“你们那里人也不少,怎么不顽?”碧月道:“我们奶奶不顽,把两个姨娘和琴姑娘也宾住了。如今琴姑娘又跟了老太太前头去了,更寂寞了。两个姨娘今年过了,到明年冬天都去了,又更寂寞呢。你瞧宝姑娘那里,出去了一个香菱,就冷清了多少,把个云姑娘落了单。”

正说着,只见湘云又打发了翠缕来说:“请二爷快出去瞧好诗。”宝玉听了,忙问:“那里的好诗?”翠缕笑道:“姑娘们都在沁芳亭上,你去了便知。”宝玉听了,忙梳洗了出来,果见黛玉、宝钗、湘云、宝琴、探春都在那里,手里拿着一篇诗看。见他来时,都笑说:“这会子还不起来,咱们的诗社散了一年,也没有人作兴。如今正是初春时节,万物更新,正该鼓舞另立起来才好。”湘云笑道:“一起诗社时是秋天,就不应发达。如今却好万物逢春,皆主生盛。况这首桃花诗又好,就把海棠社改作桃花社。”宝玉听着,点头说:“很好。”且忙着要诗看。众人都又说:“咱们此时就访稻香老农去,大家议定好起的。”说着,一齐起来,都往稻香村来。宝玉一壁走,一壁看那纸上写着《桃花行》一篇,曰:

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妆懒。
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
东风有意揭帘栊,花欲窥人帘不卷。
桃花帘外开仍旧,帘中人比桃花瘦。
花解怜人花也愁,隔帘消息风吹透。
风透湘帘花满庭,庭前春色倍伤情。
闲苔院落门空掩,斜日栏杆人自凭。
凭栏人向东风泣,茜裙偷傍桃花立。
桃花桃叶乱纷纷,花绽新红叶凝碧。
雾裹烟封一万株,烘楼照壁红模糊。
天机烧破鸳鸯锦,春酣欲醒移珊枕
侍女金盆进水来,香泉影蘸胭脂冷
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泪,
若将人泪比桃花,泪自长流花自媚。
泪眼观花泪易干,泪干春尽花憔悴。
憔悴花遮憔悴人,花飞人倦易黄昏。
一声杜宇春归尽,寂寞帘栊空月痕!

宝玉看了并不称赞,却滚下泪来。便知出自黛玉,因此落下泪来,又怕众人看见,又忙自己擦了。因问:“你们怎么得来?”宝琴笑道:“你猜是谁做的?”宝玉笑道:“自然是潇湘子稿。”宝琴笑道:“现是我作的呢。”宝玉笑道:“我不信。这声调口气,迥乎不像蘅芜之体,所以不信。”宝钗笑道:“所以你不通。难道杜工部首首只作‘丛菊两开他日泪’之句不成!一般的也有‘红绽雨肥梅’‘水荇牵风翠带长’之媚语。”宝玉笑道:“固然如此说。但我知道姐姐断不许妹妹有此伤悼语句,妹妹虽有此才,是断不肯作的。比不得林妹妹曾经离丧,作此哀音。”众人听说,都笑了。

已至稻香村中,将诗与李纨看了,自不必说称赏不已。说起诗社,大家议定:明日乃三月初二日,就起社,便改“海棠社”为“桃花社”,林黛玉就为社主。明日饭后,齐集潇湘馆。因又大家拟题。黛玉便说:“大家就要桃花诗一百韵。”宝钗道:“使不得。从来桃花诗最多,纵作了必落套,比不得你这一首古风。须得再拟。”正说着,人回:“舅太太来了。姑娘出去请安。”因此大家都往前头来见王子腾的夫人,陪着说话。吃饭毕,又陪入园中来,各处游顽一遍。至晚饭后掌灯方去。

次日乃是探春的寿日,元春早打发了两个小太监送了几件顽器。合家皆有寿仪,自不必说。饭后,探春换了礼服,各处行礼。黛玉笑向众人道:“我这一社开的又不巧了,偏忘了这两日是他的生日。虽不摆酒唱戏的,少不得都要陪他在老太太、太太跟前顽笑一日,如何能得闲空儿。”因此改至初五。

这日众姊妹皆在房中侍早膳毕,便有贾政书信到了。宝玉请安,将请贾母的安禀拆开念与贾母听,上面不过是请安的话,说六月中准进京等语。其余家信事务之帖,自有贾琏和王夫人开读。众人听说六七月回京,都喜之不尽。偏生近日王子腾之女许与保宁侯之子为妻,择日于五月初十日过门,凤姐儿又忙着张罗,常三五日不在家。这日王子腾的夫人又来接凤姐儿,一并请众甥男甥女闲乐一日。贾母和王夫人命宝玉、探春、林黛玉、宝钗四人同凤姐去。众人不敢违拗,只得回房去另妆饰了起来。五人作辞,去了一日,掌灯方回。

宝玉进入怡红院,歇了半刻,袭人便乘机见景劝他收一收心,闲时把书理一理预备着。宝玉屈指算一算说:“还早呢。”袭人道:“书是第一件,字是第二件。到那时你纵有了书,你的字写的在那里呢?”宝玉笑道:“我时常也有写的好些,难道都没收着?”袭人道:“何曾没收着。你昨儿不在家,我就拿出来共算,数了一数,才有五六十篇。这三四年的工夫,难道只有这几张字不成。依我说,从明日起,把别的心全收了起来,天天快临几张字补上。虽不能按日都有,也要大概看得过去。”宝玉听了,忙的自己又亲检了一遍,实在搪塞不去,便说:“明日为始,一天写一百字才好。”说话时大家安下。

至次日起来梳洗了,便在窗下研墨,恭楷临帖。贾母因不见他,只当病了,忙使人来问。宝玉方去请安,便说写字之故,先将早起清晨的工夫尽了出来,再作别的,因此出来迟了。贾母听了,便十分欢喜,吩咐他:“以后只管写字念书,不用出来也使得。你去回你太太知道。”宝玉听说,便往王夫人房中来说明。王夫人便说:“临阵磨枪,也不中用。有这会子着急,天天写写念念,有多少完不了的。这一赶,又赶出病来才罢。”宝玉回说不妨事。这里贾母也说怕急出病来。探春宝钗等都笑说:“老太太不用急。书虽替他不得,字却替得的。我们每人每日临一篇给他,搪塞过这一步就完了。一则老爷到家不生气,二则他也急不出病来。”贾母听说,喜之不尽。

原来林黛玉闻得贾政回家,必问宝玉的功课,宝玉肯分心,恐临期吃了亏。因此自己只装作不耐烦,把诗社便不起,也不以外事去勾引他。探春宝钗二人每日也临一篇楷书字与宝玉,宝玉自己每日也加工,或写二百三百不拘。至三月下旬,便将字又集凑出许多来。这日正算,再得五十篇,也就混的过了。谁知紫鹃走来,送了一卷东西与宝玉,拆开看时,却是一色老油竹纸上临的钟王蝇头小楷,字迹且与自己十分相似。喜的宝玉和紫鹃作了一个揖,又亲自来道谢。史湘云宝琴二人亦皆临了几篇相送。凑成虽不足功课,亦足搪塞了。宝玉放了心,于是将所应读之书,又温理过几遍。正是天天用功,可巧近海一带海啸,又遭踏了几处生民。地方官题本奏闻,奉旨就着贾政顺路查看赈济回来。如此算去,至冬底方回。宝玉听了,便把书字又搁过一边,仍是照旧游荡。

时值暮春之际,史湘云无聊,因见柳花飘舞,便偶成一小令,调寄《如梦令》,其词曰:

岂是绣绒残吐,卷起半帘香雾,纤手自拈来,空使啼燕妒。且住,且住!莫使春光别去。自己作了,心中得意,便用一条纸儿写好,与宝钗看了,又来找黛玉。黛玉看毕,笑道:“好,也新鲜有趣。我却不能。”湘云笑道:“咱们这几社总没有填词。你明日何不起社填词,改个样儿,岂不新鲜些。”黛玉听了,偶然兴动,便说:“这话说的极是。我如今便请他们去。”说着,一面吩咐预备了几色果点之类,一面就打发人分头去请众人。这里他二人便拟了柳絮之题,又限出几个调来,写了绾在壁上。

众人来看时,以柳絮为题,限各色小调。又都看了史湘云的,称赏了一回。宝玉笑道:“这词上我们平常,少不得也要胡诌起来。”于是大家拈阄,宝钗便拈得了《临江仙》,宝琴拈得《西江月》,探春拈得了《南柯子》,黛玉拈得了《唐多令》,宝玉拈得了《蝶恋花》。紫鹃炷了一支梦甜香,大家思索起来。一时黛玉有了,写完。接着宝琴宝钗都有了。他三人写完,互相看时,宝钗便笑道:“我先瞧完了你们的,再看我的。”探春笑道:“嗳呀,今儿这香怎么这样快,已剩了三分了。我才有了半首。”因又问宝玉可有了。宝玉虽作了些,只是自己嫌不好,又都抹了,要另作,回头看香,已将烬了。李纨笑道:“这算输了。蕉丫头的半首且写出来。”探春听说,忙写了出来。众人看时,上面却只半首《南柯子》,写道是:

空挂纤纤缕,徒垂络络丝,也难绾系也难羁,一任东南北各分离。李纨笑道:“这也却好作,何不续上?”宝玉见香没了,情愿认负,不肯勉强塞责,将笔搁下,来瞧这半首。见没完时,反倒动了兴开了机,乃提笔续道是:

落去君休惜,飞来我自知。莺愁蝶倦晚芳时,纵是明春再见隔年期!众人笑道:“正经你分内的又不能,这却偏有了。纵然好,也不算得。”说着,看黛玉的《唐多令》:

粉堕百花州,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对成求。飘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众人看了,俱点头感叹,说:“太作悲了,好是固然好的。”因又看宝琴的是《西江月》:

汉苑零星有限,隋堤点缀无穷。三春事业付东风,明月梅花一梦。几处落红庭院,谁家香雪帘栊?江南江北一般同,偏是离人恨重!众人都笑说:“到底是他的声调壮。‘几处’‘谁家’两句最妙。”宝钗笑道:“终不免过于丧败。我想,柳絮原是一件轻薄无根无绊的东西,然依我的主意,偏要把他说好了,才不落套。所以我诌了一首来,未必合你们的意思。”众人笑道:“不要太谦。我们且赏鉴,自然是好的。”因看这一首《临江仙》道是:

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湘云先笑道:“好一个‘东风卷得均匀’!这一句就出人之上了。”又看底下道:

蜂团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众人拍案叫绝,都说:“果然翻得好气力,自然是这首为尊。缠绵悲戚,让潇湘妃子;情致妩媚,却是枕霞;小薛与蕉客今日落第,要受罚的。”宝琴笑道:“我们自然受罚,但不知付白卷子的又怎么罚?”李纨道:“不要忙,这定要重重罚他。下次为例。”

一语未了,只听窗外竹子上一声响,恰似窗屉子倒了一般,众人唬了一跳。丫鬟们出去瞧时,帘外丫鬟嚷道:“一个大蝴蝶风筝挂在竹梢上了。”众丫鬟笑道:“好一个齐整风筝!不知是谁家放断了绳,拿下他来。”宝玉等听了,也都出来看时,宝玉笑道:“我认得这风筝。这是大老爷那院里娇红姑娘放的,拿下来给他送过去罢。”紫鹃笑道:“难道天下没有一样的风筝,单他有这个不成?我不管,我且拿起来。”探春道:“紫鹃也学小气了。你们一般的也有,这会子拾人走了的,也不怕忌讳。”黛玉笑道:“可是呢,知道是谁放晦气的,快掉出去罢。把咱们的拿出来,咱们也放晦气。”紫鹃听了,赶着命小丫头们将这风筝送出与园门上值日的婆子去了,倘有人来找,好与他们去的。

这里小丫头们听见放风筝,巴不得七手八脚都忙着拿出个美人风筝来。也有搬高凳去的,也有捆剪子股的,也有拔子的。宝钗等都立在院门前,命丫头们在院外敞地下放去。宝琴笑道:“你这个不大好看,不如三姐姐的那一个软翅子大凤凰好。”宝钗笑道:“果然。”因回头向翠墨笑道:“你把你们的拿来也放放。”翠墨笑嘻嘻的果然也取去了。宝玉又兴头起来,也打发个小丫头子家去,说:“把昨儿赖大娘送我的那个大鱼取来。”小丫头子去了半天,空手回来,笑道:“晴姑娘昨儿放走了。”宝玉道:“我还没放一遭儿呢。”探春笑道:“横竖是给你放晦气罢了。”宝玉道:“也罢。再把那个大螃蟹拿来罢。”丫头去了,同了几个人扛了一个美人并籰子来,说道:“袭姑娘说,昨儿把螃蟹给了三爷了。这一个是林大娘才送来的,放这一个罢。”宝玉细看了一回,只见这美人做的十分精致。心中欢喜,便命叫放起来。此时探春的也取了来,翠墨带着几个小丫头子们在那边山坡上已放了起来。宝琴也命人将自己的一个大红蝙蝠也取来。宝钗也高兴,也取了一个来,却是一连七个大雁的,都放起来。独有宝玉的美人放不起去。宝玉说丫头们不会放,自己放了半天,只起房高便落下来了。急的宝玉头上出汗,众人又笑。宝玉恨的掷在地下,指着风筝道:“若不是个美人,我一顿脚跺个稀烂。”黛玉笑道:“那是顶线不好,拿出去另使人打了顶线就好了。”宝玉一面使人拿去打顶线,一面又取一个来放。大家都仰面而看,天上这几个风筝都起在半空中去了。

一时丫鬟们又拿了许多各式各样的送饭的来,顽了一回。紫鹃笑道:“这一回的劲大,姑娘来放罢。”黛玉听说,用手帕垫着手,顿了一顿,果然风紧力大,接过籰子来,随着风筝的势将籰子一松,只听一阵豁刺刺响,登时籰子线尽。黛玉因让众人来放。众人都笑道:“各人都有,你先请罢。”黛玉笑道:“这一放虽有趣,只是不忍。”李纨道:“放风筝图的是这一乐,所以又说放晦气,你更该多放些,把你这病根儿都带了去就好了。”紫鹃笑道:“我们姑娘越发小气了。那一年不放几个子,今忽然又心疼了。姑娘不放,等我放。”说着便向雪雁手中接过一把西洋小银剪子来,齐籰子根下寸丝不留,咯登一声铰断,笑道:“这一去把病根儿可都带了去了。”那风筝飘飘摇摇,只管往后退了去,一时只有鸡蛋大小,展眼只剩了一点黑星,再展眼便不见了。众人皆仰面睃眼说:“有趣,有趣。”宝玉道:“可惜不知落在那里去了。若落在有人烟处,被小孩子得了还好,若落在荒郊野外无人烟处,我替他寂寞。想起来把我这个放去,教他两个作伴儿罢。”于是也用剪子剪断,照先放去。探春正要剪自己的凤凰,见天上也有一个凤凰,因道:“这也不知是谁家的。”众人皆笑说:“且别剪你的,看他倒像要来绞的样儿。”说着,只见那凤凰渐逼近来,遂与这凤凰绞在一处。众人方要往下收线,那一家也要收线,正不开交,又见一个门扇大的玲珑喜字带响鞭,在半天如钟鸣一般,也逼近来。众人笑道:“这一个也来绞了。且别收,让他三个绞在一处倒有趣呢。”说着,那喜字果然与这两个凤凰绞在一处。三下齐收乱顿,谁知线都断了,那三个风筝飘飘摇摇都去了。众人拍手哄然一笑,说:“倒有趣,可不知那喜字是谁家的,忒促狭了些。”黛玉说:“我的风筝也放去了,我也乏了,我也要歇歇去了。”宝钗说:“且等我们放了去,大家好散。”说着,看姊妹都放去了,大家方散。黛玉回房歪着养乏。要知端的,下回便见。[1]

赏析/《红楼梦》第七十回 编辑

要点:从柳絮词看红楼裙钗们的命运

千红一哭,万艳同悲,是《红楼梦》的主旨。专制社会中被压在第10层的女人,(鲁迅语),在末世来临之时,命途多舛,其爱情婚姻多是一场悲剧。这一回中的林黛玉的《桃花诗》,对着自己的悲剧性命运,一片无可奈何的伤感,是《葬花词》的延伸和补充;几个女人的“柳絮词”,可以看作是:用女人特有的第六感觉,在对自己渺茫的、悲剧性的命运前途,作无可奈何的呐喊与挣扎。

贾宝玉读了林黛玉的“桃花诗”,痴痴呆呆,竟要流下泪来。我们若用尊重女人,同情她们的不幸命运的视角来读她们的这几首词,也是会发痴流泪的。

书中的柳絮,和桃花一样,都是女人命运的象征。柳絮,意味着春光将去,意味着人生的命运飘浮无定,意味着美好东西的即将灭亡。这几首“柳絮词”,都是填词人的命运,可以看作是爱情悲剧的绝唱。你听:

史湘云在《如梦令》中,面对着芳香的残吐着的柳絮,无可奈何地叹息:“且住!且住!莫使春光别去!”请你停留下来吧!美丽的春光景色,不要离开我呀!——读得心里痛,使人联想到德国大诗人歌德的《浮士德》,当浮士德用了一生的精力刚刚追求得美时,他面对眼前的美景大呼:“美啊,请你停留一下吧!”旋即倒地而死。

贾探春算得是个女中强人,她曾立志改革,企图挽救即将毁灭的贾府;但却枉费尽心机,以彻底失败告终。眼看柳絮纷飞,春光将逝,她这个女强人也只好无可奈何地叹息“也难绾系也难羁,一任东西南北各分离!”人力是无法挽救大厦倾倒的趋势的,听凭命运的摆布吧!——多么沉痛的叹息啊!

李纨是以正统的妇道来忍受和抗拒命运的人,也不算是一个弱者。面对着春光别去,她说:“莺愁蝶倦晚芳时,总是明春再见隔年期。”等待吧,春去了是夏,夏去了是秋,秋去了是冬,冬天来了,春天也就不远了。——李纨的自身虽然是一种毁灭,但她还有儿子贾兰啊,把希望寄托在儿子吧!这听起来好像是一派乐观,实际上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期盼。

林黛玉的声音当然只是哭:美丽的春景就要消逝了,一切都是空:我的美貌,我的才能,我的诗,我的爱!去吧!去吧!寄人篱下,谁来护你!——这就是林黛玉对自己不幸命运的叹息与哭泣!

贾宝琴在红楼众裙钗中算是较幸运的,有人说她是“独占花中第一魁”;你看她在那白雪皑皑,四面粉妆银砌的琉璃世界中,身着红凫靥裘,好不出众。其实,她与所有红楼女子一样,生存的环境同是在冰天雪之中,悲剧于她是同等的。所以她会唱出“江南江北一般同”的败丧调子来。

最后,让我们来听一听薛宝钗的声音。她似乎是与众不同的。你们诸人唱的是悲观低调,我却要唱乐观高昂之调:“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面对坎坷命运,她要寻求庇护者,要用“咬定青山不放松”的顽强奋斗意志,不达高峰,誓不罢休。

然而,细细品听她的音调,高昂之中依然潜藏着一种勉强与无奈。所谓“好风频借力”,还是要依赖于他人的力量啊!所谓“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实际上是说,等待着飘渺无定柳絮的前途,终究是“逝水”与“芳尘”啊!所以,正当众人赞美宝钗“这首为尊”之时,那窗外上空挣扎着飞上青云的一只大风筝,突然从半空掉了下来。悲剧的命运,是空虚的高调难以挽回的。 等待她们的路只有一条:埋香冢。

忽然想到美国女作家玛格丽特的小说《飘》(《Gone With The Wind》)。这小说也是写女人的命运的;内容不说,这名字叫“飘”——电影的最初译名为“随风而去”;真妙啊。在这个个人难以掌握自己命运的世界上,人的命运,尤其是女人的命运,用“飘”这个名字来加以概括,是最恰当不过的了。“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飘尘”**。《红楼梦》这一回中的“柳絮词”,也就是这个寓意吧。[2]

注释/《红楼梦》第七十回 编辑

桃花行

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妆懒。
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
东风有意揭帘栊,花欲窥人帘不卷。
桃花帘外开仍旧,帘中人比桃花瘦。
花解怜人花亦愁,隔帘消息风吹透。
风透帘栊花满庭,庭前春色倍伤情。
闲苔院落门空掩,斜日栏杆人自凭。
凭栏人向东风泣,茜裙偷傍桃花立。
桃花桃叶乱纷纷,花绽新红叶凝碧。
雾裹烟封一万株,烘楼照壁红模糊。
天机烧破鸳鸯锦,春酣欲醒移珊枕。
侍女金盆进水来,香泉影蘸胭脂冷!
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泪。
若将人泪比桃花,泪自长流花自媚。
泪眼观花泪易干,泪干春尽花憔悴。
憔悴花遮憔悴人,花飞人倦易黄昏。
一声杜宇春归尽,寂寞帘栊空月痕!
  
[说明]
  
海棠诗社建立后只做了几次诗,大观园中变故迭起,诗社一散就是一年。现在,大家看了黛玉这首诗,提起兴来,重建诗社,改称桃花社。但这已是夕阳晚景了。
  
[注释]
  
1.闲苔院落——庭院里长满荒苔。
  
2.茜裙——茜纱裙。茜是一种根可作红色染料的植物,这里指红纱。
  
3.“雾裹”句

——千万桃树盛开花朵,看上去就像被裹住在一片红色的烟雾中。程高本改“雾裹”为“树树”,“树树烟封一万株”语颇不词
  
4.烘楼照壁——因桃花鲜红如火,所以用“烘”、“照”。
  
5.“天机”句——传说天上有仙女以天机织云锦。这是说桃花如红色云锦烧破落于地面。“烧”、“鸳鸯(表示喜兆的图案)”皆示红色。
  
6.春酣——春天酣睡。亦说酒酣,以醉颜喻红色。珊枕,珊瑚枕。或因张宪诗“珊瑚枕暖人初醉”而用其词。
  
7.影蘸——即蘸着有影,指洗脸。“影”,程高本误为“饮”。北齐卢士琛妻崔氏有才学,春日以桃花拌和雪给儿子洗脸,并念道:“取红花,取白雪,与儿洗面作光悦;取白雪,取红花,与儿洗面作妍华。”后传桃花雪水洗脸能使容貌姣好。
  
8.何相类——什么东西与它相像。
  
9.人之泪——指血泪。
  
10.杜宇——即杜鹃,也叫子规,传说古代蜀王名杜宇,号望帝,死后魂魄化为此鸟,啼声悲切。
  
[鉴赏]
  
《桃花行》与《葬花吟》、《秋窗风雨夕》的基本格调是一致的,在不同程度上都含有“诗谶”的成分。《 葬花吟》既是宝黛悲剧的总的象征,广义地看又不妨当作“是大观园诸艳之归源小引。”(第二十七回脂批)《秋窗风雨夕》隐示宝黛诀别后,黛玉“枉自嗟呀”的情景。《桃花行》则专为命薄如桃花的林黛玉的夭亡预作象征性的写照。作者描写宝玉读这首诗的感受说:“宝玉看了,并不称赞,却滚下泪来,便知出自黛玉。”并且借对话点出这是“哀音”。不过,作者是很含蓄而有分寸的,他只把这种象征或暗示写到隐约可感觉到的程度,并不把全诗句句都写成预言,否则,不但违反现实生活的真实,在艺术上也就不可取了。

柳絮词

[说明]
  
史湘云见暮春柳絮飞舞,偶成小令。诗社就发起填词,每人各拈一小调,限时做好。宝玉没有写成,却兴起续完探春的半阕;宝钗嫌众人写的“过于丧败”,便翻案作得意之词。

如梦令(史湘云)
  
岂是绣绒残吐?卷起半帘香雾。纤手自拈来,空使鹃啼燕妒。且住,且住!莫放春光别去!
  
[注释]
  
1.绣绒——喻柳花。残吐——因残而离。词写春光尚在,柳花乃手自拈来,所以说“岂是残吐”。后人不晓词意,妄改“残吐”为“才吐”(程高本),变新枝为衰柳,与全首境界不合。明代杨基《春绣绝句》:“笑嚼红绒唾碧窗”。
  
2.香雾——喻飞絮蒙蒙。
  
3.拈——用手指头拿东西。鹃鸣燕妒——以拈柳絮代表占得了春光,所以说使春鸟产生妒忌。
  
4.莫放——庚辰本作“莫使”,与前句“空使”用字重复,且拈絮是想留住春天,以“莫放”为好。从戚序本。南宋词人辛弃疾《摸鱼儿》词:“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怨春不语,算只有殷勤画檐蛛网,尽日惹飞絮。”写蛛网沾住飞絮,希望留住春光,为这几句所取意。
  
[鉴赏]
  
《柳絮词》又都是每个人未来的自况。我们知道,湘云后来与卫若兰结合,新婚是美满的,所以词中不承认用以寄情的柳絮是衰残景象。对于她的幸福,有人可能会触痛伤感,有人可能会羡慕妒忌,这也是很自然的。她父母双亡,寄居贾府,关心她终身大事的人可能少些,她自诩“纤手自拈来”,总是凭某种见面机会以“金麒麟”为信物而凑成的。十四回写官客为秦氏送殡时曾介绍卫若兰是“诸王孙公子”,可见所谓“才貌仙郎”也必须以爵禄门第为先决条件,不能想象如史湘云那样的公侯千金会单凭才貌选择一个地位卑贱的人作为自己的丈夫。词中从占春一转而为惜春、留春,而且情绪上是那样地无可奈何,这正预示着她的所谓美满婚姻也是好景不长的。

南柯子(贾探春上阕,贾宝玉下阕)
  
空挂纤纤缕,徒垂络络丝。也难绾系也难羁,一任东西南北各分离。
落去君休惜,飞来我自知。莺愁蝶倦晚芳时,纵是明春再见——隔年期。
  
[注释]
  
1.纤纤缕、络络丝——喻柳条。虽然如缕如丝,却难系住柳絮,所以说“空挂”、“徒垂”。
  
2.绾系——打成结把东西栓住。
  
3.我自知——等于说“人莫知”、“世莫知”。植物抽叶开花都是在不知不觉中进行的。
  
4.隔年期——相隔一年才见一次。宋代王禹偁《中秋月》诗:“莫辞终夕看,动是隔年期。”其实这是从古乐府《七日夜牛女歌》“婉娈(亲爱)不终夕,二别周年期”化出来的。原本是说牛郎织女的。
  
[鉴赏]
  
探春后来远嫁不归的意思已尽于前半阕四句之中,所谓白白挂缕垂丝,正好用以说亲人不必徒然对她牵挂悬念,即《红楼梦曲·分骨肉》中说的“告爹娘,休把儿悬念……奴去也,莫牵连。”这些话当然都不是对她所瞧不起也不肯承认的生母赵姨娘而说的。作者安排探春只写了半首,正因为该说的已经说完。同时,探春的四句,如果用来说宝玉将来弃家为僧,不是也同样适合吗?是的。唯其如此,宝玉才“见没完时,反倒动了兴”,提笔将它续完。这一续,全首就都像是说宝玉的了:去休惜,来自知,所谓随缘而化,踪迹难寻;夫妻相见之期犹如牛郎织女,不是说他做了和尚又是什么?书中说宝玉自己该做的词倒做不出来,这正是因为作者觉得没有再另做的必要了。

唐多令(林黛玉)

粉堕百花洲,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对成球。漂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
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拾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注释]
  
1.“粉堕”二句——粉堕、香残,指柳絮堕枝飘残;粉,指柳絮的花粉。百花洲,《大清一统志》:“百花洲在姑苏山上,姚广孝诗:‘水滟接横塘,花多碍舟路。’”林黛玉是姑苏人,借以自况。燕子楼,典用白居易《燕子楼三首并序》中唐代女子关盼盼居住燕子楼怀念旧情的事。后多用以泛说女子孤独悲愁。又苏轼《永遇乐》词:“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故也用以说女子亡去。
  
2.逐对成球——形容柳絮与柳絮碰到时黏在一起。“球”谐音“速”;逑,配偶。这句是双关语。戚序、程高本“对”作“队”,则只就景物说。从己卯、庚辰本。
  
3.缱绻——缠绵,情好而难分。风流,因柳絮随风飘流而用此词,说才华风度。小说中多称黛玉风流灵巧。
  
4.谁拾谁收——以柳絮飘落无人收拾自比。戚序、程高本“拾”作“舍”,误。以柳絮说,“舍”它的是柳枝;若作自况看,宝玉亦未曾“舍”弃黛玉。今从己卯、庚辰本。
  
5.“嫁与东风”句——亦以柳絮被东风吹落,春天不管,自喻无家可依,青春将逝而没有人同情。用唐人“可怜日暮嫣香落,嫁与春风不用媒”诗意。
  
6.忍淹留——忍心看柳絮漂泊在外,久留不归。
  
[鉴赏]
  
在黛玉这首缠绵凄恻的词中,不但寄寓着她对自己不幸的身世的深切哀愁,而且也有着那种预感到爱情理想行将破灭而发自内心的悲愤呼声。全词语多双关,作者借柳絮隐说人事的用意十分明显。如“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不但以柳絮之色白比人因悲愁而青春老死,完全切合黛玉,而且也能与她曾自称“草木之人”巧妙照应。从这一点上去看这首词,它对我们研究作者写宝黛悲剧的原来构思也是有启发的。

西江月(薛宝琴)
  
汉苑零星有限,隋堤点缀无穷。三春事业付东风,明月梅花一梦。
几处落红庭院,谁家香雪帘栊?江南江北一般同,偏是离人恨重!
  
[注释]
  
1.汉苑——汉代皇家的园林。汉有三十六苑,长安东南的宜春苑(即曲江池)水边多植杨柳,后因柳成行列如排衙,但远不及隋堤规模,故曰“有限”。
  
2.隋堤——参见《广陵怀古》注。
  
3.明月梅花一梦——后人以为“梅花”不合飞絮季节,就改成“梨花”(程高本),殊不知这是用“梦断罗浮”的典故(参见《赋得红梅花》诗注),本取其意而不拘于时。《龙城录》记赵师雄从梅花树下一觉醒来时,见“月落参横,但惆怅而已。”此所以用“明月”二字。又小说中说宝琴是嫁给梅翰林之子的,用“梅花”二字或有隐意。
  
4.落红——落花。表示春去。用“几处”,可见衰落的不止一家。
  
5.香雪——喻柳絮,暗示景物引起的愁恨。帘栊,说闺中人。
  
6.一般同——都是一样的。
  
7.“偏是”句——古人以折柳赠别。又柳絮漂泊不归,也易勾起离别者的愁绪。
  
[鉴赏]
  
如果把薛宝琴这首小令与她以前所作的《赋得红梅花》诗、她口述的《真真国女儿诗》对照起来看,就不难相信朱楼梦残、“离人恨重”正是她未来的命运。就连异乡思亲,月夜伤感,在词中也可以找到暗示。此外,从宝琴的个人萧索前景中也反映出当时的一些大家族已到了风飘残絮、落红遍地的没落境地了。“三春事业付东风,明月梅花一梦。”这是宝琴的惆怅,同时也是作者的叹息。

临江仙(薛宝钗)
  
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围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
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注释]
  
1.白玉堂——参见《护官符》注。这里形容柳絮所处高贵。春解舞——说柳花被春风吹散,像翩翩起舞。
  
2.均匀——指舞姿柔美,缓急有度。
 
3.“蜂围”句——意思是成群蜂蝶纷纷追随柳絮。有人以为是以蜂蝶之纷乱比飞絮,亦通。
  
4.随逝水——落于水中,随波流去。喻虚度年华。以逝水比光阴。
  
5.委芳尘——落于泥土中。喻处于卑贱的地位。
  
6.“万缕”二句——意谓不管柳絮是否从枝上离去,柳树依旧长条飘拂。喻不因别人对我的亲疏而改变自己固有的姿态。
  
7.青云
  
——高天。也用以说名位极高。如《史记.伯夷列传》:“闾巷之人欲砥行立名,非附青云之士,恶能施于后世哉?”
  
[鉴赏]
  
宝钗与黛玉这两个人物的思想、性格是对立的。作者让宝钗作欢愉之词,来翻黛玉之所作情调缠绵悲戚的案,看上去只是写诗词吟咏上互相争胜,实际上这是作者借以刻划不同的思想性格特征的一种艺术手段。
  
但是,作者所写的钗、黛对立,并非如续书中所写的那样为了争夺同一个婚姻对象而彼此成为情敌(黛玉对宝钗的猜疑,在第四十二回“薛芜君兰言解疑癖”后已不复存在。事实如脂评指出,贾府上下,人人心目中宝黛都是一对未来的“好夫妻”),作者也并不想通过他们的命运来表现封建包办婚姻的不合理。作者所描写的宝黛悲剧是与全书表现封建大家庭败亡的主题密切相关的。他们的悲剧是贾府事变的结果。
  
细看词的双关隐义,不难发现“蜂围蝶阵乱纷纷”正是变故来临时大观园纷乱情景的象征。宝钗一向以高洁自持,“丑祸”当然不会沾惹到她的身上,何况她颇有处世的本领,所以词中以“解舞”、“均匀”自诩。黛玉就不同了,她不禁聚散的悲痛,就象落絮那样“随逝水”、“委芳尘”了。宝钗能“任他随聚随分”而“终不改”故态,所以黛玉死后客观上就必然造成“金玉良缘”的机会而使宝钗青云直上。但这种结合并不能从根本上消除宝钗和宝玉在对待封建礼教、仕途经济上的思想分歧,也不能使宝玉忘怀死去的知己而倾心于她。所以,宝钗最终仍不免被宝玉所弃,词中的“本无根”也就是这个意思。 [3]

回评/《红楼梦》第七十回 编辑

桃花命薄,柳絮风飘。林、薛二金钗遭逢暗合,而宝钗填词有"好风借力送上青云"之句,尚不至堕溷沾泥。若黛玉歌行,则"杜宇春归,帘栊月冷",竟是夭亡口吻。"青云"二字本指仙家而言,自岑嘉州有"青云羡鸟飞"句,后人遂以讹承讹,作为功名字面。宝钗词内"青云"字应仍指仙家言,则与宝玉出家更相映照。

此社是归结从前诗社,从此以后渐渐风流云散,胜会难逢,故桃花一社有名无实,柳絮填词偶然一聚,便接写剪放风筝飘飖星散,已有凄凉景况。

贾赦放赈,是文章展拓法。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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