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哲学史略说(书本稿)

 叶晓锜 2018-01-09


 

    一、哲学的由来

什么是哲学?在百度上查询有各种说法,如哲学是关于宇宙整体的理论学说,具备最大普遍性,是极限真理;哲学研究最普遍的规律,这些规律是从所有领域整体抽象出来的,在任何领域都成立;哲学是对普遍而又基本的问题的研究,哲学是人们对人生和生活的基本看法和原则,哲学是热爱智慧,哲学是世界观和方法论,等等,等等。

冯友兰先生的《中国哲学史》认为,对于哲学,西方各哲学家所下的定义各不相同。要知道什么是哲学,则先要知道哲学的内容,知道了哲学的内容,即可知道哲学之为何物。冯友兰先生认为,哲学包涵三大部,一是宇宙论,目的在求世界之道理;二是人生论,目的在求人生之道理;三是知识论,目的在求知识之道理。冯友兰先生认为,宇宙论与人生论相即不离,有密切之关系,一哲学之人生论,皆根据于起宇宙论(好比,在中国道家那里,“道”是世界的本原,也是人生的至理,于是朝闻道,夕死足以;在西方天主教那里,上帝创造一切,于是人生的至理就是来自上帝、信仰上帝、遵循上帝的旧约和新约,最后回归于上帝)。

依据冯友兰先生的见解,哲学的内容实际上可以浓缩为两大部分,即宇宙论和认识论。前者是求世界之绝对的道理,后者是求认识之绝对的道理。冯友兰先生根据哲学内容的框架,以极大的心血对中国古代从春秋战国时代的诸子百家至明清时代的理学、心学和经学,作了一个较为系统的编纂、筛选和整理。

    读冯友兰先生的《中国哲学史》,以及陈演恪、金岳霖等先生的评审,总觉得他们对哲学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思维方式,这样的思维方式究竟是怎样从人类的意识结构中生成的,哲学在世界史的主导上是一个怎样的内在驱动过程,没有能够提出真正有价值的见解。他们的工作大体聚焦在了编纂、筛选和整理的传统学理功夫上了。

读黑格尔《逻辑学》,开宗明义阐述了哲学是一种特殊的思维运动,哲学以“绝对”为对象,是追求“绝对”的特殊思维运动。什么是“绝对”呢?在西方哲学史上,绝对就是最终的至上,有各种各样的“绝对”,如柏拉图的“共相”,亚里士多德的“逻辑”,德谟克利特的“原子”,毕达哥拉斯的“数”,黑格尔的“绝对理念”,唯物论者的“物质”,唯心论者的“精神”,马赫的“感觉要素”等等;在东方哲学史上有老子的“道”,易学的“卦象”,诸子的“阴阳五行”,朱熹的“理学”,王阳明的“心学”,佛家的“觉悟”,等等。无论西方的“共相”、“逻辑”、“原子”、“数”、“绝对理念”、“物质”、“精神”和“感觉要素”,还是东方的“道”、“卦象”、“阴阳五行”、“理学”、“心学”、“觉悟”等等,都各自为绝对,为人和宇宙的终极至上的本原所在,世界是以他们各自认定的本原为根本,为绝对而统摄一切、规范一切和创造一切的。哲学家的任务就是以各自的见解阐述自己所追求和揭示的“绝对”是什么,以及它的必然所在、权威所在和唯一所在。

黑格尔把哲学定义为是一种以“绝对”为对象,追求“绝对”的特殊思维运动是深刻的,黑格尔是从“绝对”为内容和特殊思维运动为形式的普遍必然的视角上给出哲学定义的。这比“哲学是说出一个道理来的道理”,或“哲学是一个说出道理来的成见”的见解要确切的多了。

至于哲学这种以“绝对”为对象,追求“绝对”的特殊思维运动何以能够在人类的心灵中发生,黑格尔没有告诉我们。这里的原因在我看来主要有两个:

一是,黑格尔主张的“绝对”是一种先验的“绝对理念”,这个先验的“绝对理念”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不食人间烟火,没有自身形态,既统摄自然又统摄心灵的世界精神,这个世界精神以抽象的概念方式规定事物和建构事物,是一切事物规定和联系的根本所在和总体所在。如同上帝一样,“绝对理念”是先于一切和创造一切的。这样的“绝对理念”,在哲学的承续中,被黑格尔的哲学智慧所察觉,以此获得它的自我意识。至于这个被称之为“绝对理念”的世界精神,它的概念运作方式是怎样产生的,依据黑格尔的见解,我们是不能讨论它的身世和由来,如上帝一样只是和只能是“我是我所是”。正是这样的见解阻碍了黑格尔不能进一步勘察哲学这种以“绝对”为对象,追求“绝对”的特殊的思维运动是如何为人类的心灵,即人类的意识结构所生成的。

第二,黑格尔时代人们的知识还不足以了解,在人类大脑中活跃的意识活动交集着两种不同意识方式和它们的联结,即身体方式的意识活动和概念方式的意识活动的联结。其中,身体方式的意识活动,是生物性进化的生成,经历了从感觉细胞到感官、神经、大脑和肢体组成的知觉系统的生物性进化;概念方式的意识活动,是生物性进化基础上的文化性进化的生成和加入,是以符号指称文化为起源的生成。身体方式的意识活动,通过身体方式的知觉系统和自在对象的经验联结,在大脑中生成了种种直观样式的经验对象;概念方式的意识活动,则通过符号指称的建构赋予经验对象名称和性状的概念规定,把直观的经验对象转变为抽象的概念事物,把直观的经验感知转变为抽象的概念认知,并由此展开概念能动的抽象运作和反馈经验实证的求取,生成人类的概念制导的精神活动和实践活动,以及概念之物的创造。

概念方式的出现和运动,在人类的头脑中产生了概念逻辑的多维运作,其中两种概念逻辑的运作直接地关系到了哲学思维的发生和生成:

一是概念统摄的逻辑运作。

我们头脑中的任何一个概念一经生成和涌现,就具有概念抽象统摄的能动。如,“牛”、“动物”、“机器”、“星球”、“自由”、“幸福”、“物质”、“精神”等等的概念一经在我们的头脑中涌现,我们的心灵就会用它们统摄一切可以被它们所统摄的对象,生成一种抽象统摄的事物共性或共相。如,用“牛”这个概念统摄一切被称之为“牛”的经验对象,“牛”这个概念就成为了一切被称之为“牛”的对象的共性或共相所在;用“动物”这个概念统摄一切被称之为动物的经验对象,“动物”这个概念则成为了一切被称之为“动物”的对象的共性或共相所在;用“机器”这个概念统摄一切被称之为“机器”的对象,“机器”这个概念就成为了一切被称之为“机器”的对象的共性或共相所在;用“星球”这个概念统摄一切被称之为“星球”的对象,“星球”这个概念就成为了一被称之为星球的对象的共性或共相所在;用“自由”这个概念统摄一切被称之为“自由”的对象,“自由”这个概念就成为了一切被称之为“自由”的对象的共性或共相所在;用“幸福”这个概念统摄一切被称之为“幸福”的对象,于是“幸福”这个概念就成为了一切被称之为的“幸福”的对象的共性和共相所在,用“物质”这个概念统摄一切被称之为“物质”的对象,“物质”这个概念就成为了一切被称之为“物质”的对象的共性或共相所在;用“精神”这个概念统摄一切被称之为“精神”的经验对象,“精神”这个概念就成为了一切被称之为“精神”的对象的共性或共相所在,等等,等等。这里我们既勘察到了概念具有的抽象统摄,又勘察了共性或共相是一种概念方式的造就这是为何在我们的思维中会出现个性和共性的事物原理。

二是概念集合进阶的逻辑运作。

概念在人类心灵中的生成和涌现,在各种各样的概念聚集中,发生着概念的集合进阶运作,生成集合进阶的概念指称和概念建构。如,把各种各样可以用来食用的东西,如肉啊,谷物啊、水果啊,根茎啊,菌菇啊等等统统称之为“食物”,赋予它们“食物”的集合指称和性状的规定;把谷物、水果、根茎、菌菇等等统统称之为“植物”,赋予它们“植物”的集合指称和性状规定;把牛、马、羊、猪、狗、鹿、虎、豹、狐狸、狼等等统统称之为“动物”赋予它们“动物”的集合指称和性状,等等,等等。“食物”、“植物”、“动物”等等,已不再是对象的个别指称建构,而是对象的集合指称建构了,并由此生成更高进阶的概念抽象概念规定和概念统摄。

在概念集合进阶的抽象运作中,概念会从个别的概念指称建构进阶到特殊的概念指称建构,从特殊的概念指称建构进阶到一般概念指称建构,进而从的一般概念指称建构上升到根本的概念指称建构。如,“牛”、“马”、“羊”、“猪”、“狗”、“鹿”、“虎”、“豹”、“狐狸”、“狼”等等是个别指称概念建构,在个别到特殊的概念集合进阶中,它们进阶出了“动物”这个特殊概念的集合指称建构;动物、植物、微生物等等的特殊概念的集合指称建构,会生成更大范围的“生物”的特殊概念的集合指称建构;“生物”或“非生物”的特殊概念的集合指称建构,在概念集合进阶中会生成“物质”的一般概念的集合指称建构,把“物质”这个一般概念的集合指称建构倒过来统摄一切,“物质”这个一般概念就嬗变为了根本概念的集合指称建构。

我们勘察到,在概念方式下,既有任何一个概念指称建构的抽象统摄,又有概念方式下的一步一步的从个别到特殊,特殊到一般,一般到根本的概念集合进阶,所生成的不同概念阶乘的抽象统摄,直至根本概念的顶层统摄。种种根本概念的集合指称建构一经生成,它们就会在根本阶乘的概念顶层上统摄一切,把自己作为世界最高顶层的统摄者、规定者、建构者和创造者。

由此,在概念方式的抽象统摄和集合进阶的逻辑运作中,人类的思维活动必然会生成出一种特殊的思维活动,即以种种根本阶乘的概念指称建构为最高顶层的“绝对”者,展开对世界、对人生、对知识的最高顶层统摄的思考和求取,这样的最高顶层统摄的思考和求取就是哲学的本质和由来。

由此,哲学在本质上是人类概念意识方式的产物,是概念逻辑生成,潜含在概念逻辑的架构中。对哲学的定义,对哲学的本质,对哲学的对象,对哲学的内容和形式,对哲学的由来,当从人类意识结构的概念逻辑中获得透彻的理解和说明。

    无论在世界东方和西方,在世界各个民族,只要那里有人类的意识结构,有概念方式的加入,就会有哲学的思维运动。当然,由于东西方和各民族生活的环境、历史、文化习俗和传统的不同,特别是概念思维能力的发展程度不同和关注的不同,其哲学追求的指称和视角会有种种不同,但这并不能改变哲学是人类意识结构中的概念方式的造就

    二、哲学史演化。

在哲学史上有唯心论和唯物论的争辩,有经验论和理性论的争辩,有可知论和不可知论的争辩,有经验和先验的争辩等等,这些争辩存在于哲学的发展中,但它们都不是世界哲学史行进的总体所在历史主导。

英国学者罗素的《西方哲学史》,把西方哲学史,也就是欧洲哲学史划分为古代哲学(包含前苏格拉底哲学家,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亚里士多德以后的古代哲学)、天主教哲学(包括教父、经院哲学家),近代哲学(包括从文艺复兴到休谟,从卢梭到现代)三个阶段。在中国,胡适先生把中国哲学史分为古代哲学、中世哲学、近世哲学三个阶段;冯友兰先生提出了三个阶段说,第一阶段“先秦哲学”,第二阶段“经学时代”,第三阶段为“近代开始”。仔细对照,无论胡适先生还是冯友兰先生关于哲学史的划分尽管有中国特色,但基本上是沿袭了罗素。冯友兰先生的“经学时代”和罗素的“天主教哲学”,尽管有中西不同,但都有从古代多元到中世一统,即东方一统于经学,西方一统于天主教的异曲同工之妙。至于近代哲学,罗素对西方近代哲学作了比较详尽的阐述,而冯友兰先生对中国近代哲学则没有任何论及,留下空白,只是用“近代开始”的提法,作了历史回避。

无论罗素对西方哲学史的三个阶段划分,胡适先生和冯友兰先生对中国哲学史的划分,都是一种和人类社会历史联系在一起的断代划分,这样的断代划分反映了哲学和社会历史的密切联系,但存在的一个很明显的缺陷是,这样的划分是一种外在的赋予,并没有从哲学自身内在的驱动中,即哲学是以怎样的自身内在驱动,怎样的“绝对”追求的历史变迁中造就自身的发展的。今天,我们当站在前人的肩膀上,以更为广阔的世界视野和眼光,以哲学对“绝对”追求的内在驱动,阐述哲学史发展的世界之河的流向。

综观古今中外,哲学史的发展,在世界范围的主导上,以本原论为开端,在其内在的“绝对”追求的驱动中,经历了从古代本原论到近代认识论进而到现代主体论三个基本发展阶段。

1、本原论的追求。

哲学史以本原论为开端。

在中国有万事万物,本原于“道”、本原于“易象”、本原于“阴阳”、本原于“五行”、本原于“理”、本原于“心”,等等的本原观念和绝对追求。

在西方有万事万物,本原于“共相”、本原于“原子”、本原于“数”、本原于“理念”、本原于“物质”、本原于“精神”、本原于“感觉要素”等等的本原观念和绝对追求。

在神话那里,有世界本源于神的意志和力量,如,盘古用斧头劈开混沌,开天辟地,等等。

在宗教那里,有世界本原于上帝的创造,上帝以其万能造天地、造人,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在现代理论物理学那里,世界有一个“奇点”爆炸为开端的宇宙起源,即宇宙大爆炸的创世说。

本原论的特点是:

1、认为万事万物,或者说整个世界,都来源于一个至高的绝对本原创造,这个至高的绝对本原是世界的终极所在,万物由它创造统摄和支配。世界的存在是本原的造化、本原的运行、本原的建构、本原的显现、本原的规定,并最终走向本原的自我回归。

2、认为本原是先于一切的。它如上帝所说“我是我所是”,先于一切地创造世界和万物,但是它自身的由来是永远的迷。如同在《圣经》中,上帝创造一切,万事万物都可以从上帝那里找到自己的身世和由来,而唯独上帝是没有身世和由来的。宇宙大爆炸理论则宣称,时间、空间、物质、物理规律、生命和精神等等都是大爆炸的产生,在大爆炸之前,既没有时间和空间,也没有物理规律和生命方式

3、认为本原没有自身独立的直观原形,它以共性或共相的方式存在于一切事物之中。本原与事物的关系是共相与殊相,本质和现象的关系。本原是永恒的和不变的,事物是消亡的和变易的。

本原论的困难在于:

1、本原没有它的自身由来,也没有它的自身直观原形。这种情况使得人类观念可以对它进行各种想象的、推测的、虚构的概念制作。既可以有“物质”为本原的概念制作;也可以有“精神”为本原的概念制作;又可以有“数”为本原的概念制作;更可以有“意志”为本原的概念制作,以及“上帝”为本原的概念制作。各种各样的本原之说,如同“上帝”一样,尽管在圣经的旧约中摩西多次恳求“上帝”显现它的真身原形,“上帝”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满足这个小小的要求的顶多让摩西在山缝中看了一下什么也说明不了的黑影。种种本原因无法显现它们的真身原形,无实现抽象和直观的统一,而无法获得令人信服的实在性和真确性。

2、它无法实在地、真确地、毫无疑义地回答和说明本原是怎么能够先于一切存在的,先于一切地凭空造化万物的?本原又为什么不能为我们直观,不能有其自身的直观形态,非要散形于万事万物之中让我们费力猜测和争辩不清?这样的理由和必然是什么?

本原论给予人类思想的重要影响是:

1、它给予了人类一个本原的总体观念。在人类的观念中确立了这样的一个事理:即,万事万物都来自于和归属于一个一元绝对的本原造化、本原的统摄以及本原的总体规范和总体支配,以及总体服从。

2、它给予了人类一个本原的终极观念。即世界是有它的终极所在和终极所归的,这样的终极所在和终极所归是人类的终极所在和终极所归,由此引申出世界的存在意义和人的存在意义。

3、它给予了人类一个本原的统一观念。万事万物都要服从一个以本原为根本的统一规定和支配,在统一的规定和支配中获得它们的生存方式和行为准则。

人类思想中的本原观念是怎样产生的呢?我们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一种本原所在呢?我们究竟怎样来看待和理解种种本原之说呢?

人类面对万物的存在和运行,为何会认为在它们的背后有一个共同的本原所在、本原造化、本原统摄和本原支配的呢?这样的本原所在既没有它的自身直观,亦无以确定它的真身形态。你可以把本原归结为老子的“道”《易经》的太极朱熹的“理学”,王阳明的“心学”,佛学的“觉悟”;也可以把它归结为帕拉图的“理念”、德谟克利特的“原子”、毕达哥拉斯的“数”、黑格尔的“绝对理念”,尼采的“强力意志”,马赫的“感觉要素”,或者按照宗教的说法,干脆把它称之为“上帝”等等。

种种本原之说,显现了本原没有它的自身直观,它只是一种抽象的观念建构。这种抽象的观念建构是怎么生成的呢?或者说是通过怎样的方式和途径在人类的头脑中生成,并为人类的思想深信不疑的呢?这就关系到了人类的意识结构,关系到了人类意识结构中的概念方式造就

本原是人类意识结构中的概念方式造就。本原的观念在人类心灵中的产生并不奇怪,它是概念方式的逻辑必然。概念的抽象统摄和集合进阶会逻辑必然地导致人类思维概念的顶层统摄上走向本原的概念抽象和观念建构,这种本原的概念抽象和观念建构按照黑格尔的见解,就是哲学这种特殊思维运动的本质所在。当我们把“本原”放置于概念逻辑必然中加以勘察,就能清晰地、透彻地把握人类观念中的本原是怎么发生的,是一种怎样的由来,以及哲学这个特殊思维运动的本质所在。

本原论在哲学的绝对追求中,始终伴随着一种无可解脱的烦恼,即,观念中的那个本原所在是不是一个真确的实在呢?我们的心灵怎样通过一个明白无误的、彻底使人信服的途径,才能实实在在地、完完全全地、真真切切地直观和直达本原,达到世界终极所在的彼岸呢?

中国古代的“理学”和“心学”讨论了这个问题。

在理学看来,“格物致知”。“理”是万事万物的本原所在,这个本原所在散形于一切事物中,如同天上的月光普照在所有的水面上,只要顺着物的本性,由表及里地一步一步地精深探求,就可以达到物的终极所在,即万物之“理”的本原所在。然而,我们应当通过一种怎样的绝对途径和怎样的绝对方式来“格物致知”,达到“理”之本来呢?以及按照怎样的标准衡量才能明白无误地确定达到万物之“理”的终极彼岸呢?这种明白无误的、绝对可信的评判标准又是什么呢?理学始终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也无以解决这个问题。

而在心学看来,既然无从获得“格物致知”的绝对途径和“理”的绝对认定标准,那么物由心知,倒不如直接诉求于心,求得一种以心为本的本原所在。在《坛经》中有风动、幡动、心动,究竟谁动的终极争辩,有人认为风动,有人认为幡动,而在慧能看来,既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而是心动。没有心动,风动和幡动都将无缘感知和认知。佛教和心学都认为,心有所动,才有形相;心有所执,才有所欲。对于佛教和心学来说,万事万物的相状都起于心之所动、心之所欲和心之所执,是心的造就。只要心无所动、心无所念、心无所欲、心无所执,就能回归和省察心之本性,获得一种至上的、毫无羁绊的、洞察一切的观照和慧根。

心学和理学各有所辩,它们围绕着本原的思考,共同地涉及到了本原何在,如何达到本原的问题。

2、认识论为绝对的追求。

在西方,认识论的发展亦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步萌芽。古希腊哲学对思维原则的形式逻辑探求,基督教哲学对上帝存在的三位一体的逻辑推论,都涉及到了人类的心灵是否可以通过逻辑必然的推论方式,即理性的方式达到实在的本来,获得通往本原和上帝之路所必须具备的心灵。

真正意义的认识论是从近代西方哲学中发展起来的,在那个时代:

有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在笛卡尔那里,我们的一切知识都必须建立在一个绝对不能怀疑的确定性基础上。这个绝对不能怀疑的确定性基础就是“我思”,我什么都可以怀疑,但有一条我是不能怀疑的,那就是“我思”的本身是不可怀疑的。在笛卡尔看来,我思和我的存在不可分离,一切真正的知识,都应当从“我思”这个绝对确定的基础上引伸出来,用“我思”和人人心中都有的若干天赋观念为原则,如“上帝”等若干天赋观念建构的。如同几何体系,是依据若干绝对自明的公理而构建的,又如同解析几何,是用直角坐标的数和形统一的绝对公理造就的。笛卡尔认为,人人心中都有着普遍必然的、天赋的上帝观念,这种天赋使得上帝的观念和上帝的存在不可分离。然而,上帝观念的天赋,只是对于中世纪信奉基督教的国家或民族来说才会有这样的似乎感受,而对于从未信奉基督教的国家和民族来说,却是没有这种人人心中都有的、普遍必然的、天赋的上帝观念的。

有洛克对笛卡尔天赋观念的批判。洛克认为头脑如同一块白板,头脑里的一切观念都来自于外部对象的印象,头脑通过对印象的反思而生成观念。外部对象对头脑中的印象的反思形成最初的简单观念,头脑的活动进一步把简单的观念组合为复杂的观念,由此建构人类的观念、思想和知识。但既然头脑具有反思的能力,能够把印象制作为观念,把简单的观念制作为复杂的观念,那么只要更为深入地思考一下,头脑绝不是一块白板,而是有它的能动制作的构造方式和构造能力的,洛克非常可惜地没有走向更为深入的人类心灵的勘察

有休谟对因果关系的质疑。在休谟那里,知识的基础是因果观念,而因果观念是经验恒常的归纳,是或然的而不是必然的。在休谟看来,因果观念是一个事实紧接着另一个事实的经验恒常所造成的归纳,归纳的知识只在经验中有效,是受制于经验而不能超越经验的。任何一个归纳一旦为新的经验事实所打破,为新的经验事实所推翻,就会显现它的界限所在和或然所在,生成更大包容的经验恒常的归纳。既然因果观念不能延伸到经验之外,那么一切知识都是或然的而不是必然的,因果观念并不能使我们达到普遍必然的绝对知识基础。

有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在康德那里,既然知识的普遍必然的绝对基础的不在经验中,那么就应该另辟途径找寻知识的普遍必然的绝对基础。康德认为,我们的认识和知识,一切,都是心灵方式经验材料的制作。在多年的思考中,康德得出一个非常重要的结论,即我们的心灵有着两种纯粹先验的认识架构,一个是先验的知性架构,另一个是先验的理性架构。知性的架构在整列经验材料时赋予了它们普遍必然的时空认知样式,如,形状的、大小的、位置的、距离的、速度的等等时空认知样式;理性的架构在整列经验材料时则赋予它们普遍必然的判断认知样式,如、质的、量的、关系的、模态的判断认知样式。

如何来证明心灵的知性架构和理性架构呢?康德提出了一个思想实验,只要想象或设想一下,如果我们把认知中的经验材料一一抽去,留下的不能再抽去的东西,就是心灵的时空架构判断架构。这样的时空架构和判断架构是和任何经验材料无关的。既然这样,那么完全应该把这两个架构视作为是心灵的架构,是心灵以自身的架构制作经验材料,赋予它们普遍必然的时空样式和判断样式。

笛卡尔的见解、洛克的见解、休谟的见解、康德的见解等等,颠覆了人们传统客体反映的认识观念,在哲学史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在本原论那里,事物的样式是自身绝对的,是和心灵方式无关的。而在近代认识论中,特别在康德的学说中,事物在我们面前的呈现样式不是自身绝对的,而是和心灵方式的制作,是和心灵方式密切相关的。

认识论的轩然大波使得哲学的视域从外在的终极本原转向了内在的心灵架构,转向了心灵是以怎样的先验架构制作经验材料而生成认识的,提出了普遍必然的绝对知识基础不是建立在外部世界的本体方式上的,而是建立在人类心灵架构制作上的重大思考。这样的重大思考,一方面,使得哲学的聚焦从外在的本原论走向了内在的认识论;另一方面,推翻了传统的以客体为本来的反映论,点燃了一新式的以心灵架构制作经验材料为本质的认识论。哲学智慧由此从外在的本原论进入了内在的认识论,展开了心灵架构的探究,以此为普遍必然的绝对知识基础。随着以心灵架构为制导的近代认识论的开辟,本原论以及本体论为独断的哲学史发生了深刻的历史变迁。

近代认识论的基本特点是:

第一,它认为,呈现在我们面前的一切事物样式,并不是客体本有的,而是心灵架构对客体材料的制作。一切客体材料都是经过心灵架构的制作而生成我们所认知的事物样式的。一切认知样式都不是客体本有原型,而是心灵架构制作的赋予。按照康德的见解,经验提供对象,心灵提供样版,认识是心灵架构经验材料制作的成品。在进入心灵架构制作前的客体材料处在自在状态,既没有它们的事物样式,只有在心灵架构的制作,它们才获得了普遍必然的知性时空样式和理性判断样式。

第二,它认为,知识的普遍必然的绝对基础是心灵架构的制作。心灵以自身的架构制作客体材料而生成认识时,它就使得一切认识材料都内含了普遍必然的心灵架构制作特色,这才是普遍必然的绝对知识基础。

第三,它认为,认识具有它的界限。认识受到心灵架构和自在之物两个方面的界限。一切认都是通过心灵架构和自在之物的联结来制作的,这个基本事实决定了:认识既不能离开心灵架构的制作,也不能扬弃心灵架构进入自在世界。这是认识不可以获得自在之物原型的道理。

第四,它在哲学上对本原论提出了重大的挑战,它把本原论从一种外在的、高高在上的、自我绝对的、终极的形而上学中清理了出来,揭示了一切本原论的绝对都是心灵架构的制作它们不是自我绝对的,都应当接受认识论的拷问,从人类心灵架构的制作中找到它们的本质和界限。

近代认识论的发展亦有它的问题和迷失。这种问题和迷失在于,当它把本原论从形而上学的神坛上请下来时,则宣称了心灵架构的形而上学。笛卡尔的天赋观念是先验的和自我绝对的,洛克的白板头脑也是先验的和自我绝对的,康德的心灵架构亦是先验的和自我绝对的。近代认识论在对本原论绝对的批判中走向了心灵架构的绝对,在本原论的形而上学清理中转向认识论的形而上学。

这里的根本原因在于,近代西方认识论的哲学先驱们仍然怀抱着本原论所信仰的那种纯粹先验的、形而上学的自我绝对。在他们的认识论的哲学框架中,天赋观念、心灵架构等等都是纯粹先验的和自我绝对的。

而真正的情况是,人类的心灵架构也就是人类的意识结构,包括所有生物和动物的意识结构都不是纯粹先验的,而是在世世代代经验积累的历史进程中生成和发展中演化出来的。

近代认识论在西方哲学史的发展中带来的更多问题是:

   1)一元论和二元论的问题。在康德那里,既有客体的“自在之物”,又有主体的“心灵架构”。两者都是自我绝对的,一个是“自在之物”的自在绝对,一个是“心灵架构”的自我绝对。而哲学本原论传统是一元绝对的,是不能容忍二元绝对的。针对康德认识论所造就的二元绝对,黑格尔从心灵规律和自然规律的统一上,提出了“绝对理念”的一元绝对,认为世界,无论是自然的还是心灵的世界都源自于“绝对理念”的一元绝对。在黑格尔那里,康德的“自在之物”是完全多余的,是不能为“绝对理念”这个终极本原的一元绝对所容忍的。而在另一个场合,唯物论者则以“物质”为终极本原的一元绝对,统摄自然和精神,认为认识在本质上是物的客体方式在人类头脑中的反映,是以物为终极本原和一元绝对的,事物的样式是和心灵方式无关的,主张了一种以物为一元绝对的反映论。并认为思维可以通过实践的途径和方式,如工业和实验的途径和方式,使“自在之物”转化为“为我之物”,获得思维与存在的同一,显现物为终极本原的一元绝对。一般而言,西方哲学的传统是一元绝对的,上世纪初的西方分析哲学,现象学,以及存在主义都是主张一元绝对,而扬弃康德的自在之物和二元论的。

2)思辨和实在的问题。近代西方哲学史上的认识论,无论是笛卡尔的天赋原则、洛克和休谟的经验论,康德的心灵架构,等等,都是建立在思辨的构思上的。也就是说,近代认识论给人们的感觉是,它们的确立方式始终是一种思辨的构,而不是一种实在的建构。如何找到一种直截了当的实在建构,并由这种直截了当的,可以捉摸的实在建构来绽出一切呢?

3、主体论为绝对的追求。

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中叶,一种新的哲学思潮把目光和视域投向了以人为核心的主体实在,期望通过主体实在的触碰,找到哲学的终极所在,存在的终极所在,世界的终极所在,时空的终极所在,人的终极所在,通向真正的普遍必然的绝对知识基础。传统的本原论则在一种以主体为绝对的一元绽出中复活了,而且变得更为强烈了。

十九世纪末至二十世纪中叶的现代西方哲学在其主导层面上是主体论的。这种主体论,既承续了康德,又承续了黑格尔,从外在本原的一元绝对绽出,转向了以人为核心的主体绝对的一元绽出。

这种主体绝对的发掘首先是语言分析。英国分析哲学运动掀开了这一页。

在分析哲学看来:

第一,人类是通过语言这个主体绝对来谈论事物和建构世界的,语言是一种可触碰的、非常实在的主体方式。我们关于世界的一切都是用语言来名称和建构的,人类的群体活动、社会历史活动、经济活动、思想活动、宗教活动、艺术活动等等都是通过语言的指称、规定、交流,都是通过语言的纽带来进行的。因此,语言是一种实在的主体建构方式,世界、自然、生命、精神、历史、艺术、宗教、时空等等都是语言的建构和语言的绽出。离开了语言这个主体绝对,一切便无以命名、无以谈论、无以显现、无以知晓和无以建构。

第二,哲学上的一切形而上学的疑难和纠缠都是由于语言的使用不当造成的,哲学的根本任务是对语言进行分析和治疗,找到一个通用标准语言公式,把一切命题输入这样的通用标准语言公式,就可以得到对和错的逻辑必然,由此消除一切因语言使用不当所造成的哲学混乱和迷误。与往的哲学追求都因走错了方向而当被扬弃,语言分析将带来了哲学的重构和新生。

分析哲学提出了语言和哲学的关系,独辟蹊径地开辟了哲学研究的一个新的领域。然而,当我们追问,绝对标准的语法公式在哪里?是什么?又如何自证它的唯一绝对和逻辑必然?分析哲学的满怀激情和种种精致的象牙雕制和设计,在这里遇到了真正的困难,陷入了怎么也无法说清,越说越麻烦,越说问题越多的泥潭。

现象学者则从心理学关于“意向性”具有的双层结构中获得启示,认为既然“意向性”是一种既关乎行为又关乎对象的双层建构,由此推及,意识活动是一种既关乎意识又关乎实在的双层结构,也就是说,意识活动既是观念的又是实在的,是一种观念和实在的双层结构,是一种观念和实在的统一。

在现象学看来,这样的双层结构实实在在地关乎到了我们心底的纯意识活动。只要我们把种种外来影响的遮蔽去除,把纯意识活动裸露出来,就可以直观纯意识活动是怎么建构观念和实在的,就能够使我们直观观念和实在的本质所在。现象学认为,哲学的真正任务就是要深入地、严格地进行主体清理,和盘地托出那个深藏的纯意识活动,在纯意识活动这个主体绝对的裸露中,直观观念、直观实在、直观本质,确立真正的普遍必然的绝对知识基础。

那么,怎样来清理和裸露纯意识活动这个主体绝对呢?现象学想出了通过悬搁、加括号、终止判断、存而不论,等等的方法和步骤,由此裸露纯意识活动,把握纯然明证的、直接被给予的事实本身。可是这个办法并不新奇,是从康德那里套用的思想实验。在康德那里,纯粹先验的心灵方式是可以通过抽取一切经验质料而被裸露的,只不过康德一直没有告诉我们抽取的步骤和方法。现象学者胡塞尔则告诉了我们悬隔、加括号等抽取的步骤和方法。极为有趣的是,康德虽然没有告诉我们抽去一切经验质料的步骤和方法,却告诉了我们纯粹先验的心灵架构知性时空方式和理性判断方式的;胡塞尔告诉了我们抽去一切外来干扰和遮蔽的步骤和方法,却始终未能告诉我们这个纯意识活动究竟是什么,它一种怎样的先验架构,这个先验架构是怎么造就观念和实在,使得我们能够直观观念、直观实在、直观本质的。此外,直观的本身是什么?直观是一种怎样的构造,直观来自哪里,直观是以什么为根基的,现象学者并没有深入地加以思考和给出真确的、明白无误的解说。在“纯意识活动”这个主体绝对的追求中,现象学者和无数的哲学前辈一样,在“纯意识活动”的自身自明中遇到了无法解开的“高尔丁结”。

继分析哲学、现象学出现的存在主义则从另一个视域上进行了主体清理。在存在主义大师海德格尔看来,“存在”是由“此在”这个以人为核心的主体绝对的发问、操心、领悟和经营,内在地引发和外在地绽出的。如果没有“此在”这个以人为核心的主体绝对的发问、操心、领悟和经营,我们既不知道“存在”指的是什么,也不会有“存在”的绽出、“存在”的建构和存在的显现。好比我们不问宇宙何来宇宙,我们不问人生何来人生,我们不问宇宙和人生的意义,何来宇宙和人生的意义,一切都是由我们这个“此在”的发问而绽出的,生成的和建构的。存在主义以“此在”这个以人为核心的主体绝对的发问,生成、绽出和营造“存在”,“存在”的终极所在,达到人的终极所在,达到“让存在者存在”的终极所是。

存在主义的问题在于:

第一,它“此在”为主体绝对,可是这个主体绝对的发问、操心、领悟和经营,以及自身的解蔽和敞开,总是要在客体经验材料联结中进行的,离开了客体经验材料的指称,它是如何和如何能发问和建构的呢?如,没有“自然世界”这个指称和客体对象的联结,它如何和如何可能来进行“自然世界”的发问和营造呢?没有“动物世界”这个指称和客体对象的联结,它如何和如何可能来进行“动物世界”的发问和营造呢?没有“人类世界”的指称和客体对象的联结,它如何和如何能来进行“人类世界”的发问和营造呢?如此等等。海德格尔的“此在”和康德的“心灵架构”一样,都是无法离开和扬弃客体经验材料而自说自话地凭空发问、操心和营造的。“此在”的发问和营造并不是凭空进行的,而是建立在指称和客体对象联结的实在基础上的。进一步地说,就是这个以人类为核心的“此在”本身,也是一种主客联结的指称建构

第二,它主张了“物我一体”,认为在“此在”为核心的存在中,是“物与我”的相符,而不是“我与物”的相符,从而导出了一种完全依赖于“此在”,依赖于以人为核心的整体存在,并以这种以人为核心的“物与我”相符的整体存在为真正的存在。可是,这种以人为核心的“物与我”相符的整体存在只是存在主义者的一厢情愿,无论是宇宙史的过程,自然史的过程,生命史的过程,人类史的过程,都不是按照以人为核心的“物与我”一体的发问、操心和营造为框架的。人类的世界是建立在自然世界的根基上的,在自然世界中,在无限广大的宇宙中,人类是极其渺小的,既不是至高无上的,也不是终极所在的人类是自然世界无限多样自在生成的一个极为有限的绽出。不是人类绽出存在而是存在绽出人类。存在主义者的那种以人为核心的存在和“诗意般的栖居”,不过是一种浪漫情怀的萦绕。

综观现代西方的分析哲学、现象学和存在主义,它们各有所见,有着共同的基点。

第一,它们承袭了近代认识论哲学和古代本原论哲学,把本原的哲学视域从外部转向内在,客体转向主体。和近代认识论哲学所不同的是,在近代认识论哲学那里,主体和客体是各自绝对的。对于主体论来说,这样的情况就不存在了。主体论认为:主体和客体是不能分开的,它们共处于以主体为核心的一元绝对的营造中在主体为核心的一元绝对的营造中,主体或以语言的实在方式,或以纯意识的实在方式,或以“此在”的实在方式,在之中地生成、营造和绽出世界。在这种以主体为核心的一元绝对的营造和绽出中,物我一体,物我浑然,扬弃了主客二元。

第二,它们都在自身的视域中重新肯定形而上学。分析哲学、现象学、存在主义都自视甚高地以为,它们的哲学视域和体系是通向重构哲学和走向哲学终极的必由之路,认为哲学终极于他们的主体绝对。分析哲学认为哲学终极于语言的主体绝对,现象学认为哲学终极于纯意识的主体绝对,存在主义认为哲学终极“此在”的主体绝对。正如海德格尔所说,形而上学是人的本性,在人的本性中。分析哲学、现象学、存在主义虽各有见解不同,然犹如“林中路”虽有歧路但最终汇集,在主体绝对的清理和张扬中走向形而上学的终极所在。

第三,分析哲学、现象学和存在主义各自张扬的主体绝对恰恰表明,它们中每一个都不是也不是哲学的终极所归。归根到底,它们只是一个个自我的和自封的终极所

如何看待现代主体论哲学呢?我以为主体论哲学的意义在于,它提供了以人为核心的多元主体清理,使哲学在以人为核心的主体清理中获得多维架构的视域和敞开,哲学则在这种以人为核心的多维主体架构的清理中,“柳暗花明又一村”,绽出一个又一个新的视域和田园。

哲学从本原论到认识论进而到主体论的发展使我们看到,新的哲学视域和田园总在跟随人类历史变动、社会发展和知识汇集切入哲学史,哲学是永远不会停止和终结的。

在本原论那里,哲学的视域和田园投向头顶的上空,企望找到一种既支配自然又支配心灵的世界终极所在。然而,这种投向一直没有体察到操作这种投向的心灵架构和心灵运作。

在认识论那里,哲学的视域和田园投向心灵架构,认为世界是认识的建构,只有揭示了心灵架构,揭示了心灵架构是怎样按照自身的方式整列和制作经验材料生成认识的,揭示认识的本质所在和界限所在。然而认识论在批判本原绝对时,则以心灵架构的先验绝对,造成了心灵架构和自在之物的二元绝对。

在主体论那里,哲学的视域和田园投向主体绝对,主张以人为核心的一元主体绝对绽出。好比在现代理论物理学的宇宙大爆炸那里,整个宇宙,包括时间、空间、物质、自然、生命、精神等等,都是“奇点”的生成、绽出和创造,而在主体论那里,时间、空间、物质、自然、生命、艺术、宗教、精神等等,都是主体绝对的生成、绽出和经营。

综观哲学史从古代本原论到近代认识论进而到现代主体论的发展,其哲学的视域和田园从本原的绝对走向心灵的绝对,进而又从心灵的绝对走向了主体的绝对。那么,哲学的视域和田园在当下和未来还会投向哪里呢?对此,我们现在无法回答,也不知道新的哲学视域和田园将是什么和将怎样切入哲学史的发展。但有一点是可以预期的,新的哲学视域和田园终将会随着主客关系的变动,新的知识汇集而切入哲学和哲学史的发展。

至于哲学的主体清理工作仍是一个需要更为深入展开的领域特别是当代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特别是人工智能向人类智能的迈进,使人们的眼光更投向了人类智能的主体破解。对人类文化进化的探讨,对生命意识方式演化的探讨,对人类意识结构的探讨,对人类语言能力的探讨,对人类意识结构中的概念方式和概念逻辑的探讨,对电子生命、电子意识和电子智能的探讨,等等,在我看来是主体清理的重要任务和工作。主体论哲学仍在深入的推进和发展中。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