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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顾木 “等我结婚的时候，我一定要把导师请到现场。”这是东南大学1998届博士研究生徐启然在毕业册上写下的一句话。然而，当时间转到2018年，网络上导师和学生之间比“爱情还要复杂”的恩怨情仇处处可见，当一枚又一枚点名道姓的爆料进入公众视野，20年前曾经“亦师亦父”“亲如一家”的师生关系仿佛成为老一代研究生们与90后、95后之间不可逾越的代沟。 近日，西安交大博士之死再度将研究生与导致之间的关系推上热门。那些年和平美好的师生关系为何变成了这样？如今的研究生与导师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我觉得自己不是在做研究，而是在当仆人”“帮我找到这些英文文献，10分钟后发我邮箱。”凌晨1点，来自导师的一条短信把刚睡着的林雯从睡梦中吵醒，而类似的情况，这个月已经是第7次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导师突然的电话或短信。”林雯说，她的导师是学院知名的“学术狂人”，做起研究来经常忘记时间，凌晨突然打电话或者发短信要实验数据或者文献资料是常有的事。即使是大冬天睡着觉，也得立马起床做事。“叫醒我的不是闹钟，也不是梦想，是导师的电话。”  不仅是林雯，on call 24小时是现在研究生们的常态。“喂，老师？嗯，在路上了，马上到办公室！”早上6点，正在熟睡的肖鹏突然接到导师的电话，一秒吓醒，甩甩头清清嗓子假装镇定地接起电话，完全听不出是刚睡醒的状态。肖鹏说，读研两年，自己进步最大的不是专业能力，而是如何应对导师的“突然袭击”。 “其实我的导师还算‘仁慈’，一般把我关实验室一周后，会给我一天时间休息。我舍友天天被导师‘召唤’，跟女朋友约会都经常被导师的电话打断，最后分手了。”肖鹏感慨，最优秀的“分手大师”莫过于导师啊。  图为某高校硕导指导学生做实验 在采访中，很多学生表示，吐槽导师对他们的“研究压榨”只是一种情绪发泄，真正不满的是，有些导师借机让他们做很多与研究无关的琐事。 “小阳，今天下午5:00帮我到XX小学门口接一下我的儿子，然后直接带他到研究室来。”下午3：00，正在图书馆写报告的周阳收到来自导师的微信，让她帮忙接一下儿子。 “接她儿子放学我都习惯了，小朋友的班主任都认识我了，还以为我是他姐姐呢。”周阳吐槽，帮导师接孩子放学也是她的“日常工作”之一，除此之外，她还帮导师拿快递、报账、打扫家里，甚至还要给她洗衣服。“没办法，谁让她是我boss呢，掌握着我的‘生死大权’，我也不想延期毕业。” 像周阳一样经常给导师做杂事的研究生比比皆是，他们不仅面临着巨大的学术压力，还要承担着帮导师报账、拿快递、接孩子上下学、逛街拎包等多重任务。“我觉得自己不是在做研究，而是做给导师当‘家奴’。”上海理工大学研究生刘哲吐槽，导师家的抽油烟机坏了都叫他过去修。“我又不是哆来A梦，什么都会，什么工具都有。”  图为西交博士杨德宝与导师的聊天记录 刘哲说，自己也曾对研究生的生活充满憧憬，以为研究生导师是一对一的，无论学术还是生活，师生关系应该亦师亦友。但真正读了研之后，发现老师和学生的关系还不如大学老师时亲密。 老师变老板，亲子变敌人“我读研那会儿，导师经常带着我和师兄师姐们在他家讨论课题，一周一次，雷打不动，每次讨论完师母就把饭端上来，大家聚在一起，边吃边聊，像一家人一样。”回想起当年与导师相处的点点滴滴，已毕业20年的徐启然眼神充满了温暖，言语之间流露出不尽的感激。 “对我而言，他亦师亦友亦父。”徐启然说，不仅是他，同门的师兄弟姐妹们，都对导师有着亲人一般的感情，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遇到人生困惑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导师。“我们去导师家吃饭是常态，后来师母干脆把家里的长桌换成了圆桌，方便我们过去。” 如今，曾经的“小鲜肉”们变成了“拿着保温瓶泡着枸杞”的中年男女，他们对于导师和同门的真挚感情仍然延续着。“我们至今仍会定期去导师家聚聚，聊聊家常。”徐启然说，虽然年纪大了，但彼此的感情并未变质，仍亲如一家。 7080后与导师之间的温情日常与当下90后与导师之间的关系形成鲜明的对比。在某高校所做的《研究生与导师关系调查》中显示，研究生认为自己与导师是师生关系的仅22%，更多认为是合作伙伴关系，甚至雇佣关系。  “研究生阶段，导师就是‘老板’，我们就是免费的‘打工仔’。”刚刚从南京某理工类高校毕业的硕士生吴青曾经历和目睹了一系列师生之间的“狗血剧”，在她看来，研究生就是导师的廉价劳动力，所谓的师生情谊远比不上利益关系。 “白天实验室做实验，晚上宿舍写报告，周末是课题讨论，几乎没有私人生活的空间。”吴青表示，研究生的3年，她几乎没有歇过一个完整的周末，因为自己要“帮老板干活儿”。为了观察一个实验结果，等到半夜是常态，就这样，导师还嫌她没有创造应有的学术价值。  说起形同上下级的师生关系，吴青表示，帮导师干活儿是很常见的。“我比较幸运，‘打工’3年后顺利毕业了，但是我周围还有同学因为没有帮导师完成项目而影响毕业，最终师生变成了敌人。” 不知从何时开始，导师与学生的关系慢慢变味，过去融洽和睦的师生情已变成了一种简单的“责任”与“义务”。保证学生顺利毕业就是老师的责任，学生的义务也就是按时完成论文和导师需求，导师不再负责其他方面的教导。 “后师生关系”时代的研究生与导师，还能恢复过去的平和美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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