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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 要】当代人类面临的最大危机，是工业文明时代形成的战争思维的哲学危机。要化解现代工业文明的危机，需要一次哲学与思维方式的革命。在这个背景下，生态文明是一种新时代的文明，是在天人和谐自然观、利他共生价值观的指导下，涉及科技范式、经济模式、生活方式、社会发展方式、国家治理方式、哲学与思维方式等一系列变革的新文明模式。 【关键词】生态文明 科技范式 工业文明 天人合一 【中图分类号】A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1747（2018）02-0019-03 【DOI】10.19632/j.cnki.11-3953/a.2018.02.004 一、环境危机的背后是工业文明的系统危机，工业文明危机的本质是人类生命危机 十九大的核心词是新时代，而判定新时代的逻辑前提是社会的主要矛盾发生了变化。十九大把当前我国社会主要矛盾界定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新形势下，人民的健康与幸福、生命与生活质量的提升成为经济社会发展新目标。如果从生命质量和健康看，其面临的主要矛盾有：一是消费过剩造成诸多现代慢性病；二是食品不安全形成生命健康的威胁，包括导致癌症高发，造成很多慢性疾病甚至精神疾病。三是精神消费严重短缺，按照中医理论属于情志致病。生命和健康的问题，这是一个关乎天，关乎地，关乎每一个社区、每一个家庭、每一个人的大问题。要解决这个问题，涉及我们需要什么样的生命观、哲学观与什么样的科技范式。 如果以东方的中医思维对当今人类文明进行诊断，就可以发现，环境问题不是当今人类遇到的问题的根源，而是问题的结果之一。比如，用中医的思维看，一个人的眼睛生病，不是单纯的眼睛问题，眼睛是肝的表，治理眼病需要从肝上着手。从这种思维看，环境问题是当代人类面临诸多问题的表现，环境危机背后是整个文明系统的危机。 虽然工业文明给我们带来了巨大的物质进步，但这不是一个完美的文明。综合起来，工业文明的危机表现为“五大中毒现象”。首先是GDP中毒。自2010年以来，中国一百多个雾霾城市的问题告诉我们，这些城市的GDP中毒现象严重。第二届联合国环境大会发布的一系列报告显示：全球1/4的死亡人数与环境污染有关。空气污染致全球每年700万人死亡。据美国独立研究机构“伯克利地球”的研究报告称，中国的空气污染平均每天致4000人死亡，占中国总死亡人数的17%。从中我们不难发现GDP中毒不只是一个概念，而是以生命为代价的黑色GDP。其次是我们日常生活每天用的水、空气、食物的严重中毒。现代工业文明创造了大量满足人类发展需要的产品，但这是以造成生存危机为代价的。这种中毒问题表现为生存与发展失衡危机。工业文明解决了我们的发展问题，但却给我们生命存在的必需品造成了严重的污染，所以它的背后也是生命的危机。 上面谈到的中毒，都是从物质层面出发，除此之外还有精神方面的中毒。改革开放以来，虽然我们的物质财富大量增长，但伴随着精神病人和抑郁症病人不断增多，离婚率不断提高。精神病人和抑郁症病人的增加不是中国特有的现象，而是世界工业文明国家发展到一定阶段之后都会遇到的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目前这些疾病开始从白领、知识分子群体向青少年、农村蔓延。 综上所述，当代工业文明表现的五大中毒问题，归根到底危及的是人类生命的本身。我们感受到的环境危机，不是工业文明唯一的危机，在环境问题的背后是工业文明系统危机。这个危机又集中表现为人与自然失衡、生存与发展失衡、物质与精神失衡的危机，而这些问题又由人类自身承受，完全印证了十九大报告所讲的富有哲理的话：人类对大自然的伤害最终会伤及人类自身 。 二、生命危机深层根源：对立的战争思维渗透在现代科技的所有领域 不可否认，工业文明代表了近代以来人类文明的进步，但工业文明不是永恒、完美的普世文明，随着时间推移，其弊端越来越大，贡献率越来越低。特别是在目前，我们要一分为二来看工业文明。从更宏观层次看，我们还发现这样一个问题：在工业文明时代，凡是没有生命的物质，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完善。科技进步的今天已经发展到从航天飞机到智能化机器人的时代，但与此相对应的是生命世界却变得越来越糟糕，从土壤中的微生物到病毒、从植物到动物一直到人类本身。 纵观500年以来的工业文明史，战争一直伴随着文明进化的全过程。15世纪以来，从西方人在殖民地的大屠杀直至两次世界大战，战争伴随着西方文明走向世界。其实从哲学角度看战争，则可以发现以对立、战争来解决问题的思维，不仅仅存在于战争中，同时也存在于近代以来的经济领域和科学领域中。在经济领域，按照优胜劣汰丛林竞争规则所设计的市场经济思维，其实就是战争思维在经济领域的表现。只不过这种“竞争式战争”比物力杀戮的战略要文明，但其遵循的原理是一样的。近代以来的西方科学家，也是以这种战争的思维来解决科学领域的问题。比如在化学农业领域，我们为了生产满足人类需要的粮食，发明了杀灭病虫害的农药。如今伴随着科技进步，开始从农药升级到转基因。什么是转基因，从战争的原理来讲，转基因就如同现代战争中的化学武器升级为核武器。转基因作为一种科学确实属于高科技，但科技技术不断升级背后的哲学、思维方式没有变。 伴随着现代医学进步，这种战争模式在生命世界中也同样进行着。在医学领域，人类与病毒之间的战争，也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战争。目前科学对病毒的杀害，导致了超级病毒的出现。什么是超级病毒，就是专门吃抗生素的病毒。按照西医治疗癌症的思维，也是把癌细胞当成敌人。在现代医学与癌细胞的战争中，我们发现人类同样没有取得胜利。最近三十多年来，治疗癌症的成本增加了25倍，但是痊愈率没有多少提升。 从长期看，人类自身也不是变得越来越好，而是面临着繁衍的潜在危机。据英国科学家的研究，20世纪40年代，成年男性每毫升精液中平均含精子1.3亿个；20世纪90年代初，下降到8700万个；到2007年，又下降了29%，而且少于2000万个的男性比例高达15%。 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自从进入工业化快速发展以来也出现同样问题。根据我国研究人员1981—1996年的一项长期跟踪研究结果，我国男性精液数量正以每年1%的速度下降，精子数量几乎减少了一半。1960年，因不育而前往医院咨询的男性只占8%，而今已高达40%。70年代，男女不育症患者比例约为3∶7，而90年代已经上升到了1∶1。 当代人类面临的生命危机，充分说明，造成生命危机的深层根源来自于战争思维的科技范式。要化解现代工业文明的危机，需要科技进步，但不是基于战争思维的科技，而是需要在新哲学与思维方式指导的新科技革命。 三、面向未来新科技哲学：从天人对立战争思维转向生命共同体的新生命观 今天人类文明问题的根源是生命出问题了，而生命出问题的背后是我们的哲学与思维方式的问题。我们今天遇到的不仅仅是精神中毒、物质中毒的问题，而是基于战争思维支撑的现代工业文明的科学范式有严重问题。 我们今天使用的技术体系不是万能的，建基在数理化基础理论上的现代科学技术，从一开始就是围绕如何解决非生命的物质问题而形成的物质科学体系。为什么今天生命世界出现了这么多的问题，就是因为现代科学是用解决死物质的科学来解决活体生命的问题。地球上的物质，一类是无生命的化合物，一类是生命物。我们现在用解决化合物的科学来解决生命问题，用化学还原的思维，把生命这样一个复杂的系统还原为一个死物质，这是对生命尊严的降格。把一个活的生命变成一个死的化学结构来解读，这是导致生命领域灾难的深层原因。如果我们对这个问题没有足够清醒的认识，那么我们对于当今人类往哪走，生态文明怎么建设，仍然是盲人摸象。 经过半个世纪的历程，实践证明，西方人还是没有找到解决这个问题的新哲学与新思维。解决医治现代工业文明所需要的新哲学和新思维，需要从东方智慧中来寻找。我们要遵循生命的规律，迈向健康的幸福之路，需要一次哲学与思维的新科技革命，一次基于东方智慧的生命科技的革命。 第一，生命科学的革命需要一种全新的生命观和价值观。需要从由天人对立的自然观向天人合一自然观转变。生态文明时代的天人合一观念的背后是新生命观，是对天地敬畏的和谐观。 第二，从化学主义的机械生命观向万物有灵的生命观转变。不应该把生命视作冷冰冰的化学反应，生命是一个有爱参与的有温度的演化过程。万物一体的生命观，需要一种万物平等的生命观，这是新时代的新生命平等观。这个平等观在中国已经存在了五千多年，比今天的局限在人、民族的范围内的民主观还要高。 第三，从碎片化思维、单一化思维向多元共生的哲学观转变。我们需要走出今天局部的碎片化思维，从复杂系统来认识多元化的生命。化解现代生命领域的危机，需要建构符合生命规律的科学理论和新生命科学的基础科学。面向生态文明新时代，拯救生命需要建构属于生命的元科学。中国古代对生命参悟，来源于天地人三才思维。基于天地人构建生命科学，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 为什么中国老祖宗的思维是悟性思维，西方的思维是理性思维，其原因在于认识世界的逻辑起点不同。西方人是从原子世界开始认识世界，东方人是从整体的宇宙来认识世界。对宇宙规律的探索，就是老祖宗所讲的“道”。道的内涵很丰富，其中主要的就是道路，你往东走还是往西走，如果走错了就会越走越远，南辕北辙。所以当中国走向生态文明新时代时，需要的不是简单地向西方学习，而是要给人类贡献一种新科学之道，就是回到生命本质的生命科学上来。 （作者为国家行政学院生态文明研究中心主任、教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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