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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的逻辑:名象之外,才有可能是真实

 一书重 2018-03-23

导言:

很多人说《道德经》是玄学,老子是神人。我们说一个东西很“玄”,说一个人很“神”,其实最大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并不能理解它。但老子却说“吾言甚易知,甚易行”,认为自己讲的东西很简单。

为什么简单的东西大家反而不理解,反而做不到呢?最根本的原因,是思维方式用错了。小孩子的思维很简单,但小孩子的世界大人就进不去。我们常说男人和女人的脑回路不一样,也在于运用的思维方式不同。

在我们数千年累积下来的传统文化中,最高级的思维方式,是“道”的思维。无论是儒家也好,佛家也好,道家也好,追求的终极都是“道”。而把道论述得最清楚的,当属老子的《道德经》,所以它也被称为“万经之王”。

古往今来,讲解《道德经》的人无数,但往往很难用语言去解开那个“玄之又玄”的“道”,而最终只能落入“玄谈”的尴尬局面:讲的人辞不达意,听的人莫名其妙。

现在我们说一个人讲的“有道理”,其实并不是在说他讲的符合于“道”(道是什么东西我们自己还没弄明白呢),而是在说他讲的有逻辑。因为逻辑思维,是我们绝大多数人都可以理解,都在运用的思维方式。

那么我想要做的,是把《道德经》的内容用逻辑的方式整理清楚,变成容易被我们理性所理解的语言,然后讲述出来。所以这次的《道德经》系列,我把它取名叫:《老子》的逻辑。

《老子》的逻辑:名象之外,才有可能是真实

《道德经》第一章

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本系列的《道德经》原文,我采用的版本是“传世本”,也就是王弼注本。因为这个版本流传最广,它去掉了很多“之乎者也”之类的助词,读起来更加通畅。当然,其中与“帛书版”有明显差异的地方,我会一一指出来并作修正。

道可道,非常道”,第一个道,是指道本身,道这个东西;第二个道,是指言说、讲述。道这个东西,它是可以被人认知并讲述出来的。但是,你讲述出来的所谓“道”,并不是那个真正的道。甚至说,你认知而得来的那个“道”,也并非真道。

这里可能有些难以理解,于是老子接下来说“名可名,非常名”,用人们比较容易理解的“名”的概念,来解说为什么“道可道,非常道”。

第一个名,是指属性,万物显现出来的特质;第二个名,是指定义、命名。万物都具有自己的属性,它是可以被人认知并作出定义的。但是我们对它所做出的定义,却并非它本身。

这是为什么呢?在这里我再引入一个字,叫做“象”。我们常说“名象”,名和象其实是一样的。以我们的思维认知作为媒介认知万物,得来的是“名”;以我们的耳目视听作为媒介认知万物,得来的是“象”。

但是,此“象”却并非“恒象”:以一个小石头为例,早中晚随着光线的变化,它的形象是会一直在变化的。或者说,在人的眼中,动物眼中,它的形象是完全不同的。那么,哪个形象才能代表那个真正的它呢?

一个东西,对它的认知不同,定义也完全不同,如果再用中外两种语言来描述、来命名,差别就更大了。那么哪个名才是它真正的名呢?所以同样是道,但人们对于道的认知和描述可能有千百样,而这千百样的认知和描述,都非真道。

《老子》的逻辑:名象之外,才有可能是真实

这第一章,我个人是把它当作《道德经》总纲的,我认为它非常重要。因为它能防止人沉迷入文字,错把名象当作那个真正的事物本身。

所以老子开口就先说,我讲出来的东西,并不是那个真正的道。这与佛祖说“我未曾说过一字”,与孔子“述而不作”,其实都是基于一个共同的认知:落于语言的东西,都非真知。

因为语言,是描述,同时也是一种局限;思维认知,是理解,同样也是一种局限。比如我们认为一个东西非常大,只有知道了它有多大,这才算是有了明确认知。但是知道了它有多大,它就不可能无限大,也就不能称得上是最大。所以“大象无形”,真正的大,是不会让你知道它有多大的。

不知道它有多大,那又如何对它进行定义和命名呢?这就是“无名”了。“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这句话,也有人断句为: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其实根本意思差不离。“无名”,是指无法命名,无法定义的那个东西,其实也就是“无”了。“有名”,是指可以命名,可以定义的那个东西,其实也就是“有”了。

什么是“有”?有形有象有质,这叫作有。它是有本体存在的,而且这个本体是可以衡量的:有形,可以用体积来衡量;有象,可以用大小来衡量;有质,可以用质量来衡量。

“有”,是万物的母亲。也就是说,所有的物,都是由“有”构建组成的。

物和“有”有什么区别呢?物一定是“有”,但“有”不一定是物。打个比方:一只杯子,它是个物。如果把它分解成原子状态,之前和之后的“有”并没有变化,但杯子这个“物”不在了。

物,是有内涵的,是有属性的。而“有”,类似于精微,它是构成物的基本组成单位。庄子说万物成于精微,就是这个意思了。

这个有,既然已经落于物质界,也就只能随形体而万化。这个形变成那个形,这些体组成那些体,《庄子》所谓“物以形相生”,就像一整个轮回体系一般。

为什么说它是“轮回”?因为如果只是站在物质的层面,你是没有办法找出它的开始和终结的。从这个物,往上推到其他物,其他物还仍然能无限往上推。所以庄子说“物物者非物”:造就物的,它一定不是物。那是什么呢?是“无”。

《老子》的逻辑:名象之外,才有可能是真实

无形无象无物,这个“无”的状态,它才是天地的开始。有天地而后有万物,在有天地之前,是“无”。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也有人断句为: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这二者其实也并没有多大区别。

因为这句话的主语是人,人“常无”,或人“常有”,无的是什么,有的是什么?心欲主观而已。当我们收敛自己的心思,达到“无”这样一个状态的时候,往往是最有灵感的。或者说,灵感的迸发,也往往来源于这个状态。一瞬间的失神,忽然间的领悟。

为什么呢?因为这个“无”态,它是个母态,可以造生万般“有”——“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所以老子说它很“妙”。

只有同在这种“无”的妙态之下,才可以去观得万物之“妙”,不然也就像戴着主观有欲的有色眼镜,万物早失去其本色了。

常有,是个什么状态呢?有所思,有所得,这样一个状态。在这种“有”态之下,可以观其所徼,徼是指边界的意思。

因为“有”,既然是指有形有象有质,那么就都是有限的,有边界的。所以打定了主意,有了想法,就看看它能管多大地方,能走多远,这是一个验证态。

无,母态,孕育灵性灵感。有,验证态,实施以验证自己所得。“此两者,同出而异名”:这有和无两种状态,同出而异名。

为什么说它是同出呢?因为你无论是无心状态,还是有心状态,你还是那个你,所以这两种状态都出于你,这叫同出。

异名,因为这两种状态,一个是不可名的,是无限态;一个是可以名的,是有限态,所以叫异名。

同谓之玄”,“玄”是深远,无止境的意思,这两种状态都是可以让你玩一辈子也通不了关的,它是无止境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只有把这两种状态都玩好了,才有可能打开那个众妙之门,也就是道门。

所以在这第一章,老子所要表达的东西是非常多的,也是非常微妙的。他讲述的是认知道的总法门,因此非常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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