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医生经历精神创伤，比当兵打仗还严重。 “医生的工作每天都像在打仗”，鄙人当一线医生的时候真就这感觉。 3月20日，STAT发了一篇评论文章，指出，医生的精神状态很可能真的和经历过战争一样。 文章的作者是医疗行业从业者，在一家专注基层医疗建设的非营利性机构工作。  （作者工作的机构） 她本人于2003年随美军入侵伊拉克，在经历了一系列的突突突BOOMBOOMBOOM开门送民主之后，她回国了。  （2003年4月，飞掠过巴格达上空的美军直升机） 和很多精神出问题的患者一样，在一开始的半年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出问题了。 尽管在日常生活中，有很多提示…… 比如说她原来晚饭只就一杯红酒，但是已经演变成能一顿喝空一整瓶…… 比如说听到烟花爆竹的声音她会痛苦和失眠好几天…… 直到半年后她和丈夫去度蜜月，在一个温暖的早晨，她走在被喷泉弄湿的地面，突然间经历了一次精神创伤大发作——瞬间僵硬随后身体处于因为恐惧而产生的麻痹状态，并且意识闪回到在伊拉克遭遇交火并受伤的一个早上——当时地面也是湿漉漉的，洒满了她自己的鲜血。 这时候她老实去看医生了。 吃安定，是为了睡觉。 吃西酞普兰，是因为心里有愧。 医生除了让她定期治疗几个月之外，还告诉她，孤独对有精神创伤的人来说是致命的。 久病成医，这十几年来她都和PTSD相伴。又由于长期从事医疗行业，和医生打交道，她渐渐发现，许多医生的精神状态，和经历过战争创伤没两样…… 前一阵，她和一位也在伊拉克扛过枪的医生聊天，两人在吐槽了伊拉克条件有多差之后，那位医生竟然说：“我现在宁愿回到那种生活里去，比每天执业舒服。”  （2003年4月6日，美国士兵和军医在伊拉克首都巴格达郊外抢救一名受伤的美国随军记者） 为什么呢？ “我当医生不是为了每天为医疗控费苦恼，也不是为了整天一门心思搞权力斗争。”这位医生说，“我本来以为从费卢杰回来之后会发生PTSD。结果呢，我现在每天下班从医院回家，感觉比从费卢杰回来还差！说句实话，我已经失去人生目标了……” 也就是，对他来说，在这工作……  比在这工作……  （2003年，费卢杰，反美武装反抗很激烈） 还要累，还要难受。 现在大家流行说临床医生职业倦怠率高。什么是职业倦怠呢？它的症状包括疲劳、情绪易波动还有压力山大。 作者指出，“职业倦怠”这个概念很坏，因为它遮住了真正存在的问题——一半的一线医生每天都处于临界状态，三分之一的住院医有抑郁症状，甚至有不少人出现自杀想法——这仅仅是“压力太大”“不会调节”？  （医米调研数据，2016年，自述常感抑郁的医生接近30%） 在美国，每年自杀的医生达到了400例，这个数字仅次于军队。 “医生和那些经历战争的人一样，正在经历精神创伤。” 精神创伤除了有疲倦、压力大、紧张、易怒等等表现，还有一个表现就是“感到失去目标，失去意义”。 而这一点在发生“职业倦怠”的医生中是很明显的。 印第安纳大学放射科副主任Dr. Richard Gunderman，在一篇关于医生职业倦怠的文章中提到： 职业倦怠的深层意义，并不是什么连续的专业考核，没完没了的值班，或者患者给你的差评……职业倦怠来自成百上千违背你初衷的小事，这些事如此琐碎和点滴，在发生的时候你根本不会留意。它们天天发生。直到某天，医生会在震惊和难受中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背离目标。 Richard医生不是第一个指出这种慢慢水滴石穿一般的“违背初衷的小事”的人。波士顿地区一名精神科医生，Dr. Jonathan Shay，在他的一本关于越战老兵精神创伤问题的专著中，提到了几乎一样的情况。  （Jonathan Shay的著作） 这位医生日常在美国退伍军人事务部的门诊部上班，他的患者主要是越战老兵，因此他对战争精神创伤那是很有研究的。他指出，所有违背个体核心目标的行为——不管是被迫的还是自愿的——都会起到裂解人格的作用。 临床医生，其实和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一样，这些裂解人格的行为是会积累起来的，最后造成可怕的后果。 每个门诊患者看诊时间极短——甚至短到不能提供完全的诊断； 每天花大把时间去填电子病历——而这些时间本来可以用来观察患者； 紧张的医患关系下的处处小心——阻碍了医生把心思完全投入到治疗的本质中。 在杜克大学医学院的病例讨论会上，医生职业倦怠问题方面的专家Andrew Morris-Singer提到，现在的医疗体系，制造出了一代“执业方式与个人价值相矛盾”的临床医生。这种矛盾导致的后果，除了医生抑郁、自杀，还有对患者的影响，发生医疗错误、对工作不投入，以及……  （2016年医米调研数据） 无法产生共情。 这一切，又变成“医生冷漠”“态度差”“不负责任”“水平不高”，反馈给医生，形成新一轮的恶性循环…… 简直就像无尽的战争一般。 所以，“每天过得都像打仗一样”，并不是一句玩笑。 参考文献 [1].statnews [2].theatlantic [3].cfm.duke.ed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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