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始于周代,与上元、立夏、端午、中元、中秋、冬至、除夕,并为中国最重要的八个传统节气 冬至后第108天,即是清明,108在古老传统里,暗含着殊深的圆满、吉祥隽永。梨花落后清明,杏花雨,沾衣欲湿,杨柳风,吹面不寒。恻恻轻寒剪剪风,俯察仰观,花落花开,风雨冷暖。 清明是一年中的草木润泽、清气最盛的时节。《岁时百问》有:“万物生长此时,皆清洁而明净,故谓之清明。”如雪的梨花尚未落尽,灼灼其华的桃花杏花,如镜头中的画面映入眼帘。一年之中,没有哪一个季节,能像清明的姹紫嫣红、明丽华彩。一片灵动的勃勃生机,在“红绿扶春上远林”里渲染开来。 杏花盛开的清明,细雨蒙蒙,轻风剪剪,杨柳吐青,春风拂面。中国古代文人们悠然徜徉春色里,徜徉在杏花雨、杨柳风的意境中,让他们心旌摇动。他们将杏花入诗,把自己的审美理想寄寓于杏花,'杏花'也就成了中国古典诗词常写常新的意象。 一代代前人,有的以杏花谈风月,有的为杏花做注,已经为我们留下了无数的关于杏花隽永的文化遗产。 我对杏花的印象,源于小时候看《西游记》中的杏仙,觉得痴情于唐僧的杏仙绝美无比。介绍杏仙出场时的描写是:青姿妆翡翠,丹脸赛胭脂。星眼光还彩,蛾眉秀又齐。下衬一条五色梅浅红裙子,上穿一件烟里火比甲轻衣。弓鞋弯凤嘴,绫袜锦绣泥。妖娆娇似天台女,不亚当年俏妲姬。将杏仙的穿着打扮,神态相貌描写的很细致很生动。 虽然《西游记》里的唐三藏不喜欢杏仙,但南宋的志南和尚却喜欢杏花:“古木阴中系短篷,杖藜扶我过桥东。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试想他扶杖东行,一路红杏灼灼,绿柳依依,沐浴着“杏花雨”,吹拂着“杨柳风”,怎一个惬意了得! “春色方盈野。枝枝绽翠英。依稀映村坞。烂熳开山城。好折待宾客。金盘衬红琼。” 这是南北朝文学家庾信的《杏花诗》。诗中的杏花是如此绮艳美丽,似'红琼'的杏花,弥漫着妩媚,弥漫着浓浓的春意。'好折待宾客'显露出对客人的浓情蜜意。明代杨慎谓'庾信之诗,为梁之冠绝,启唐之先鞭。'庾信还有'兴云榆荚晚,烧薙杏花初'的诗句。 唐朝,昌盛的国度、旖旎的时节。在时间与空间的坐标上,唐朝和长安交汇而成的,是一个让美恣意盛开的地方。如日中天的国力,血脉旺盛的生命力,八面来风的宏大气度共同绽放出一朵靓丽的诗歌之花。在一千多年后,拂去历史的烟雾,唐诗中秾华繁采的'杏花'在读者的心中恣意地绽放。 '屋上春鸠鸣,村边杏花白。持斧伐远扬,荷锄觇泉脉。'王维的《春中田园作》写鸟鸣花开,春意昂然,冬天难已见到的斑鸠,随着春天的来临,早早飞临村庄,在屋顶鸣叫,村中的杏花争先开放,雪白一片,整个村子掩映在白色的杏花中。纷乱的杏花让隐者王维顿起田园之乐,杏花开在村边,也开在隐者的心头。 河朔人高蟾'诗思虽清,务为奇险,意疏理寡,实风雅之罪人。薛能谓人曰:'倘见此公,欲赠其掌。'然而落第诗曰:'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盖守寒素之分,无躁竞之心,公卿间许之。' '日边红杏'是比拟唐代科举登第者一登龙门,身价百倍,'倚云栽'则比喻他们恩宠有加,盛开的'红杏'意味他们春风得意,前程似锦。作者虽用秋日芙蓉自比,因为其美在风神标格,与春风桃杏美在颜色妖艳不同,但高蟾内心的失落却宛然在目,落第的高蟾虽无胁肩谄笑的媚态,但一种思慕、期待、怅惘、失落萦绕于他的心间。
古代诗人中,陶渊明爱菊,林逋爱梅,苏轼爱海棠,而王安石则对杏花情有独钟。他的《北陂杏花》就是其代表:
最能体现“杏花”的悠悠余韵的隽永之美还要算两首明人的杏花诗。其一是沈周的《杏 花》诗:“半抱春寒薄杂烟,一梢斜路曲墙边。东家小女贪妆裹,听买新花破晓眠。”其二是唐寅的《杏林春燕》诗:“红杏梢头挂酒旗,绿杨枝上转黄骊。鸟声花影留人住,不赏东风也是痴。” 隽永,是表示深长之意味;清新隽永,很清雅,耐人寻味;或者指某一种味道气味很香。意义深刻,准确婉转,情深意厚含而不露,又十分耐人回味,就是隽永。一般说来含蓄的诗多隽永,隽永的诗也多含蓄。 我觉得杏花的精神应该是“雅”,就是中国文化里的那种文人的精神,非常典型的文人精神。因为中国文化精神层面还是很多的,它有平民百姓的,也有商贾的也有侠客的也有高官。但是杏花的精神更偏重于文化艺术没有附属于政治的那种纯粹的审美的精神。 杏花,是春的使者。北宋文学家宋祁的《玉楼春》:“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春日绚丽明媚的景色一览无遗,尤其是“红杏枝头春意闹”更是将春意点染得生机盎然,难怪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赞叹:“红杏枝头春意闹,着一‘闹’字,而境界全出。”宋祁也因为这两句被后世称为“红杏尚书”,名垂千古。 黛眉长,檀口小。耳畔向人轻道:柳阴曲,是儿家,门前红杏花。
“铁马秋风塞北,杏花春雨江南。”这一联非常经典的词句,以鲜明的形象勾画出了东方美学中豪放与婉约的最为主要的特征。而“杏花春雨”一词,本身就挟带者湿湿漉漉的水的意蕴。婉约时,它又可以风定无波,静水平流。用“水墨丹青”作为中国绘画的又一称谓,似乎更为富于东方色彩。但这色彩,因杏花而渗透,笔墨,因杏花而润泽。人们的那些奇思妙想才得以在这一片深青浅黛宣纸胜处电翠飞花,并表达出了以灵秀隽永为宗的关于杏花的主题。 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青青的石阶漫漶着谁的脚步,在这雨纷纷的清明时节里,连相思都变得湿漉漉的。那三点两点淡雨,是踏春人欢快的心语,还是春天腮边的泪滴?那十枝五枝杏花,被雨淋湿。余光中先生说:“无论工业如何发达,一时似乎还废不了雨伞。只要雨不倾盆,风不横吹,撑一把伞在雨中仍不失古典隽永的韵味。”在杏花春雨的江南,也许我们不需要一把油纸伞,嗅着杏花的幽香,走在江南的雨里,被雨淋湿,也不失一种幸福。 画家李可染更是以“杏花春雨江南”为题,画了一幅水墨画。在很多人的心中,江南是故乡,是心灵的家园,也是感情的寄托。台湾作家余光中先生在《听听那冷雨》中就这样写道:“杏花。春雨。江南。六个方块字,或许那片土就在那里面。而无论赤县也好神州也好中国也好,变来变去,只要仓颉的灵感不灭,美丽的中文不老,那形象,那磁石一般的向心力当必然长在。”江南是一种时光无法磨灭的诗意,一种藏在心灵角落的柔情,是长期缠绕在思念之中的情结。 水墨丹青中的杏花永恒,但真实杏花 的一生似乎过于仓促,但如同它的生命不是无限的,它那种灼热的美,也不是无限的。杏花如此,人生如此,万物亦如此,往往是我们尚未觉察时,许多事情其实已经发生;待我们切肤感受到,许多事情却是即将远去。
清明入夜,在月色与街灯的照映下,临窗俯瞰,那一畦畦绿地开满一簇簇洁白如玉的杏花。我贪婪地吮吸那清韵温馨的缕缕幽香,顿觉春夜的清凉怡然,好生惬意。点点晶莹如玉雪,绿叶流翠,玉质晶莹,香飘四溢。 凡此种种得名都离不开它那幽雅清新,花香怡人,白绿清雅的自然物象。清人·钮玉樵有云:“珠悬玉照,数里一白”之美誉。杏花花朵,纤巧婀娜,面颊白皙,蛋黄色的花蕊更显出花姿的静美。杏花“入夜满城如雪,触处皆香”,被誉为“南汉美人”,在我国有着婉约的历史风情。由此可见杏花还真有几分美女身世的人文意象。杏花柔枝依依,角棱娟秀的骨骼,平滑无毛,细腻光润,肌肤如雪,颇像美女的娇媚身姿。杏花那小巧玲珑的碧玉之态,常被人怜爱为“花之弱者”。每每看到矜持自敛,隽永清雅、香气袭人,外在柔弱,痴情满腹的白色杏花,让人从心灵深处泛起对女人的由衷尊重、怜爱之情。 每个人都在寻求美,可是每个人对于美的定义却是不同的,比方说有人会觉得舞台璀璨的光芒最美,有人会觉得金钱最美,也有人会认为国色天香的人最美,但我认为最美的是情深意厚含而不露,又十分耐人回味的杨绛。 亲爱的孩子:人和人的区别究竟在何处?皆因内心是否拥有隽永气质之区别也。孔子说:“君子上达,小人下达。”大概指的就是这个吧。年近九十高龄的杨绛翻译柏拉图的《斐多篇》。2003年,《我们仨》出版问世,这本书写尽了她对丈夫和女儿最深切绵长的怀念,感动了无数中国人。时隔四年后,96岁的杨绛又推出一本散文集《走到人生边上》,探讨人生价值和灵魂的去向,被评论家称赞: 九十六岁的文字,竟具有初生婴儿的纯真和美丽。 走到人生边上,她愈战愈勇,20卷的《钱钟书手稿集 中文笔记》也将于今年面世 这位百岁老人的意志和精力,让所有人惊叹,志有定向,百岁老人每天想着怎么进步、怎么学习,“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暗暗下功夫,日日不断之功。
亲爱的孩子:出版于2003年6月的家庭纪事散文《我们仨》, 则因其真挚的情感和优美隽永的文笔而深深打动读者,成为2003年的超级畅销书。以细腻传神而又幽默风趣的文笔记人叙事,活画出了人物形象也绘描出了时代氛围,使全书在貌似轻松恬然中富于深刻隽永的人生意蕴的史料价值。 一枝花,是不需要布道的,它的隽永,就是它的布道。 亲爱的孩子: 杏坛是孔子教育光辉的象征。杏坛周围朱栏,四面歇山,十字结脊,二层黄瓦飞檐,双重半拱。亭内细雕藻井,彩绘金色盘龙,其中还有清乾隆“杏坛赞”御碑。亭前的石香炉,高约1米,形制古朴,为金代遗物。该坛建于宋代,四周环植以杏。
亲爱的孩子:“春风先发苑中梅,樱杏桃梨次第开。荠花榆荚深村里,亦道春风为我来。” 新知识,不是你没听说过的,而是你听过、读过很多遍,却从来没有体会到的,需要反复地回头看,不断在实践中体悟察己,每次都有新的收获,这才是真正的新东西。 |
|
来自: 阳关残雪 > 《四季诗词和传统节令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