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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说老子第五十九集:德之长生久视

 恶猪王520 2018-04-08

德之长生久视

风萧萧

 

上回说到,老子告诉关尹子,天下福祸之道,无穷无极,无正无奇,无善无恶。能够秉持“方廉直光”之德、谨行闷闷之政,则实为天下万民之福因,当然也是为人主者之福因;若非要逞“割刽肆耀”之能,妄行察察之政,则实为天下万民之祸根,当然也是为人主者之祸根。

关尹子听过老师所言,说道,弟子明白了。您所言“割、刽、肆、耀”者,皆是酿祸之根,其中所隐含的道理,就是您以前所讲的“天道好还”吧。这“割刽肆耀”四者,皆为害物伤人之行,所以也终必遭受人伤物害之祸。是不是这个道理?

老聃听了弟子的话,略略沉思了一下。说道,为师确曾讲过,“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强天下,其事好还”。以世俗的观点来看,的确是“天道好还”。但这“好还”二字,可绝非大道之纲纪呀。“还报”之能事,亦绝非天道之所“好”啊。天地不仁,持中而已,道无弃物,亦无弃人,岂会做什么“还报”之事,加于人身。害物伤人之行,之所以也终必遭受人伤物害之祸,非是大道“还”之以伤害,实在都是自伤自害罢了。

当时为师讲“天道好还”这句话时,乃借兵甲之事,现仍以兵甲之事来说吧。

以兵强天下者,之所以最终难免毁于他人强兵之下者,其根本原因,在于其只知兵甲越强,越能胜人以武力,却不知兵甲越强,自身的国力就会愈发的贫乏。其穷兵黩武的过程,往往便是国力损耗日益衰竭的过程。这就如同,你发一分的气力打人,自己便损耗了一分的气力;你发十分的气力打人,自己便损耗了十分的气力。恃力逞强的过程,往往便是体力损耗精尽力疲的过程。这都是不知收敛,肆意放纵,自伤自害的表现啊。

所以说,无论是治理人体,还是事奉上天,其至为重要者,莫过于时时保持啬俭,不要轻易的损耗浪费自身的气力精神。正所谓,治人事天,莫若“啬”。所谓“啬”者,收敛而不放浪、内藏而不外泄、节俭而不奢费、畜积而不挥霍。如同农夫收谷,一颗一粒,皆收敛入仓,而无挥霍浪费之事也。

唯有善持啬俭之德,从不挥霍浪费,方能保其精聚神凝不散不失。精神不自伤,气力不自损,其内无损无害,外物又焉得侵害之机。世俗之人追正逐奇,好福恶祸,沉迷日久,不知节制,徒耗精神气力自伤自害而已。及至最后,往往是祸不自至而自取其祸,福本有因而自折其福。乃至祸发,方知悔之晚矣。唯有深明大道之圣人,方能明白,大道无穷无极,无正无奇,福祸善妖变化之道,可随之而不可妄逐之,可迎之而不可妄执之。举手投足俱耗精力,动心开口皆散精神,一切的趋利避害、求福驱祸的行为,都只是徒耗精神、自伤其力的强作妄为罢了。圣人知此,故能于物欲未萌之前,早服道母之食,重积啬俭之德,自胜其欲,自节其奢,外物不逐,精神内敛,复归于无欲无为无事好静的境界。

所谓早服者,乃是以大道为食粮,服之用之,保之养之,畜之积之,宜早而不宜迟也。预先保之畜之而不失,谓之早;时常长之养之而不离,谓之服。耗而后补之,不如保而养之;损而后益之,不如畜而积之。善于畜保不失在先,善于长养不离为继,既保且养,既畜且长,实在是道德的双重积累呀。日畜月积之下,道乃至深,而德乃至厚,淳厚之至,是谓玄德。万物因其厚德而得以自由生养,却也不会萌发占有一物之欲望;有长养万物之能,却也不会自恃其能而强作妄为,更不会以万物的主宰者自居其功。以此至厚之玄德,服膺至深之妙道,虽无克物胜人之心,却能无往不克,无往不胜,而又不被外物所克。我们此前有言,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能早服道母,重积啬俭之德,自节其奢,自胜其欲者,必能克万物之害,胜万物之侵,此乃为真强者也。

正所谓,夫唯啬,是谓早服,早服谓之重积德,重积德则无不克是也。

在那些自视聪明智巧的策士们眼中,圣人立身处世,治国用兵,往往无物不克,无往不胜,继而功成名就,利大业丰。于是总免不了用他们心中奉为至宝的那些标准,什么仁爱、礼义、智信,什么正奇、善妖、是非,作为衡量圣人的尺度,用以证明自己所推崇的道德教化的伟大、所兜售的治国方策的正确。

然而,圣人道至深、德至厚,其象至大而无形,其音至大而希声,其行至善而无迹,其德至上而不德。圣人之形容,或犹或豫,或俨或涣,或敦或旷,或混或清;圣人之行止,或动或静,或柔或坚,或正或奇,或善或妖。其迹难循,其形无定,用那些耗人心神的标准尺度,去衡量圣人的形容举止,根本无从量起。从来都是无始无终,无首无尾。听之视之难循其迹,思之虑之难穷其极。又怎么可能被那些碌碌之徒,捕捉到他初始和终极所在呢,进而再加以衡量、割害呢?

你再回想我们前日所言,福祸相倚相伏,变化无穷,正奇善妖反复,变幻不止,孰知其极?昨日为师断言,根本没有一个真正准确的极点极限存在!对于“孰知其极”之问,今日为师则要告诉你,“莫知其极”,没有人能够知道其穷极之处啊!此可谓,道无正极,也无知其极之人。

因其无所不克,而又莫能知其极者,故能不被外物所乘所害。其根本,唯在于其道至深、德至厚,内不自伤自害、外无可乘之机而已。因此,修之于一身,能保有其一身之国得以完全;修之于一家,能保有一家之国得以完全;修之于一乡,能保有其一乡之国得以完全;修之于一邦,能保有其一邦之国得以完全;修之于天下,能保有天下万国得以完全矣!

诚能以道母为食,积至厚之德,便有了圣人治人事天的根本。有了这个根本,如同万物之有母,非但可以保有其国之完全,也可保有其国之长久。

我们以前曾经说过,天地长久!天地所以能够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圣人效法天地,依循大道,虽有万民争相归往之,他也只是看作老百姓在归往自然大道,而非归服自己,更不会以百姓之主宰者自居,颐指气使。他须臾不离道母,百姓也会须臾不离其国。诚如此,则其国不但得以保有完全,亦得以长且久矣。反之,我们也曾说过,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不能长守。为什么呢?揣而锐之者,必有割刽肆耀之害,金玉满堂者,定是甚奢侈太之徒。这都是不服自然大道、不积淳朴之德的表现,他们追名逐利,强作妄为,不知啬俭,自损己德,以致伤生残性,速死早夭,又怎么可以长久呢?

为师此前说过两句话,其一是“不道早已”,其二是“不失其所者久”。如不能“早服”道母,肆意妄为,逞强求壮,则难免物壮则老、不道早已之结局;如果能“早服”道母,啬俭畜养,不奢不甚,则会“不失其所”,得以长“久”,没身不殆。

正所谓,无不克,则莫知其极。莫知其极,可以有国。有国之母,可以长久。

总而言之,圣人治人事天,之所以能够长久保有其国,而不失不败者,皆赖其道至深、德至厚,而能“无所不克”,使天下莫能“知其极”者。而其道德之至深至厚者,皆赖其啬俭畜积之工、早服道母之明。

老百姓有一句俗话,叫做“树大根深”。树之所以能为大者,在于其根至深、其柢至固。柢者,其根之端者。柢虽细,其握水土之力甚固。树之高大而不摇不动者,皆赖其根之深植大地也;树之荣华而不凋不蔽者,皆赖其柢之握固水土也。其身不摇不动,其养水土不失,其生命遂能长久不衰。圣人治人事天,可以长生久视,其道理亦正如此。此所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也。

关尹子道,所谓长生者,无需老师多加解释,生而为人,有寿有夭,长短不一,前者多有述及,今日再得老师教诲,理应明白。然所谓久视者,其意若何?还请老师指点。

老聃道,所谓得长生者,必然久视,可久视者,必然长生。故以“久视”,比喻“长生”。人之五官俱备,独以目视之久,来比喻生之长者,在于人之生死,其机在目。通过目之明昧开合,可知其生之盛衰生灭。老百姓常以“闭眼”二字,称呼人之死亡,其来由正在于此。既便盲者,虽目不能视物,但只要其机不闭,便为有生之物。反之,一旦其瞳散尽,生命之机一闭,便为死亡之身。因此,在为师眼中,长生与久视,并无二致,都是道深德厚、根深柢固的人,才能修到的天地造化之福啊。

 

 

附:《道德经》原文  第五十九章  治人,事天,莫若啬。夫唯啬,是谓早服。早服谓之重积德。重积德则无不克。无不克则莫知其极。莫知其极,可以有国。有国之母,可以长久。是谓深根固柢,长生久视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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