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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老师读红楼（7） ——焦大的醉骂和凤姐的震怒 《红楼梦》第七回一直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周瑞家的与薛宝钗谈论病情，周瑞家的替薛姨妈送宫花，凤姐到东府串门，宝玉会秦钟等，都是日常琐事，直到本回结束，凤姐与宝玉玩了一天要回去了，倒出来一件大事，那便是——焦大醉骂。 这焦大身份是宁国府的下人，但他可不是一般的下人，“他从小儿跟着太爷们出过三四回兵，从死人堆里把太爷背了出来，得了命，自己挨着饿，却偷了东西来给主子吃，两日没得水，得了半碗水给主子喝，他自己喝马溺。”通过贾珍之妻尤氏的介绍，我们知道，他是与贾母一辈的人，曾跟着贾珍的爷爷出生入死，为贾府的江山基业立下过汗马功劳。他孤身一人，应该只愿宁府蒸蒸日上，可他却耳闻目睹了儿孙辈的堕落，又无能为力改变，早就怒气满胸了。 凤姐与宝玉兴尽欲归，可卿的弟弟秦钟也要回去。凤姐是带车来的，秦钟却需要有人去送，总管赖二恰巧派焦大，又刚好焦大刚刚吃了酒，哪里情愿？先骂大总管赖二，说他不公道，欺软怕硬，“有了好差事就派别人，像这等黑更半夜送人的事，就派我。没良心的王八羔子！瞎充管家！你也不想想，焦大太爷跷跷脚，比你的头还高呢。” 这就是焦大的语言，粗俗而直接了当，那“跷跷脚，比你的头还高”的比喻，多么形象生动，一句就把他摆老资格（确有资格可摆），不把管家当回事表现的淋漓尽致。 正在此时，贾蓉送凤姐和宝玉出来，见此情形，贾蓉作为男主人（贾珍去城外给家敬请安去了）觉得应该讲话，便骂了两句，但焦大哪里把他放在眼里，骂得更凶了，“就是你爹，你爷爷，也不敢和焦大挺腰子”，不是我，哪里有你们的荣华富贵，“不和我说别的还可，若再说别的，咱们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 我们可以认为焦大是酒后说大话，但也是酒后吐真言，多长时间聚积的怒气内火，正好借此“洒落洒落”大有拼了一死，也要说个痛快的劲头。 凤姐听了很是生气，在自己的荣府里，哪有如此没有王法的奴才，到不了这地步，早就被我打发了。忍气不过，对贾蓉说：“以后还不早打发了这个没王法的东西！留在这里岂不是祸害？倘或亲友知道了，岂不笑话咱们这样的人家，连个王法规矩都没有。” 此时的焦大哪里还有什么规矩，越发连贾珍都说出来，乱嚷乱叫说：“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牲来！每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们‘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众小厮听他说出这些没天日的话来，唬的魂飞魄散，也不顾别的了，便把他捆起来，用土和马粪满满的填了他一嘴。 这是《红楼梦》里非常知名的一段，作者借焦大之口，透露出一桩重大的隐情，即贾珍与儿媳秦可卿的奸情。 小说第十三回回目原为“秦可卿淫丧天香楼”，根据脂砚斋的意见删去，但仍在判词“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中和焦大的口里表现出来。宁国府的肮脏，就这么从一个醉酒的人嘴里，用“爬灰”一词表现出来，实在是高！ 凤姐和贾蓉等早就听见了，只因心病在身便都装作没听见。但宝玉见有人闹醉汉觉得有趣，因问凤姐道：“什么是‘爬灰’？” 宝玉一句好奇的问话，惹得凤姐“立眉”“嗔目”“断喝”雷霆大怒道：“少 胡说！那是醉汉嘴里混吣，你是什么样的人，不说没听见，还倒细问！等我回去回了太太，仔细捶你不捶你！” 我们当然可以认为是姐姐对弟弟的关心，像凤姐说的那样，你是什么样的人，念书要紧，没有必要知道醉汉嘴里的“胡吣”，但同时，我们也不要忽略焦大说的另一句“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对于“爬灰”，无疑是指贾珍，那么“养小叔子”指的是谁呢？ 我认为，焦大因为对宁府的内幕是了解，知道贾珍和可卿之间的事，所以当他看到王熙凤和宝玉之间表面上的亲密状态，很自然就会联想到他们叔嫂之间也可能会有通奸的关系。 但是焦大毕竟不在荣府，并不了解真实情况，他这种想法只是从表面现象上做出的主观臆测而已。他当时喝的烂醉，一时间神志不清，嘴里说话也就没有把门儿的了，所以根本不管真假对错就把自己心里想的都喊出来，连“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都说成了“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他醉眼朦胧看到了王熙凤和宝玉一一起，就混吣出了那句“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 与其说王熙凤在乎“爬灰”，因此骂了宝玉，不如说她更在乎后一句，因为她确实与贾蓉关系暧昧。 凤姐的震怒是因为心中有鬼，尽管“养小叔子”从普通意义上，她并不入号（贾蓉是她的侄子而非弟弟），但她仍然做贼心虚，对坐入号，认为焦大在说自己，所以才对宝玉“立眉”“嗔目”“断喝”，雷霆大怒道：“少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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