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实用周易指南—易传》——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作者：杨本枢

原文：

乾坤，其《易》之蕴邪？乾坤成列，而《易》立乎其中矣。乾坤毁，则无以见《易》。《易》不可见，则乾坤或几乎息矣。

是故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举而错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

解读：

此讲是《系辞》上部分第十二章的内容，上一讲以“书不尽言、言不尽意”为题眼，烘托出《易经》64卦包罗万象的容量和变通思想。此讲则从“乾坤”入手，说明乾坤两卦在64卦中不可替代的重要位置。

乾卦和坤卦是易经64卦的门户，这是历代易学研究者和实践者的共识。伏羲氏创立八卦，八卦从哪里来的，来自于乾坤两卦的灵感。乾卦是纯阳卦，最初是三个阳爻无阴爻，既代表了64卦中的乾卦，又代表了天地之间的阳气。坤卦是纯阴卦，最初是三个阴爻无阳爻，既代表了64卦中的坤卦，又代表了天地之间的阴气。乾坤两卦是两仪（阴、阳）的集中体现，而天地万物的属性恰好是阴阳共同作用形成的。所以，乾坤具有双重含义，既代表了64卦的门户，也代表我们人类和万物生存的环境——天地。现代意义使用的乾坤大多是指天地的含义。《系辞》说“乾坤，其《易》之蕴邪？”“蕴”的含义是集聚，这里指乾坤两卦是64卦的精髓所在，在64卦中处于无卦能比的位置。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乾坤无论是作为卦象存在于64卦中，还是作为天地存在于宇宙时空中，都能够从乾坤中探寻出“易”的身影和迹象。一旦乾坤灰飞烟灭，天地万物就会灭绝，64卦之易也就无从谈起。同样的道理，如果没有了易的存在，四季交替还有吗？日月星辰还有吗？风雨雷电还有吗？人类社会的生命繁衍还有吗？万物的生命还存在吗？回答是否定的，否定了上述内容，也就否定了乾坤的存在。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形而上与形而下是哲学术语，出处就来自《系辞》，有了这句话，汉唐以后的学者们开启了中国古代哲学之争，即形而上哲学和形而下哲学。很多人对于何谓“形而上”，何谓“形而下”并没有清楚地认知，只是朦胧的有一些了解，或者说大概知道一些。

西方哲学有个术语叫“形而上学”，这个形而上学的英文词义是物理学之后，也就是说有关客观、实在的，肉眼可见的科学之外的学科称之为“行为上学”。西方人和中国人的思维方式不同，他们更愿意探索、研究具体的事物，所以，西方兴起于工业化和科技化。中国人更愿意停留在理论层面，脱实向虚。所以说，中国是个人情社会，西方是个做事社会。

言归正传，此处的“形而上”和西方的“形而上学”有一定的区别，我们不再分析西方的“形而上学”，只是讲讲老祖先留给我们的宝贵精神财富。“形而上”和“道”联系在一起，“形而下”和“器”联系在一起。“道”是什么？老子说“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无可以理解为道的化身，有可以理解为器的化身。道是看不见、听不到、摸不着的抽象之体，却又真实存在而非虚无缥缈。何谓“器”？器是可以感知到、体会到的具体之用，具有实用性。孔子说过“君子不器”，孔子不赞成君子只具有某方面的才能，孔子希望君子多才多艺，综合才能俱佳。所以说，形而上和形而下的关系即道与器的关系是本体与实用的关系。没有道的存在，也就无从谈起器的实用性，没有器的存在，道永远只是束之高阁的阳春白雪，无法得到充分的展示。打个比方，现在倡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从国家层面、社会层面、个人层面突出了价值体现，富强、民主、文明等24个字的价值观最终还是要通过具体的运用才能够体现出来，富强要通过人民的小康生活体现出来，爱国也要通过人民的一系列具体爱国行动体现出来。所以说，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呈现在字面上是“道”，具体落实到行动上是“器”。

《易经》64卦同样也是“道”与“器”的关系。64卦所依据的自然现象和人事规则有着独有的发展规律，这个规律就是“道”，人们做事、决策的时候，把64卦作为行动指南，落实到具体的行动中，这就是“器”。

“化而裁之谓之变，推而行之谓之通，举而错之天下之民谓之事业。”

《系辞》类似的语句比较多，前面讲过的有“圣人以通天下之志，以定天下之业，以断天下之疑。”“一阖一辟谓之变，往来不穷谓之通”等等。

变通是《易经》“三易”之一的变易，易有不易、简易和变易，不易是本质，简易是主线，变易是具体运用。就人类社会而言，“穷则思、思则变、变则通。”人类社会的发展史就是一部变迁史，中国的改革开放使人们从物质到思想都经历了一次巨大的洗礼，也发生了一场革命性的巨变，特别是当今正在进行的全面深化改革开放使我国从政治到经济都走在了世界前列，抒写了中国人民追求美好生活的壮丽诗篇。所以说，人类社会时时刻刻都在体验着易经的变、通精髓，在成就一个个伟大的事业。

就64卦而言，千变万化离不开阴阳的变化，阴爻变阳爻，阳爻变阴爻，一爻变一卦则变；乘刚是一种险情，承刚又是一种有利形势；爻有爻之，卦有互体，爻之有变，互体也有变；正应是吉，敌应是凶。这些都体现了64卦“变”的秘密。（这段话涉及到很多看卦、解卦术语，择日再细谈。）

变化是一个固定词语，变是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动，化是有选择地进行变动，化解不需要的和错误的内容，变和化结合在一起，最终达到“通”的目的。64卦中，阳爻上升，阴爻下沉，阴阳交互作用，共同推动事情前行，使事情始终畅行无阻的途中。

举个例子，64卦有两个卦：泰卦和否卦。我们都知道三阳开泰和否极泰来，这两个成语就是出自泰卦和否卦。泰卦（䷊）是上坤卦下乾卦，俗称为地天泰。因其外形象一只羊，又是正月之卦，才有“三阳开泰”的美好寓意。泰卦地在上面，三个阴爻一直往下沉，天在下面，三个阳爻一直往上升，阴阳在下沉和上升中实现了交互变化，产生了影响。泰卦的彖辞说“天地交而万物通也。”否卦（䷋）是上乾卦下坤卦，俗称为天地否。天在上面，三个阳爻一直往上升，地在下面，三个阴爻一直往下沉，阴阳在下沉和上升中出现了脱离，没有实现交互。否卦的彖辞说“天地不交而万物不通也。”但是，否卦不通也没有关系，还有否极泰来嘛，否卦经历过六爻的变化之后，还是要走向泰卦的，所以，否卦的错卦是泰卦。

关于最后一句的“事业”，《系辞》的本意还是指帝王的事业，易经在战国时期还是宫廷使用的预测术，普通百姓极少懂得也极少使用。现在不同了，文盲几乎没有了，人们素质越来越高，有关易经的书籍随处可见，感兴趣的都可以学一学。易经成为“飞入寻常百姓家”的蜂蝶了，普通百姓也可以学习《易经》的思想精华，成就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