沭阳小调中有《五更响叮当》,是男女房内调情过程中,女子与母亲的问答。全词如下: 一呀一更里,响呀么响叮当,忽听得门外边有响声。娘问道房中什么东西响,死丫头。你不知是风吹打摇铞响叮当。 二呀二更里,响呀么响叮当,叫一声干哥哥赶快进厢房。娘问道什么东西响,死丫头。李大爷他挑水水桶碰水缸。 三呀三更里,响呀么响叮当,叫一声情哥哥赶快上牙床。娘问道什么东西响,死丫头。小金镯放在床头书桌上。 四呀四更里,响呀么响叮当,叫一声情哥哥赶快脱衣裳。娘问道什么东西响,死丫头。小老鼠偷油喝趴在油瓶上。 五呀五更里,响呀么响叮当,干哥哥妹妹赶快脱衣裳。…… 这种母亲听到房中动静、女儿百般胡诌遮掩的桥段,在明代民歌中即已流行。如冯梦龙辑《山歌》卷三《私情四句》有《送郎》: 送郎出去并肩行,娘房前灯火亮瞪瞪。解开袄子遮郎过,两人并做子一人行。 送郎送到灶跟头,吃郎踢动子火叉头。娘道丫头耍个响,小阿奴奴回言道,灯台落地狗偷油。 送郎送到屋檐头,吃郎踢动子石砖头。娘道丫头耍头响,小阿奴奴回言道,是蛇盘蛤蚆落洋沟。 姐送情哥到半场,门前狗咬两三声。小阿奴奴玉手亲抱住了金丝狗,莫咬子我情歌惊觉子娘。 万历刊本《乐府玉树英》、《摘锦奇音》等戏剧选集中,辑有《娘女问答》,大致内容如下: 娘骂女 小贱人你生得自轻自贱,娘叫你怎的不在跟前。原何唬得筛糠战,因甚的红了脸,因甚的吊了簪。为甚的缘由,为甚的缘由,揉乱青丝纂。 女回娘 告娘亲非是我自轻自贱,娘叫我一时不在眼前,因此上走将来走得心惊战。搽胭脂红了脸,耍秋千吊了簪。墙角上攀花,墙角上攀花,娘,挂乱了青丝纂。 娘复小贱人休得胡争辩,为娘的幼年间比你更会转弯,你被情人扯住心惊战。为害羞红了脸,做表记丢了簪。云雨偷情,云雨偷情,儿,弄乱青丝纂。 女自招 小女儿非敢胡争辩,告娘亲恕孩儿实不相瞒,俏哥哥扯住唬得心惊战。吃交杯红了脸,俏冤家抢去簪。一阵昏迷,一阵昏迷,娘,我也顾不得青丝纂。 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双红堂文库”藏有清光绪十二年刻本《十二杯酒 双小曲》,其中一首云: 一更一点一炷香,新郎公进了奴的小房。娘问女儿甚么东西响,风吹门斗响叮当。二更二点烧炷香,新郎公坐在奴的秀凳上。娘问女儿甚么东西响,天气寒冷在加衣裳。三更三点三炷香,新郎公坐在奴的牙床上。娘问女儿甚么东西响,秀鞋落在踏凳上。四更四点四炷香,新郎公巴(趴)在奴的身上来。娘问女儿甚么东西响,格必(隔壁)王大娘在烧早香。啳尔爹啳尔娘,尔的女儿不成行,怪我王大娘烧早香。王大娘莫过伤,惹着别人由自可,惹着老娘啳尔的娘。 如果说《送郎》与《娘女问答》只是有《五更响叮当》的影子,那么这末一首,算得上是它的嫡亲。一是由“新郎公进了奴的小房”可知,戏中三个主角已经如《响叮当》般齐备,二是“娘问女儿甚么东西响,风吹门斗响叮当”,与“娘问道房中什么东西响,你不知是风吹打摇铞响叮当”基本相同。最有趣的是沭阳小调中有“李大爷他挑水水桶碰水缸”,《十二杯酒 双小曲》则有“隔壁王大娘在烧早香”。李大爷与王大娘,堪称绝配。 又沭阳小调《五更吵闹》、东北二人转《瞎妈五更》,情节亦与《五更响叮当》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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