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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挑字帖——市面上几种常见九成宫版本的简单比较,兼说拓本一二

 ok涛天浪 2018-05-24


很多初学书法的朋友都会从唐楷入手,而楷书四大家欧颜柳赵当中名列第一的欧阳询自然会被很多朋友选中作为自己的第一个临习对象。欧阳询最著名的作品就是法度森严,结构严谨被称为“唐楷极则”的《九成宫醴泉铭》。

但是当很多朋友面临着市面上各种各样的《九成宫》印刷品时,会发生困惑:都是《九成宫》的字帖呀,为什么有这么多种不同的出版物呢?有的封面还花花绿绿的,可谓“乱花渐欲迷人眼”了。对啊,《九成宫》不应该是一样的吗,都是欧阳询写的呀,还有什么区别呢?一看不同的出版物价格还相差悬殊,到底是“一分钱一分货”去选择一本贵的呢?还是想着“物廉价美”就选一本看着顺眼的呢?是啊,疑惑不少呢,那下面就为大家展示一下这些《九成宫》到底是怎么个不同法的?相信大家看过之后自然就懂得了这些版本是如何的不一样,届时一定会明白该怎么挑选自己喜欢的版本了。

首先,大家需要搞清一个问题,就是这些黑底白字的拓片是怎么来的。《九成宫》是一块石碑上的铭文,就是古人为了纪念一件事情就在一块有形制的石头上刻下文字,在石头上刻字这么麻烦的事当然就交给工匠啦。但是工匠自己又写不好字,所以就需要书法高手先把内容写到纸上或者直接写到石头上,然后工匠们照着这些内容依葫芦画瓢给刻到碑上去。就像这样的:

《九成宫》原碑,字迹漶漫,藏于宝鸡市麟游县杜水之阳九成宫遗址


大家别以为这就是当时唐朝那个时候原原本本的九成宫碑刻啊,此碑经过万千次捶拓风神早已泯灭,许多字都变得不清晰了。石头上有字,而且特别漂亮,古人也想着练好字啊,但总不能天天都跑到原碑那看着吧,多不方便啊,于是就发明了捶拓的办法把这些字迹转移到纸上,既方便传播也方便临习。怎么做的呢,就是把一大张宣纸铺到碑上,有字的地方不是凹陷的吗?于是先弄点水把纸抹得平平整整的,紧紧贴在碑上,之后呢再一点点把有字的那部分上面的纸给轻轻砸进里边。然后呢就用裹个小墨球在没有字的部分不断拍打,这样呢有字的地方没有沾到墨,所以是白的;其余部分全部变成了黑色。大家在印刷出版物当中看到的图片就是这个道理了。捶拓的过程就像这样:

捶拓


所以大家明白了这个过程之后,就知道了每一次去捣鼓一次得到的拓片肯定都有细微的不同,不可能有两张拓片是完全一样的。而且呢,后来越拓越坏,拓下来的字就会越来越不清晰;加上时间一久石头会风化,字就会受到损伤,这还都是自然过程。有些心思刁钻的古人还会为了让自己得到最好的版本,甚至在原碑上搞破坏,当然也不会太狠,就在某一两个字上把个别笔画给弄残一点,这样后来人得到的拓片就肯定不如他自己啦;这样的人工损害也会造成拓片的不同,而且抱此想法的古人也不止一个呀,他过后还会有人这样想,然后就一错再错下去,让拓片越来越坏。所以看到这里,大家就明白了年代早一点的拓片总是要好一点的。到后面呢,这碑可能越来越破了,天灾人害的甚至还会把它弄丢,之后的人没东西能拓了怎么办呢?古人又想了一个办法,就是根据还存留的拓片反过来去把原碑给复制出来,此后再在复制的石碑上去捶拓,这样的过程叫做翻拓。复制品可能也会弄丢啊,或者古人小气不给别人拓,所以就还会有人做出不同的复制石碑甚至从翻刻的拓片再去复制石碑,这样就会存在着多次复制的过程,原碑字迹很容易就走样了。

所以呢,用一个比方就很好说清楚这件事了。拓碑就好比翻译,原碑就是外文原作,不同的人去翻译呢自然就会有不同的译作,不同的人去捶拓也会有不同的拓片。后来的翻刻就像是转译或者重译,好比中世纪的欧洲人从古希腊语里翻译了《奥德赛》变成了拉丁语,后来的英国人呢又从拉丁语翻译成英文,这都经过了两重;咱们中国人呢又从英语翻译成了汉语,这就成了三重。原文的味道自然会寡淡许多,走样也是非常自然的情况了。

好了,话头转到《九成宫碑》上吧。市面上大概流行一下几中版本。

1.李祺本

李祺本首开

李祺本——上海辞书出版社

李祺本 放大本——上海辞书出版社

李祺本 放大本——中华书局出版社

李祺本——上海书画出版社

李祺本——文物出版社


2.玉山草堂本

玉草堂本首开

玉山草堂本——上海书画出版社


3.端方本

端方本首开

端方本——二玄社


4.李鸿裔本

李鸿裔本首开

李鸿裔本——人民美术出版社


5.孝经堂本

孝经堂本首开

孝经堂本——香港中文大学出版社


相比大家对《九成宫》的第一页是再熟悉不过了,临习过的朋友肯定对第一个“九”字也至少写了几十次了。所以为了简单(为了大家更好的探索,这也叫做“不剧透”啊),在这里就分析这个“九”字有何不同。

五个“九”字


我是以端方本里的“九”字做参考标准来进行的,好与不好姑且不论,符合各自的审美才是最好的啊!

第一,端方本与李鸿裔本。其实最明显的是石花,端方本石花更多,说明这两个版本一定不是同一时期的。李鸿裔本起笔更重一些,横折钩更轻灵一些,转折的地方显得更硬瘦。值得注意的是两个字在横折钩长笔下方都有一点凹进去的地方。

对比1


第二,端方本与李祺本。石花同样是最不同的。李祺本整个笔画都显得更细一点,整个字硬一些,也舒展一些。而且李祺本的撇更长,整个字往斜下方扎,结体更险峻。横折钩的长横李祺本是没有凹陷部分的。

对比2


第三,端方本与孝经堂本。孝经堂本的起笔完全被石花湮没,但是横折钩尾巴出锋的那里却没有石花,而且尾钩有一个往回(往左边)收束的倾向。

对比3


第四,端方本与玉草堂本。两个字差别巨大!绝非同出一个母本,也就是说有一个版本一定走了形,是后来翻刻过的。明显,玉草堂本的撇很直,起笔也长显得比较拖沓,横折钩也交代的不是很清楚,倒有可能是后人用笔在周围勾勾画画涂涂抹抹的修改。是的,拓本是可以经过这样的处理的,并不是每一个拓本拓下来就会原封不动,有些时候就会再用笔去把模糊的地方给做一些修正,但是不懂的人道行不高的人就会弄巧成拙。

对比4


以上只是简单的管中窥豹,从一个“九”字为大家展示了一下五种九成宫拓本的不同。所以里面的门道还是很深的,这下大家或多或少会什么有的古人会沉迷在这样的游戏里了吧?成天逐字对比,做考证工作,体察最细微的差别,揣摩当初书写者结字用笔的心思,然后就畅往更古时候的写字情景,会通古人,神游八方。还是挺有意思的,对吧?这就是书法的魅力呀。

以为结束了吗?没呢,下面贴一些干货,将更多的拓本信息罗列,大家有兴趣自己再去找哦,因为探索才是最大了乐趣~

(一)北宋早本:

李祺本,每面四行,每行六字,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

(二)北宋晚本:

内库本,每面四行,每行八字,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

吕伯威本,每面五行,每行九字,现藏中国国家图书馆。

(三)南宋早本:

李鸿裔本,每面四行,每行七字,现藏日本三井听冰阁。

四欧堂本,每面四行,每行七字,现藏上海图书馆。

毕沅本,每面五行,每行八字,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

端方本,每面四行,每行八字,现藏日本三井听冰阁。

孝经堂本,每面四行,每行八字,现藏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

徐荫田本,每面四行,每行七字,现藏日本大岛孝信氏处。

党崇雅本(龚心钊藏甲本),每面五行,每行八字,现藏上海图书馆。

郭廷翕本(亦龚心钊旧藏),每面四行,每行七字,现可能为个人藏。嘉德2010春拍300余万拍出。

(四)宋元间拓本:

朱钧残本,每面三行,每行七字,现藏上海图书馆。

书艺文化院本,每面四行,每行七字,现藏日本书艺文化院。

玉山草堂本,每面四行,每行七字,现可能为个人藏。

黄自元本,每面四行,每行七字,现藏日本台东区立书道博物馆。

黄国瑾本(亦龚心钊旧藏),每面四行,每行八字,现藏中国国家博物馆。

孔广陶(岳雪楼)本,每面四行,每行八字,现藏北京故宫博物院。

刘健之本,每面四行,每行八字,现为个人藏。佳士得香港2008秋拍港币20余万拍出。

费念慈本,每面四行,每行七字,现藏上海图书馆。

龚景张残本,每面三行,每行六字,现藏上海图书馆。此本缺一百七十余字,由王澍临补。

郑午昌本,每面四行,每行七字,现为个人藏。西泠2013秋拍40余万拍出。

翁方纲本,每面四行,每行八字,北京市文物局藏。

王鸿绪本,每面四行,每行七字,现为个人藏。嘉德2015秋拍860余万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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