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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苏州面,时刻提醒你思乡的胃

 黄袍怪 2018-05-25

面,在苏州的吃食里好像也同它的地位一样,是司空见惯地不咸不淡。也许苏州有太多令人骄傲、自夸的东西,所以对这日日相见的面条纵然知道是好的,却并不大张旗鼓地喧扬,况且,有客自远方来,请去吃一碗并不昂贵的面,总不是好礼数的苏州人的作派。

 

苏州人也精明,苏州人的精明用在怎样做好一碗面,怎样招徕生意上,所以苏州人虽不争这名号,骨子里却是知道自己这碗面的好的。常常有大师傅态度平和地吐出一句:其实,苏州的面是最好的。这,恐怕不只大师傅,更是坊间尽知的真相。

 

(一)评面

苏州人吃东西讲究,面,也不含糊,这里有很多窍门。吃到嘴里的东西,除了卫生外,还是讲究个吃口,吃口好不好,与煮的过程有极大关系。

 

粗线条地讲,面有宽、细之分,制法也分手工和机器。南方的店,多用机器制面,好面,往往要来回轧好几次,轧的次数少,则面没有韧劲,影响吃口,影响汤色。

 

下面讲究冷水点面,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过冷河,它最大的作用在于醒面,另外,面吃久了也不容易浑。

 

 

捞面是手指间的技巧。君不见,弯弯排一条人龙,要的份量各各不同,但是你要几两面,师傅便给你几两,不多不少,功夫全在那筷子一挑间,一筷下去,要几两便是几两,比秤还精到。这便是技巧。

 

装碗是门艺术。要求不拖水,不泼汤,抖翻时要像观音头,入碗中要呈鲫鱼背。面起水,夹在筷子上,手腕轻轻一拧,往小爪篱中一顿,抖两抖,翻两翻,卷紧,做成观音头,一边动作,一边往碗上凑来,要不拖水,一转腰间完成全部动作。

 

然后,筷子轻轻一挡,面便垛到碗里去了,这时要不泼汤。面,纹丝不乱,象码过一样,中间微微拱起,其状,行业里称为鲫鱼背。苏州人的细致、细腻、小情调,全渗透在这点滴间。

 

好了,端到这样一碗面,便可以开吃了。

 

煮面的程序和方式再讲究,如果吃口不好,难免沦为瞎讲究,被人笑。所以吃客只以放进嘴里的结果,论这面的好坏。对于吃客来说,一碗面的优劣只看两样:面汤、浇头。

 

 

再没有比苏州人更注重这面汤了。能拴住众路食客的,这面汤,功居奇伟。

 

原汤以骨头、鸡壳、肉皮、蟮骨等加入各种调料,连番熬制而成。煮面的地方,常常可见并排放两口大锅,一锅煮面,一锅便是煮汤。

 

煮面的火为大火,所以一直处在沸腾状态,而汤锅的火为小火,稍注意一下,可见锅沿周围一圈冒着小泡,行话称之为蹿边。蹿边使汤既保持高温,又保持适宜的浓度。

助汁铺在碗底,只有一匙的样子,深褐色,在窗口拿面的人是不容易看到的。

 

它是五花肉经过数小时的烧制焖熬出来的的汁,绝对的精华。所以,单一碗面汤,就有七荤八素在里头,苏州人的智慧和吃的门槛当真非同一般。

 

说起浇头,能一下子报上来的便有四十余种,在这些浇头中苏州人尤以焖肉为傲。

 

 

焖肉是红烧的,只是看上去并不红,膘肉最正宗的色泽应为象牙色,肉皮才呈棕红色,带着透明,精肉的色泽更暗些。夏天,整块肉的颜色还要浅淡,但味觉并无变化。

 

现在买面时,帐台上通常可以看到许许多多个小碟子,这些便是除了浇头外,另外用以佐面的小料,常见的有姜丝、葱、红油、酱油、米醋、胡椒粉等。

 

(二)品面

 

品面,似乎讲得有点玄,不过一碗填饱肚子的东西,何必说得那么严重,但别忘了,面这东西只是现在才司空见惯了,旧时,那可是有钱人才吃得起的东西,谈到品,可一点不为过。

 

好面要四烫:面烫、汤烫、浇头烫、碗烫,此四烫是为了确保面的良好口感而为之的。

 

 

前两样都容易做,只这后两样,随着吃面人群的壮大,已很难做到了。冷浇头,更象是自助餐的做法,卷在热面热汤中温吞。所幸,并不是所有的浇头都这么做,如果吃些上好的面品,比如鳝糊,那便一定是现炒出来。

 

现在的浇头还有一种做法,便是过桥。一份一份盛在小碟子里,给食客时,是一碗光面,一碟浇头,随客人的把它当小菜或者拌在面里。对于虾仁这种很散的浇头,这倒是一种不错的做法。

 

碗烫,似乎也没什么人在意了,可是,地道的做法是要把碗用热水先烫一下,只是这种做法现在连食客都要觉得是臭讲究了。

 

现在吃面,至多只会问要几两的面,食客也不做什么要求。殊不知,一碗面可以做成硬面、烂面、拌面、汤面、紧汤、宽汤、减咸、增咸、重青、免青、免红等很多种。

 

 

阳春面或浇头面上桌,要先挑和面条,然后啜汤、吃面。细面容易吸汤,味道容易钻进面身里,三、五分钟里吃完,吃到的面就原汁原味的,时间一久,吸汤过多,面就烂了,口感自然变差。

 

(三)说面

大凡久经磨历的东西,都会形成自已独有的文化,面业,这旧时被称作油腻饭的下层行当里,在人们还没有认识到它的有些作为也是一种文化时,便因为种种原因消失了,比如,响堂;比如,传说中的枫镇大面。

 

旧时响堂

 

我们常常可以看到古装戏中,前臂搭块毛巾在店堂里招呼客人的堂倌,他们便是响堂。

 

吃油腻饭的都是些穷出身的人,没有什么文化,但是身为响堂,个个都有绝活,本领大得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玲珑巧言,鉴毛辨色只不过是最基本的要求而已。

 

 

响堂的嗓门都很大,中气十足,声音不仅店里听得到,店外也要听得到才好,这是老板做生意的门槛,频繁、热闹的喊声,不正说明生意的红火吗!

 

那时候,顾客落座后点吃什么,什么要求,都由他们一声吆喝,传到灶上,而且喊来有声有调,抑扬顿挫,别有一功。

 

响堂在喊时,总要先拉长一声要末来哉……”作为前语,如果两个顾客要四两鱼肉双浇面,就接上一句鱼肉双浇两个两两碗,硬面减咸,免青宽汤……

最后一字必也是拉长的,余音不绝。那时忌四,所以四两面被称做两两碗。

响堂的算帐本领也是让人称奇的。旧时总是先吃东西再付帐,顾客吃完后离座去账台会账,响堂只需瞄一眼,便即时心算出,然后报出确数,任你吃了多少,怎样一个繁复了得,报账时绝不会出错。

 

 

遇顾客之间代为会钞的,响堂就呼今朝某先生请某先生,总共会钞多少多少。有时顾客指认某先生的账由自已付,如果被指认的顾客先吃完,响堂就呼今朝某先生请某先生客,欢迎明朝再来!

 

响堂还要像表演杂技一样端面。两手一次端八碗面是最常见的现象,早几年观振兴的响堂两手一次端二十几碗面的盛竞。

 

这么多的碗,份量、浇头、要求各不相同,但是响堂却可以一丝不差地端到各人座前,这份记忆,当真令人惊叹。

 

如今的面馆里,响堂是看不到了,起码在苏州。这种流失的文化、消失的风景也只有在电视电影中才能重逢,然而纵然重逢又如何,遥远地不真切,越看越叹息!

 

枫镇大面

 

枫镇大面的名字有时还是可以在少数面馆帐台后的流水牌上看到的,然而,又有几个能说自己的枫镇大面就是传说中的枫镇大面。

 

这面的历史可追溯到乾隆下江南时。传说乾隆到了枫桥镇,腹中饥饿,便去敲一户面店的门,谁知这店主俩兄弟是赌鬼,无心经营,以致店内已无现成可吃的东西。

 

兄弟两个于是瞎弄一气:没有酱油就用盐代替,没有肉骨吊汤就捕黄膳取而代之,酒没有怎么办,看见酒酿,便拿来权充作酒用,如此马马虎虎地凑合成一碗面。

 

 

乾隆哪曾吃过这样的东西,竟止不住地叫好。枫镇大面便如此不经意间诞生了,而且名声远扬,兄弟两个从此发达。

 

枫镇大面具有很强的时令性,非得大热时才有,唯有用黄蟮吊汤才正宗,但也因此极易变质,闹不好就吃坏肚子。

 

而且,这款面做起来费时费力,颇有点吃力不讨好之嫌,现在已没什么面店敢做和愿意做这款面了,纵然做,方式也必有变化。

 

能保持传统做法的朱鸿兴和同德兴面馆,也只在盛夏时供应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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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面馆“术语”

“免浇”又称“阳春”指光面;

“双浇”,两种浇头;

“免青”不放葱;

“重青”多放葱;

“过桥”指浇头放在盘子里;

“底浇”浇头置于面底;

“宽汤”多加面汤;

“紧汤”少加面汤;

“重面”多加面;

“轻面”少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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