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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向滑铁卢的拿破仑(七)向左走,四臂村;向右走,林尼

 cat1208 2018-05-27

在这系列《战场决胜者:史上最不可思议的战役复盘》中,我们将化身为历史人物,来亲历一系列史上重要战争的全局。以他们的经历来经历战争,以他们的感受来感受战争,以他们的思索来思索战争。笔者相信,历史的迷人之处在于“故事”,而非“过程”;在于“人性”,而非“数据”。“过程”是枯燥乏味的流水记录,“故事”是有血有肉的跌宕起伏;“数据”是冷冰冰的纯粹理性,“人性”是患得患失、纠结无奈和放手一搏。


今天,你就是拿破仑!




想必我的脸色十分难看,内伊低着头一口气说了好几条理由,为其未能攻陷四臂村辩解。


他现在手上只有雷耶的第二军。这个军从15日清晨就开始作战,已经十分疲惫了,如果强攻四臂村恐怕会损失惨重。而德隆的第一军还没跟上来,内伊希望待兵力加强后一鼓作气,以避免落入“逐次添油”的窘境。内伊继续补充道,在右翼法军还未击退普军之前,左翼法军就太过突出,容易陷入孤立;况且当时天快黑了,只好将进攻未果的部队撤回到四臂村以南不远的弗拉斯内。


我曾经公开赞扬内伊元帅是全法国“勇士中的勇士”。这个鲁莽有余、机警不足的人为何突然一反常态,过分谨小慎微。内伊确实是敢于身先士卒的勇士,但这种勇敢完全不同于一位独立作战的统帅所应具备的勇气。拿下四臂村,貌似被敌人包围,实则是将普军反包围。此时此刻,冒险才是安全,谨慎就是失败。


我只好耐心地向内伊详细解释了我的战略意图,严令他在16日之内必须攻克四臂村,否则威灵顿的增援部队将越来越多。深夜2点,内伊总算明白了我的意思,便告辞回到左翼前线。此时我还不知道,15日下午在四臂村抵抗法军的同盟军是只有9000人的荷兰军队,且弹药不足。而指挥着4.3万人,具有绝对优势的内伊只要下定决心持续攻击,很快就能将敌军赶出四臂村。我丧失了这个机会。滑铁卢的失败其实就是在这一刻初露端倪,在将我吞噬前,悄悄长出不易察觉的毒芽。

 

四臂村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内伊啊内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6 月16 日上午5 点,右翼的格鲁希元帅发来报告称,侦察到有数量巨大的普鲁士军从那慕尔开来,极有可能在林尼(Ligny) 附近展开。看来布吕歇尔这把老骨头还挺硬,打算接受我的挑战一决胜负了。与此同时,内伊的报告也不期而至,内容是英荷军团也在大规模向四臂村靠拢。


我飞快地分析了当前形势。布吕歇尔是常败将军,在耶拿和奥尔施泰特战役中就铩羽而归,后来更是做了法军的俘虏。如果午前法军就进攻,普鲁士军目前最多只能集结4 万人,而法军右翼有近4.5 万人,我手上还直接控制着3 万多人的预备队。如此我军优势相当明显。这个老元帅屡败屡战的精神固然可嘉,不过既然他主动找死,我自然也却之不恭,在下午3 点前就能让他如愿以偿。

 

然而糟糕的参谋再次让我的计划受挫。


此刻右翼只有旺达姆将军的第三军完成了战斗部署,格拉尔将军的第四军还远在沙勒罗瓦待命,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原来前一天叛逃到了普鲁士一方的师长就是这个军的。法国士兵本来就很不信任他们的将军,这次叛逃更使第四军的行动产生了混乱,再加之苏尔特元帅没有及时发布命令,导致第四军行动迟缓。


我决定推迟总攻,等待第四军加入以增加胜算。


下午1点,第四军总算姗姗而来,然而1.4万人就算立即列队布阵也很耗时,我预计最快还需要1.5小时才能全线进攻。布吕歇尔当然也不会闲着。他一定拼命地督促各部向林尼靠拢。真是该死,现在每推迟1分钟开火,就意味着更多普鲁士军加入战场。


我预计此刻内伊的左翼已经攻克了四臂村,于是指示内伊在击退反攻四臂村的英军并留下少量防守部队后,即刻率全军向东南移动,侧击普鲁士右翼;反之,法军右翼如果先歼灭了普鲁士军团,则将向西北移动以支援内伊。


下午2点30分,战斗终于打响了。我派出2个骑兵军拖住布吕歇尔的左翼,又派出2个步兵军主攻敌右翼和中央。普军顽强顶住了法军的攻击,布吕歇尔似乎总是有源源不断的部队投入到即将突破的战线上,使我的将军们一次次无功而返。事实上,在林尼作战的法军最后面对的不是4万,而是8.4万名普鲁士军。


此刻我意识到必须调用内伊的部队才能决定战局。于是在下午3点15分,我再次向苏尔特口述了一纸命令给内伊,要求他立即对普鲁士军右翼采取行动,不可再犹豫1分钟。若他能全力以赴,就能致普鲁士军团崩溃。法兰西的命运就掌握在内伊手中。


传令官出发后,我还不放心内伊是否能理解这道命令的重要性,是否能将它严格执行。万一内伊正同敌军酣战,很可能无法脱身。于是我用铅笔草草写下一份手令,命令内伊若无法全军驰援,也必须派遣德隆的第一军迂回到离林尼战场西北面4.8公里处的华格尼里(Wagnelee)。这个位置可以充分打击敌人的侧翼。手令交给我非常信任的侍从官比多耶尔伯爵。


林尼的战斗仍在残酷地进行。不到5万人的法军把普鲁士军逼得喘不过气来,布吕歇尔的预备队也渐渐都投入到战斗中。可是普军在压迫之下仍未后退一步。战事胶着,是时候雷霆一击了。


我手上还有最精锐最忠诚的近卫军作为预备队。从下午3点过给内伊下达手令后,第一军无论如何也能在下午6点赶到。我计划在6点整投入近卫军猛攻普鲁士军中央,必然能够击溃当面之敌,然后近卫军左转从东面攻击普军右翼,同时第一军正好从西面予以夹击。这样近卫军、第一、第三、第四军就能将普军大部团团围困,消灭三分之二以上的敌军不成问题。


5点30分,我向近卫军下达了准备作战的命令。一切就绪,我就等着布吕歇尔逃之夭夭或者主动求饶了。可是一个意外破坏了计划。正当近卫军的方阵向前移动时,第三军军长旺达姆骑马飞奔而来,报告发现一支两三万人的部队正从左后方向我军接近。


怎么可能?这绝不是德隆的第一军,他应该在我的左前方才是;也不会是英军,威灵顿还没有那么果敢,竟派一支军队绕到我的后方。可是这支神秘的军队只能是上述两种情况中的一种。


“近卫军暂停,原地待命。”我给参谋长下达了指令。


不能冒险,万一真是英军的话,我必须把近卫军留下以防不测。虽然事发突然,但我并不慌乱。我的近卫军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士,仅仅3万来敌不足以摧垮法军防线。可是大多数普通步兵的素质远远不如久经战阵的近卫军,我从望远镜中发现第三军的阵型开始混乱,旺达姆甚至报告有师长已经下令调转炮口对准自己的队伍防止士兵溃散。布吕歇尔显然也注意到了变化,调遣普军反守为攻猛烈逆袭。我急忙派遣青年近卫军的1个师赶到第三军阵地,才勉强压住阵脚。


直到6点半,前去侦察的参谋才赶回来报告,确认是德隆的第一军。我来不及欢呼这个好消息,也没有时间调查德隆行军路线奇怪的原因,现在必须抓紧分分秒秒重新组织对普鲁士军团的总攻。7点半是最后的进攻节点。如果天黑之前不能击败普军,第二天威灵顿就可以和布吕歇尔会师。这是最糟糕的战局。


就在我庆幸还有时间、还有机会时,德隆军在离前线仅有3公里时,突然又折返回去了。德隆这个混蛋,他是在梦游还是在郊游,难道他是白痴看不懂我的直接命令吗?苏尔特也急了,建议再派遣一个传令官把德隆追回来。


“还有什么用呢?”我不耐烦地说:“现在出发去追,到德隆再调头回来达到预设的华格尼里进入战斗,至少要3个小时,天早就黑透了。”我按捺住焦躁,将德隆甩到脑后,就当他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现在近卫军又可以投入战斗了,这才是当务之急。


7点半,整装待发的老年、中年和青年近卫军端起上了刺刀的滑膛枪,高呼着“皇帝万岁”,迈着整齐坚定的步伐朝普军走去。橘色的夕阳从乌云密布的天空中寻找到一丝裂缝,将一抹霞光照射在他们平静的脸颊上。我几乎产生错觉,似乎这些人不是进入屠场,而是回到各自温馨的家中享受晚餐。


终于,乌云完全遮蔽了天空,隆隆雷声压制住了炮声,倾盆大雨熄灭了枪声。然而我的近卫军们没有丝毫踌躇,他们像一堵石墙缓缓推进,虽然速度不快,但足以碾垮所有的障碍。面对着明晃晃的刺刀和盖过了雷鸣的呼喊,英勇奋战的普鲁士人也害怕了。他们的阵线开始混乱,然后一点点后退,终于如决堤之水一泻千里。


法军攻陷了林尼。

我的近卫军在林尼之战中作战英勇,势如破竹!


夏日的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太阳在落下地平线前的最后一刻又一次照亮了战场。时间,再给我一点时间吧!我需要光明引导战士们消灭敌人!


布吕歇尔老而弥坚,丢失林尼后,又指挥普军32 个骑兵中队企图重新夺回阵地,但他们的反扑被我近卫军成功击退。有人报告曾看见一个年迈的普鲁士高级军官从坐骑上重重地摔下来,差一点就被法军擒获。不过在混乱和黑暗中这个人又不见了,随后普军也停止了反攻,开始全线撤退。显然我几乎就生俘布吕歇尔了。


“陛下,需要继续追击吗?”苏尔特参谋长问道。


我当然希望猛打穷寇,可是在黑暗中无法确定敌军方位。当前, 敌我双方的损失尚不清楚,威灵顿还在西面蠢蠢欲动。更要命的是, 大概刚刚淋了一身暴雨,我全身无力,思维陷入了停滞。


“不必追击了,全军就地安营。”我无力地摆摆手。但我还是凭着本能给格鲁希下了一道命令:“派1 个骑兵师跟着普鲁士军队,保持接触,随时报告普军动向。”

 

我回到大本营紧紧地裹上毯子,在恍惚中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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