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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乘、大乘、金剛乘和大道

 老實修行360 2018-07-02

小乘、大乘、金剛乘和大道


The Lesser, The Greater, The Diamond and The Way (continued)


  比丘阿摩羅講於1991年7月


王青楠博士 中譯 Chinese translation by Qingnan Wang, Ph.D.


  歷史上對於大乘,南傳佛法的功德有著不同的觀點。如果你多讀文獻,就會發現雖然佛教修持的方式多采多姿,可彼此間的緣卻極為密切。


我剛到泰國國際森林寺時,不僅沒讀過佛書,也沒要當和尚的意思。我是個自由自在追求心靈生活的流浪者,碰巧到了蘇美度法師幾年前所建立的森林寺院;在我看來這不過是個讓我免費吃住幾宿的地方,根本沒想到十二、三年之後我會做現在所做的事。當我請一位和尚介紹一點佛教,讓我感受一點他們的生活時,有一位很快就遞給我一本禪師的開示,接著說:「不用去讀上座部的文獻了,非常枯燥。讀這本書罷,其內容和我們做的差不多,讀了就會知道一些我們的修行情形了。」我心想,這些人並不太執著自己的傳統。那本書是〈禪心:初學者之心〉。


所以從一開始我們就可以看出,雖然某一國家可能強調某一種佛教,可人不一定受其約束。在那兒幾個月之後我才聽到「上座部」和「大乘」的名辭,更不用說兩者觀念上的差異了。在現實生活中,兩者的差異不大,可當你做了許多思考,你寫歷史,寫書,涉獵許多宗教生活的政治層面時,兩者的差異就出現了。


我聽蘇美度法師回憶過好幾次,在他出家第一年,他用虛雲老和尚禪七開示的方法修行,做為修禪的基本方法。


他到Wat Pah Pong之後,阿姜查問他用過甚麼方法修禪。最初他想,「他一定會叫我放棄原有的,而按他的方式修行。」可當蘇美度法師講述了自己的修行,並且說效果相當好之後,阿姜查說:「很好,繼續修下去。」


因此我們可以從中看到修行目的強烈的共同性,雖然在歷史上的傳統或許有所不同,但二者之間卻是非常一致的。我們開始看到不同的佛教傳統都在講些甚麼,雖然被劃分成小乘、大乘、金剛乘的不同修行方式,但基本上都只是關於心態的不同標籤。如果有智慧地使用傳統,它們就會談到我們內心的一切方面,從最自私世俗的到最高尚的,它們談到我們生活的一切層次。只是當被誤解時,當人們以固定觀念看待問題時,衝突就發生了。


比如南傳佛教,常被認為代表小乘,要讓自己「趕緊離開,我受夠了;我要盡快完成。」可以看出這代表一個確定的心靈修行階段。比如我們從一種世間的態度出發,根本對心靈的發展沒有興趣,只想要快樂,只要能得到就好;我們持著世俗的見解,根本沒有真正的精神追求。當我們開始認識到苦時,精神生活的第一種覺醒就開始了,我們認識到要解救幫助自己。


所以小乘是指心靈道路的最初階段,人看到要為自己的生命有所追求。這時關心自己是很自然的,你不會一開始就準備幫助別人,熱心於他人的福利,因為你自己還在沉溺著,你必須要從某個堅固的岸邊開始。可只為自己修行,為自己平和快樂,顯然價值有限。


如果我們局限於這一層次,終會有某種無聊之感。


我最近有一個有趣的經驗。通常我的個性是友善、慷慨、外向,對大乘佛法相當喜好,可是去年底,我不知不覺地感到有種虛無主義的氣息;心中的意願是「我受夠了,我想出離了。」我很少有這種情況發生,而現在這種情況又變得很強烈。我對許多觀念都變得毫無興趣,比如長壽、面對世間生活、空虛的生命、瑣碎單調的寺院生活,這些都開始變得非常令人厭惡。我好像身陷一望無際的大鹽灘之中,尋不著出路,這是種強烈的,折磨人的負面情緒。我對任何人都感到不友好,對寺院生活毫無熱忱,一切一切都是冗長乏味的。


我們每兩個星期都會念誦寺廟的規矩,要45分鐘。這樣可以定期重振僧團的勢氣,重新發願,獻身於現在的生活方式,遵守戒律。我坐在那念,心卻想:「真蠢!太浪費時間了。」同時我還在記憶我要念誦的文辭。這是冬季共修的開始,我本應幫著做開示,我心想:「這真是……很困難的。」我本應鼓勵這些年輕和尚及尼眾,而我心中卻有這樣負面的境界。我觀察到這點,可心中卻似乎有很多理由認同這種境界。我想:「或許這些年我都錯了,或許我是個頭腦空空,過於樂觀的傻瓜,或許做個嫉世憤俗的人反倒是正確的道路。」


之後某一天,我做了一個清清楚楚的夢,是彩色的。在夢中,我吃自己的手指頭,一個接一個;我的拇指扯下來了,接著是其他的指頭,再將它們吃掉。那情形非常生動,我甚至還嘗到一種無刺激的味道。我吃光了左手,再吃右手;我吃了前三個手指,只剩下食指和拇指。我內部有個聲音,「醒來!」我就醒了過來,對夢境記憶得非常非常清楚,我立即意識到自己做了些甚麼。出於散漫心,我吃掉的器官正是我最好的朋友與助手。這種負面,自我摧毀的態度遮蔽燒燬了所有的好品質;我曾具備的心靈品質正在被摧毀。我的整體受到震撼,意識到所走的路做錯了,接著還自然地發生了一些事。我並沒有真去想大乘佛法或菩薩願,可我卻開始告訴自己,「不管這一生自己有沒有得到一刻的快樂,也不管自己是否要受生一百億次,只要我能為另外一位眾生做一種善行,那麼所有那些時間就沒有浪費。」這種念頭開始從心中自發地冒出來,我突然感到難以置信的快樂、輕鬆。這從邏輯上想是奇怪的:一百億次生命,無效力的活動,全是痛苦、煩悶,結果卻是快樂,這是突破了自我關懷的牢獄後產生的。


如果有等死的心態,只在等待一切事終了;那你只是在替自己考慮,你對其他人是麻木不仁的。即使你不願意,你也是在周圍建立起了一堵牆。


  


  我可以看到,這大體就是大乘傳統教化的起因,激發起無私的心,雖然任務艱巨,但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承擔下來,我們就自然對別人流露出利他的情懷和緣份。我們承認和所有其他眾生的生命是相互聯繫的,出於尊重之心,我們對能夠幫助他人感到快樂。


有趣的是,同時有人給了我一本書,書上說,同樣的理念不限於佛教。作者舉出印度教、猶太教的例子,其中講了 Sri Ramakrishna 的故事。在 Sri Ramakrishna 和 Swami Vivekananda 出生之前, Ramakrishna 就到最高的梵天跟蹤 Vivekananda (他的主要弟子)。 Vivekananda 正入定,對世間毫無興趣。「接近那絕對的巔峰」,多麼偉大的一句話! Vivekananda 坐在那兒,完全沉浸在禪悅之中,然後 amakrishna 變成一個小孩,從高天道來的金色的小孩,開始在這位聖者面唱歌、玩耍。


不久,聖者終於注意到了這小孩,他睜眼看面前這個極為可愛的小孩在跳躍玩耍。最後,他眼睛全睜開了,看著小孩;小孩說:「我要下凡,你陪我一起去。」 Vivekananda 就跟他去了。


另一例子是講猶太教法師 Leib。他告訴弟子們,「在此生之前我不願投胎,不願來到這裡;人世間充滿了愚蠢瘋狂的人。我受夠了,不能再管了。一天一個農民模樣的人走過來,肩上扛著鏟子,對我說,『你整天躺著享受永恆的快樂,難道沒有更好的事可做了嗎?我忙個不停,只為給別人帶來一點點快樂;你在做甚麼?閒著沒事。』」他受了感動,同意下凡。扛著鏟子那人就是 Hassidim 的創始人之一的 Baal Shem Tov。據說他在宇宙高級世界遨遊,選擇能下凡來救我們的人。因此,在不同傳統中,我們看到同樣的原理,真有趣!


為自身著想會使我們感到孤獨,即使當我們的粗煩惱減少、驅除之後,也是如此,當我們的焦慮、貪心、瞋心、妒嫉不強烈,內心平靜時也不例外。你們可能注意到,禪修已經有一個星期了,你們坐在那兒,心念集中寧靜,但是還沒有經驗到整體的善與禪悅。心裡在想:「這沒甚麼,難道佛將他的教化建立在這個基礎上的嗎?這是種空白的精神狀態,沒有甚麼事情發生。」既沒有甚麼念頭、感覺,也沒有甚麼大的熱情,好像處在一個小灰屋裡。這境界一點不煩人,似乎是種挺平和的經驗,可以用來做一種世界性宗教的基礎。你想,「這是個突破!我已經奮鬥了五、六年了,有時有欲望,有時又恐懼,現在總算到了自由的空間。我們到了露天,可卻是一片沙漠。這不對啊!」接著你認識到這還不是佛所說的聖道生活的目的,因為即使你沒有什麼東西明顯地使你煩惱,當下卻有「你」,或「我」存在,有「我。的感覺存在,有「人」在感知,有個「人」,有種「個體」的感覺存在,雖然不強烈,不突顯,可它恆常存在著。「我見」,是種像牆,像監獄一樣圍繞著我們的心理結構,因為我們對監獄中的生活過於執著,所以注意不到自己被包圍著的實際情形。只有當一切都冷靜下來以後,人才有機會覺察到自己處境的局限性,是又貧乏又乏味的。


大乘佛教外向,強調利他、布施、慈悲,為一切眾生修行。即使如此,如果修行止於「我要將生命獻給一切眾生」的境界,那儘管已修至很高的程度,最終仍然有個「我」和「你」,有這個「在幫助一切眾生的人」。即使得到了許多快樂,你還是會有這個障礙,一種孤立的感覺,這是種隔離態,所以修禪很重要,不要沉醉於利他的想法和感受。如果你注意到佛的許多開示都是圍繞著「無私」、「空」,而進行的,比如關於「無我」等等,如果沒有我,那又是誰在向全世界釋放出那慈悲之光呢?如果沒有我,是誰在慈悲?這個人是誰?這裡可以看到有一個理解、存在的層次,它超越了人我見解的束縛。無論我們的信願多麼高尚、精緻、純潔,除非我們超越了個人的感覺、分別,就總會有種不完美感覺,不由地就有種孤獨的感受。我們如果發了大心,就會認識到,它是求無上智慧的實相所必須的因素,這稱為金剛乘。金剛意為金剛石、雷電、不可壞,極其有力,鐵一樣的真理。這就是對「無我」的瞭解。將注意力指向「我」的感受,用修行來觀照我們對於自身個體所做的假設,我們一定要將心從外境上移開,觀照我們對於「觀照者」所做的假設。當心寧靜下來後,探詢以下這類的問題是有益的:「誰是這一切的中心?」「在修禪的是誰?」「瞭知這些狀況的人是誰?」「瞭知者是誰?」「知道念頭感覺的是甚麼?」對於自我個體存在的假設,如果我們進行觀察挑戰,這座獄牆就會突然間倒塌了,六、七年前我有一次這種經驗。那時,我在一次長久的禪七中,問「我是誰?」或「我是甚麼?」用此產生疑情,拿對自我的感覺來觀察,就好像走出了灰色的監獄,步入了陽光燦爛,鮮花遍地的原野,我感到極度的清新和解放,像在沙漠中遇到了綠洲似的。


佛說一切快樂中最快樂的,莫過於從自我的直覺中解脫出來。也許有人會覺得可笑,無意義,因為「我」似乎是全宇宙間最真實的東西--「如果有甚麼東西是真實的,那就是『我』了。」可這都是因為我們從未好好探究過「我」、「我的」之類的感覺而已,這都是因為我們從未好好研究並看清楚,所有幻覺才一直保留了下來。一旦你仔細觀察,那幻覺就會破滅,你就不會再被它所欺騙。


用疑情來挑戰我們所做的假設和自己在內心建立的牆壁。對這些假設的挑戰會將幻覺瓦解,「我見」會本能地立刻開始產生一些東西,做一些事以分散我們的注意力,使我們停止下來。「我見」,就如同任何怕死的生命一樣,一旦我們挑戰其至高無上的中心的地位時,就會產生一種慌亂的反應;你會發現,內心會拋出各種有趣,有迫力的想法,使你趕緊去做別的事。所以人們需要很大的決心才能說「不」,並將心拉回來問,「這是誰?」「是甚麼在覺察到這種慌亂?」「是甚麼在覺察到這種感受?」


  


在《金剛般若波羅蜜經》中,你讀到「無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或「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做如是觀。」或「一切唯心造」之類的話。同樣,在聖城每天念誦的《心經》中也講「無色、受、想、行、識,無無明,無生老死,無苦集滅道。」這就是讓我們走出全部有為界,對全部有為界加以觀察。不要在本性是不安全,被束縛於時間、我、生死的全部有為界中求解脫,求確定,求安全。只要我們還在有為的感官世界中求快樂,就注定會失望,不可能成功。「生」、「死」、「人」、「我」、「苦」之類,都是相對真理,在究竟真理中並沒有「苦」,從來也無「人」生,亦無「人」死。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用「如」、「妙」或「普遍的心」等術語來形容。


有趣的是,這些內容不僅在大乘、金剛乘的經典中可以找到,在上座部聖典中,儘管它或許不是強調的重點,佛也同樣有詳盡的開示。有的教師甚至於說不應教授「無我」,這很危險。有一次在蘇美度法師開示之後,在座一位著名佛學教師感到非常困擾、不安,因為蘇美度法師為在家人開示了「無我」,他認為這是極不負責的。(他自己也是在家人!)據說一位泰國高僧也持同樣看法,他認為對所有人都開示「無我」,太強烈了,可我無法贊同這種看法(笑聲……)。這是極具度解脫力的開示。在上座部的教化中,你會從字裡行間看到這一點,它不斷將你推至絕對真理。


例如,有些婆羅門問Anuradha比丘「證果者死後的性質是甚麼?」「如來這位證果者,死後情形如何?」「他們還存在與否?」比丘回答說:「佛不這樣講。」對方問:「那他們不存在?」


「佛不這樣講。」


「那他們既存在又不存在?」


「佛也不這樣講。」


「那他們既不存在又不是不存在?」


「佛也不這樣講。」


婆羅門說:「你一定是剛來的傻瓜,要麼是不懂佛的開示,要麼就是不能夠給我們一個中肯的答覆。」


Anuradha去見佛,報告了他們的對話,並且問佛,「我回答的正確嗎?」佛說:「你的回答正確。」


「你是否看到如來是五蘊呢?」


「沒看過,世尊。」


「你是否看到如來具有五蘊呢?」


「沒有,世尊。」


「你是否看到如來不具有五蘊呢?」


「不,世尊,這種講法也不對。」


「你是否看到如來在五蘊內呢?」


「不,世尊。」


「那麼你是否看到如來在五蘊之外,與之分離呢?」


「不,世尊,這種講法也不對。」


佛說:「的確!就是這樣,我現在和過去所教的都是『苦』和『苦的止息』。」


佛告訴我們不要用概念去給證悟下定義,因為任何概念上的定義都有欠缺,只是相對真實而已。佛講得很清楚,上座部和北傳宗派所教的一樣,究竟的見解都是沒有固定位置的見解,是真實的證悟,是安住於覺悟立場而非安住於概念或理想的立場,這是我們的歸依處。歸依佛是要覺悟。這樣我們看到,與我們的身體、感受、個性、年齡、國籍、問題、才幹有關的一切,都只是生生滅滅的有為界的屬性。而我們可以覺悟到所有的這些,修行的全部關鍵就是要持續安住於覺悟之上。


  如如想要尋求做人,到某處、某時的確 定性,生活就會使我們沮喪痛苦。只有當我們放下「我見」、「人見」,要去這兒、去那兒的觀念時,才能清楚地安住於覺悟之上。


心總習於將事物概念化。你說,「好,我會留意。」你視之為一種理想,並將心中塞滿了念頭,接著我們就將這個想法當成一個目標,而不只是在覺知而已,我們想要知道甚麼是覺知。


這就同阿姜查有時說的一樣——你騎著馬找馬。我們好奇,「誰是那覺知覺知者?」「覺知、覺知,又是誰在覺知著?」人會覺得有種在無限地退縮的印象,就如同從懸崖上向後落下似的,其實並非如此。因為我們放下我見後,所餘下的只有清楚的覺知;心安住於明亮,無私、覺知、永恆的境界。這時「這就是覺知」的念頭升起了,我們就不再安住於純粹的覺知,而去執著於有個東西叫「覺知」的想法;我們固定在這種想法上,邁步走進了有為界。我們一有任何執著,就離開了純粹的覺知境界;純粹覺知境界,就好像面對著牆壁,我們一旦執取任何念頭,就離開了牆壁,進入了一種執著於某些有為法的境界。


如果我們內心放鬆就安住於覺知之上,在這種純粹的狀況中就具有解脫,自由就存在於其中。這時內心覺悟到一體性、如性,在基督教中稱為至福。這種喜樂的境界是個完整的,隔離完全消除了的境界,在這種現責當中沒有自我。它並不是說我們和絕對真理在一起,而是說只是「這個」,內心處於純粹覺悟的境界,法覺悟到其自身的屬性。


在五十、六十年代佛法來美之初,有種理解非常流行;人都說,「人人都是佛」、「我們都是佛」、「人人都是完美的」,可這種情形並未使人們具備佛謙虛、溫和、節制的行為,有時人們視之為一個判決的執照。他們所做的任何事都是完美的;頭腦清醒是完美,醉酒也是完美的;你發心想做的任何事都是空的,都是如如的。如果有人將最高原理視為一種固定立場或個體而加以執著,你就會發現僅有信念是不夠的,這樣會使Beat那一代最聰慧的佛學人士死於醉酒。


「人人都是佛」和「一切都是完美的」的觀念,會給人帶來極大的自由感,可這與直接的證悟並不完全一樣。心安佐於這種證悟時,其中流露出的的是純淨的言語和行動,是柔和、無害、簡樸。佛證悟後,他完全沒有,也超越了一切苦惱;他不追求肉體快樂、吸毒。他對生命是極為小心謙虛的,使用物品也極為節省。他可以隨心所欲得到任何東西,可他卻寧可赤腳捨棄一切財產,過寧靜不傷害其他眾生的生活。


有些佛教傳統經過數世紀之後已經產生了這個問題,人們執著於法的道理,視之為一個個體——「我是大乘佛教徒」、「我是上座部佛教徒」,或「我是金剛乘佛教徒」,好像是帶上了表示某種資格的徽章,而沒有看到這些術語僅是在表示某種態度觀念。例如英格蘭佛教協會每年的夏季學校中,都有一個團體性的傍晚聚會,脫離大眾而舉行;表面上是因為他們已經「無相」,所以他們就可以傍晚離開大眾去討論佛法。這還沒關係,他們有行動的自由。上座部的佛教徒就圍坐著談天、喝茶,可你能從中看出一種心態——「我們屬於最上乘,不用去管那繁瑣的戒條,我們要尊敬一切眾生最究竟的佛性。」可以看到他們的願望和精力,有許多都用偏了,用分別心來對待一些簡單的特性。他們喜歡去喝一兩杯,不受約束地幌上一段時間,他們當然有行動的自由,可稱這種行為叫佛法卻是可悲的。


  這樣的結果是,試圖從自由的生活中證悟空性,這意味著我們必須面對追隨欲望而產生的消沉,並從中證到空性。人有選擇這種挑戰的自由,可我們無法只享受快樂而不觸及事情的另一面:兩者是關聯在一起的。好像當一個輪子向上旋時,我們抓住了它;可向上旋時我們還不放手。我並不是說我已放下,其實我也做過很多這種事。我意識到,在頂端時我們根本就沒有放下的心!我們想這樣做,可做起來卻不是這樣。


在這次共修開始時,人人都受了三皈五戒,這一象徵性的行動可以讓我們重振對佛,對成為佛教徒的信願。人並不是像受洗一樣,因為參加了儀式而成為佛教徒,其中有很大的程度取決於重振我們內在的信願。我們外在地可能依附於某一形式、傳統、模式,但如果不能將其內在化,以使自己成為佛,瞭知者為目的,那任何外在形式的信仰都不會有長期效果的。


我們常常弄不清的一點的是,「如果無我,從終極智慧的立場上看,我們為什麼要去管廣布慈悲心之類的事呢?既然無人在這兒,在那兒,我們為何要向全宇宙迴向慈悲?既然在這兒,在那兒都沒有人,我們為何要分享功德?為何不省下力氣做些別的事呢?」弄清這點——「我們生命的不同層面如何相互作用」——是很重要的,即使我們可以在某些時候從純淨智慧,不分時空的無我覺照中看待生活,可世間其他的人未必會從這個角度來看。佛教的修行提供了一種將所有一切層次結合起來的方法。佛使用假名、人稱代詞,有人問佛,「既然無我,你為何以稱呼一個人的方式稱呼自己?為何同別人講話,叫別人的名字?」佛說,「雖然從根本上是無我的,但我用通常的言詞與人在他能懂的層次上交流。」所以我們想要遍佈慈悲心,做善功德,分享福報時,要努力去做,全心全意去遍佈慈悲心,實在地去做。


我們建立寺院,努力為眾人提供學習的機會和環境,我們教授、提供指導和支持,可在將這些事做成後,我們要將任何執著化解掉。我們將這些善的道理和力量投注到人的生活當中,可卻不視它們為究竟實有的。我們看到它們只是形、色、意識模式而已。我講話的聲音你們都能聽到,這裡有耳識。有句話說佛陀是為了喚醒睡夢者的超級夢境編導師,他的開示、言語、行動,都是個夢幻的系統。但佛善於創造夢境以使睡夢者覺醒,使我們從夢中回到現實生活,眞實世界中來。


比如,我許多年來都對信仰法門麻木不仁;「無我,這就是佛教的全部?」每天早晚我們進行傳統的念誦時,我就隨眾,想跟上那個調子,可我卻又認為毫無意義,後來我開始認識到我遺漏了整個過程的精神。如果我們有正確的理解,就可以將這些能量釋放成言語、仁慈,及對世界有益、有助的東西,而不是佔有它使它保持原樣。這是種偉大的藝術,也是最偉大的祝福,你可以理解為什麼佛要像那樣來進行教化。如果不是因為佛陀……。這都使我們這些追逐形象、模式、傳統生活方式的人,受到刺激鼓舞而向覺醒、衝破束縛我們的幻境,以體嘗到解脫的眞正快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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