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为什么我们对别人好,却得不到别人善意的回报?

 昵称33542116 2018-07-05



《孟子·离娄章句上》之二



现在如果我们要给孟子来较真的话,规矩(特别是特定的规和矩)并不是方圆之至,我们现在已经有了更好的画方画圆的工具,进一步说,圣人(特别是孟子所认可的圣人)当然也不能说是人伦之至。所以从历史进化的角度,君臣关系也不会尽于尧舜。其实在战国时期的各家,对于“法先王”还是“法后王”就有非常大的争议,就是儒家自身,《中庸》记载的孔子对于传统的态度,也是认为“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灾及其身者也。”说明孔子也并不主张照搬传统,“温故而知新”,传统可以学习,但应该在批判继承的基础上继往开来。战国时期的法家与道家都对一些儒家复古的主张进行了激烈的批判。

作为法家的代表人物,商鞅就认为真正的圣人是“不法故”的,《史记·商君列传》里,商鞅为自己的改革措施进行了辩护,卫鞅曰:“疑行无名,疑事无功。且夫有高人之行者,固见非於世;有独知之虑者,必见敖於民。愚者闇於成事,知者见於未萌。民不可与虑始而可与乐成。论至德者不和於俗,成大功者不谋於众。是以圣人苟可以彊国,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礼。”孝公曰:“善。”甘龙曰:“不然。圣人不易民而教,知者不变法而治。因民而教,不劳而成功;缘法而治者,吏习而民安之。”卫鞅曰:“龙之所言,世俗之言也。常人安於故俗,学者溺於所闻。以此两者居官守法可也,非所与论於法之外也。三代不同礼而王,五伯不同法而霸。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贤者更礼,不肖者拘焉。”杜挚曰:“利不百,不变法;功不十,不易器。法古无过,循礼无邪。”卫鞅曰:“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故汤武不循古而王,夏殷不易礼而亡。反古者不可非,而循礼者不足多。”孝公曰:“善。”

另一方面,就中国的文化和政治传统而言,“忠君爱民”是一以贯之的主线,再怎么变革,为君者爱民的传统不能变,为臣者忠君的传统不能变,从精神实质上说,忠君是忠于道,是忠于集体意志,个人价值要在集体价值的基础上得到体现。这个传统是由尧舜禹这些中华民族的先圣所开创的,也是孔孟的儒家所继承的,所以是“祖述尧舜,宪章文武”,在继承这个道统、政统的基础上因时而变,以适应时代的发展需要。所以大原则的划分就是仁与不仁,即是否以人民利益、集体利益作为基本政治原则。如果不是这样,执政只是为了个人的享乐,骄奢淫逸,就会被人民所抛弃。严重的就会“身弑国亡”,不严重也会“身危国削”,就像周幽王和周厉王,虽然不像商纣王那么残暴,但不能施行仁政,就导致了周朝的衰落。



进一步推论,仁与不仁不只是国家的原则,也是诸侯、大夫、士、庶人的处世原则。汉代政论家贾谊在《过秦论》中,总结秦二世而亡的原因,也认为是“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但是,历史上看,无论是鉴之于国家还是个人,“死亡”和“不仁”之间的对应关系并不是那么直接,或许我们可以相信“多行不义必自毙”,“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即使如此,我们可能看到的也仍然有大量相反的事例,所以太史公在《伯夷列传》对这种现象也提出了疑惑:或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若伯夷、叔齐,可谓善人者非邪?积仁絜行如此而饿死!且七十子之徒,仲尼独荐颜渊为好学。然回也屡空,糟糠不厌,而卒蚤夭。天之报施善人,其何如哉?盗蹠日杀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聚党数千人横行天下,竟以寿终。是遵何德哉?此其尤大彰明较著者也。若至近世,操行不轨,专犯忌讳,而终身逸乐,富厚累世不绝。或择地而蹈之,时然後出言,行不由径,非公正不发愤,而遇祸灾者,不可胜数也。余甚惑焉,傥所谓天道,是邪非邪?


这也可以说是间接回答了我们上面所说的疑问,为什么我们对人好,却得不到别人善意的回报?孟子这里的回答就是说那说明你自己的这个仁做的还不够,同样智与敬也是如此,我想管理好一个组织,但是组织仍然是混乱的,那说明你的管理方法还需要进一步提高,我对人恭敬有礼貌,但是别人仍然对我爱理不理,那说明你的这个敬的修为还不够。这和《中庸》里孔子所倡导的君子处世原则是一致的,“射有似乎君子,失诸正鹄,反求诸其身。”

“其身正而天下归之”,同样客观的来看,其努力与其效果之间的对应不是那么直接,孔子也说:“其身正,不令而从。”关键在于对“正”的判断,正身是一个艰难而痛苦的修身过程,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你自己认为身正不可以说就是身正,如《大学》所言,要“格物致知诚意正心”,所以对于“其身正而天下归之”的说法,一是要知道身正没那么简单;二是要知道“天下归之”是一个过程,没那么顺畅。


这等同于《大学》中“一是皆以修身为本”的逻辑,孟子的意思是说大家都说“天下国家”,可是你们知道吗?要想“平天下”不能就天下而平天下,而是需要先把自己的国家治理好,要想把国家治理好就需要先把家管好,而要把家管好则需要领导者先修身,当然进一步内推,就是需要”格致诚正“。这是儒家内圣外王的大原则、大逻辑。

孟子谈“为政不难,不得罪与巨室”,粗看似是要拉拢国中的势力集团,集注解释巨室为世臣大家,林氏分析:“战国之世,诸侯失德,巨室擅权,为患甚矣。然或者不修其本二遽欲胜之,则未必能胜而适以取祸。故孟子推本而言,惟务修德以服其心。彼既悦服,则吾之德无所留碍,可以及乎天下矣。”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得罪与巨室”似乎只是一个妥协的策略,感觉跟本段所论语脉并不符合。

我觉得从抓“关键少数”的角度来看待可能更通顺一些,即天下之大,人心纷纭,要把自己的仁心推广出去,看起来似乎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那么从“不得罪于巨室”开始,就是先“影响有影响力的人”,这些“有影响力的人”被感化了,那么仁心就可以通过这些“有影响力的人”传播到更大的范围,以至于“天下慕之”,以现在的传播理论来说,就是先要影响“意见领袖”,再由“意见领袖”去影响更多的人。

船山认为,“不得罪于巨室”,与《论语》中谈到周公的“不施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意同,乃以收拾仁心于忠厚仁慈之中,而非有称兵犯顺之王承宗、跋扈不恭之韩弘须为驾驭,不然则效安、史、滔、泚之为也。即“不得罪于巨室”是一个积极主动的行为,而不是因为担心巨室不服管制而采取的妥协策略。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